张锐轩的车队一路往北走从大同下来火车之后,之后沿着后世呼和浩特-包头路线,在包头看了一下新建的钢铁厂。
大明把这里叫五原,不过张锐轩更喜欢叫包头,随从们不明所以,也只能跟着张锐轩叫。
指导一下包钢建设,建议采用陶瓷石墨棒做一个测温仪,利用陶瓷和石墨不同的膨胀系数。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热电耦,射频这些高端货始终还是出不来,五原的铁,黄河南岸鄂尔多斯的煤,这是一个天赐之基,唯一的缺点就是现在煤铁都太便宜了。
从五原过了黄河来到套内平原,也就是后世的鄂尔多斯和毛乌素沙漠。
好在现在鞑靼人已经被赶跑了,在明朝强大军力下,鞑靼人已经退出贺兰山,阴山之外了,可以尽情的开采这里煤矿。
白银厂也就是后世的白银市,因为洪武时期在这里设白银厂而得名。
矿大使李贤虽然只是一个九品不入流的小官,可是背靠这么一个白银矿日子也是获得有滋有味。
李贤是白银厂当地的望族,自身也是一个举人功名。
矿监胡大为是内廷宦官,也是李贤的顶头上司,当然李贤的还有一个上司是行陕西都司白银局提举。
不过大明白银厂的白银收入并不高,白银局提举经常空缺,工部主事也不怎么关注这么一个小矿场。
在明朝江西,浙江,云南的大银矿才是工部和内廷争夺的焦点。
李贤和胡大为很早就接到了邸报,张锐轩将出任行陕西都司白银局提举,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在意。
因为张锐轩在大明是出了名的挣大钱的人,怎么会看上白银场这区区一年几千两的小钱。
而且白银厂地处西北边陲,这里可不是中原地区,民风淳朴,边民彪悍,动不动就刀枪相向。
认为张锐轩不过是挂个名,领一份俸禄而已。最多张锐轩这个小侯爷来的时候给一点孝敬罢了。
三月二十日,李贤突然接到公文奏报,张锐轩三月二十五日亲临白银厂,让做好账目管理,以备咨询。
李贤才如梦初醒,这次朝廷是来真的,这个寿宁侯世子是真的看上了这么一个小矿场了。
李贤心里大惊,李家在白银厂算是豪族,可是和寿宁侯府比那就是大象之于蚂蚁了,大象的脚溅起的一点泥土也能压死一只蚂蚁。
李贤经营了白银厂十几年了,这个地方不比江南,一个举人功名已经是非常了不得人才。李贤家族也就李贤这么一个举人,还有一个秀才。
李贤攥着那份还带着墨香的公文,指节都泛了白,连家都没回,就急慌慌往胡大为的监署赶。
西北的风裹着沙粒打在李贤脸上,都没察觉,满脑子都是“寿宁侯世子亲临”几个字——这哪是来查账,分明是要掀了自己经营十几年的安稳日子。
李贤早就将白银厂当做自己家族的事业了,这个张锐轩难道是要来抄家的。
监署的门房见李贤脸色铁青,也没有阻拦,只慌忙往里通传。
胡大为正歪在榻上,就着小炉烤着羊肉,手里还把玩着颗新得的南珠,见李贤闯进来,眉头一皱:“李大使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的,失了体面人的体面。”
李贤顾不上体面,把公文“啪”地拍在桌上,声音都发颤:“胡公公!您快看这个!寿宁侯世子张锐轩,二十五日就要来咱们白银厂,还要查账目!这可不是挂名领俸禄的架势啊!”
胡大为捏着南珠的手顿了顿,斜眼扫过公文,嘴角撇了撇:“查就查呗,咱们账目上哪点不明白?他张锐轩就是再能耐,还能凭空变出窟窿来?”
胡大为不为所动,胡大为是宦官,代表的是皇权,张锐轩不能处置他,再说账目和经营都是李贤李大使搞得,查出来了也是李贤问题。
“胡公公您糊涂啊!”李贤急得直跺脚,凑近了压低声音,“咱们这账目,明面上是干净,可暗地里那些采办、雇工的亏空,还有给上头的‘孝敬’,哪一笔经得起细查?他张锐轩是什么人?
在北直隶,陕西,陕西搞出多大动静您没听说?他要是真较起真来,别说我这九品官,就是您这内廷监官,也未必能脱得干净!”白银厂当然远不止明面上的几千两数目,可是也不全是李贤得了,上面行陕西都司都是靠着这个矿场补贴,这可是都司的钱袋子。
胡大为脸上的漫不经心终于散了些,坐直身子,把南珠往锦盒里一丢,手指在桌上轻轻敲着:“你倒说说,他张锐轩放着京师那些能挣大钱的营生不管,跑到这西北穷地方来盯一个破银矿,图什么?”
胡大为不懂银场运作,还真不知道这个银场能挣多少钱,闻言也是起了疑心了。
“图什么?”李贤咽了口唾沫,眼神里满是不安,图什么?这个还真的不能说!说了李贤可就保不住这个银场了。
李贤眼珠子一转,说道:“胡公公,这个张锐轩来了,与他寿宁侯和陛下的关系,还能如此孝敬公公你吗!”
这话像根针,一下扎在了胡大为心上。
胡大为手指顿住,脸上那点残存的漫不经心彻底没了,眼神沉了沉,指尖在桌沿摩挲着——在宫里混了半辈子,胡大为最清楚“孝敬”这两个字的分量。
如今白银厂虽不起眼,可每月李贤送来的银子、逢年过节的古玩字画,足够胡大为在京里给上头的公公们打点,日子还能过得滋润,一但没有了差事日子就难了。
可要是张锐轩来了,这矿场的权落到人家手里,往后谁还会把自己这个监官放在眼里?到时候,别说是孝敬,能不能保住现有的体面都两说。
“你这话……倒也在理。”胡大为喉结动了动,声音压低了些,“可他是寿宁侯世子,又是朝廷任命的提举,咱们能拦着?”
李贤见胡大为松了口,赶紧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着点急切的劝诱:“拦自然是拦不住,可咱们能‘防’啊!胡公公您想,张锐轩初来乍到,对白银厂的路数一窍不通,凡事还得靠咱们这些老人。
账目上那些‘关节’,只要咱们俩咬死了,他张锐轩就算想查,也未必能摸得清门道。再说,行陕西都司那边,这些年全靠咱们矿上的银子补贴,真要是把咱们逼急了,都司的大人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