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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蚀骨崖后,房车沿着海岸线行驶了三日。桃木车身被海风拂上薄薄一层盐霜,像裹了层细白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苏慕言每天清晨都会搬把竹凳坐在车头,用浸过淡水的软布细细擦拭,连轮拱里的缝隙都不放过。“盐分会腐蚀灵纹的衔接处。” 他屈起指节敲了敲车门上的云纹,声音里带着对老物件的珍视,“当年 073 号房车第一次穿越盐沼,就是因为忽略了这点,导致暖灵芯输出不稳,差点困在流沙里。”

林悦趴在副驾驶的车窗上数浪花,指尖在玻璃上划出淡淡的水痕,水痕很快被海风蒸干,留下浅浅的白印。海水是极深的靛蓝色,像块被阳光晒暖的巨大蓝宝石,浪尖翻卷时泛着碎银似的光,偶尔有银鱼跃出水面,在空中划出半道弧线又坠入海中,激起的涟漪扩散开来,恰好与房车驶过的波纹撞在一起。“第一百七十二朵。” 她轻声数着,睫毛上沾着细小的盐粒,是海风送来的礼物。

视线突然被一串漂浮的淡紫色花瓣吸引。花瓣比指甲盖还小,呈五角星状,根部带着嫩绿色的花蒂,在浪涛中起伏却不沉没,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前行。林悦打开车窗,咸涩的海风立刻灌了进来,带着远处礁石的腥气。最靠近车窗的几片花瓣突然调转方向,像被磁石吸引的铁屑,贴着玻璃滑行,花瓣边缘的绒毛蹭过灵纹,竟在玻璃上晕出淡金色的字迹 ——“雨林秘阵”。

“这是……” 林悦猛地坐直身体,指尖刚触到字迹,那些花瓣就化作细小的光粒,顺着灵纹钻进房车,在暖灵芯的光屏上聚成团淡紫色的雾。光屏突然亮起,发出 “嘀嘀” 的轻响,雾中渐渐浮现出雨林的轮廓,中央有个闪烁的红点,像颗跳动的心脏。

苏慕言迅速调出快发光屏,三维地图在空气中展开,雨林区域正闪烁着醒目的红光,像块被烙铁烫过的印记,边缘还萦绕着淡淡的紫雾。“阿芸传信时提过,雨林深处有‘缠发咒’的源头。” 他指尖点在红光最密集的位置,那里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与林婉染灵术同源的能量波动,匹配度 89%。” 林婉是林悦母亲的名字,光屏上的字迹还在微微跳动,像颗不安的心脏,“信号显示和你母亲的染灵术有关,或许…… 她当年在这里留下过什么。”

林悦的指尖抚过光屏上 “林婉” 两个字,心脏突然跳得厉害,像有只小鹿在胸腔里撞。母亲的影像在脑海中模糊又清晰 —— 小时候她总坐在理发店的梳妆台前,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母亲发间,给那支桃木梳镀上层金边。母亲给林悦梳辫子时,发间总会别着支桃木梳,梳齿上的灵纹在阳光下泛着淡金,和现在她手里这把一模一样,连梳尾那道细小的缺口都分毫不差。“她会不会…… 还活着?” 声音轻得像叹息,被海风从车窗缝隙卷出去,散在浪涛里,没留下一点痕迹。

苏慕言沉默了片刻,伸手调低了房车的行驶速度,车轮碾过沙滩的声音顿时变得柔和。“不管答案是什么,我们都得去看看。” 他从驾驶座后方的储物格翻出个铁皮盒,盒子边角已经生锈,上面用红漆画着个小小的染缸图案。打开时,一股陈旧的纸墨香混着海水的潮气涌了出来,里面装着叠泛黄的信纸,“这是你父亲的旅行笔记,其中三页提到了雨林,说这里的‘锁灵花’能凝固咒纹,是你母亲最擅长调配的染剂原料。”

信纸边缘已经发脆,林悦小心地展开,指尖触到纸页上凹凸的笔迹,仿佛能摸到父亲书写时的力度。父亲的字迹遒劲有力,在纸页上写着:“婉说锁灵花要趁晨露未干时采,花汁混着桃木梳的灵力,能解世间八成发丝咒。她总笑说,等退休了就来雨林种一坡,让迷路的人都能借着花香找到方向。” 纸页右下角画着朵小小的五角星花,旁边标着行小字:“花开时会哼调子,像婉的声音。”

林悦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时总哼一首没歌词的调子,旋律和此刻海风穿过车窗的声音有些像。她把信纸按在胸口,那里的青铜钥匙突然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这份思念。

第三日傍晚,房车驶入雨林地界。空气骤然变得潮湿,像被浸在温水里,鼻腔里全是湿漉漉的水汽。桃木壁板上很快蒙上了层湿绿的苔藓,苔藓缝隙里还钻出细小的蕨类植物,叶片上滚动着晶莹的水珠,顺着木纹缓缓滑落,在车身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痕迹。

林悦推开房车侧门,一股混杂着腐叶腥气与甜香的风涌进来。甜香来自远处的花丛,清冽中带着点奶香;腥气则像陈年的枯叶泡在水里,带着点微苦的涩味。她下意识捂住口鼻,指腹刚触到门把,就看见苔藓里嵌着根黑发。

那根头发约有三十厘米长,发梢微微卷曲,像被精心打理过,缠着半片快发染剂的包装纸。包装纸是淡青色的,印着 “清尘” 两个篆字,边缘还有个小小的梳齿图案 —— 这是母亲常用的那款染剂。林悦小时候总看见它摆在理发店的货架最上层,玻璃罐子里的粉末泛着淡淡的银光。母亲说 “清尘能扫去发丝里的晦气,比任何护身符都灵”,每次给客人用完,都会对着阳光晃一晃罐子,说要让染剂 “晒够阳气”。

“别碰那些雾。” 苏慕言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指腹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在她手背轻轻捏了捏,像是在提醒又像是在安抚。林悦低头看去,手背正泛起淡红的痒意,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爬,皮肤下隐约能看见淡青色的纹路,像极了发丝的形状。“这雾里有‘蚀发菌’,” 他指向不远处的灌木丛,那里挂着顶破烂的草帽,帽檐缠着几缕灰白色的纤维,细看之下竟全是被腐蚀成棉絮状的头发,“会顺着毛孔钻进头发根,昨天在海岸线检测到的三个遇难者,都是头发被蚀成了棉絮状,连头皮都变成了蜂窝状。”

他从储物格里翻出个锡盒,盒子上刻着快发的云纹,边角被摩挲得发亮。打开时飘出浓郁的艾草香,混着点薄荷的清凉,像夏日里的一阵清风。“这是你母亲留下的防菌膏,” 苏慕言用指尖挑出一点,膏体呈淡绿色,像融化的翡翠,里面还能看见细小的锁灵花碎末,“里面掺了艾草汁和锁灵花粉末,涂在发梢能形成保护膜。她当年在雨林采集染剂时,每天都要涂三遍,说‘头发是快发人的第二张脸,得好好护着’。”

林悦对着梳妆镜涂抹药膏时,镜面上的水汽突然凝结成雾,雾中浮出片晃动的光影。画面里,母亲蹲在雨林的蕨类植物丛中,指尖捏着株开紫花的植物,正是父亲笔记里画的锁灵花。她的发间别着支桃木梳,梳齿上的灵纹流转着金光,和林悦现在用的这把一模一样,连梳尾的小缺口都分毫不差 —— 那是林悦五岁时不小心摔的,为此还哭了好久,母亲却笑着说 “这样才独一无二”。

“阿悦,记住这花。” 母亲的声音从镜中传来,带着点笑意,像风铃在风中摇晃,“它叫锁灵花,花瓣里的汁液能凝固咒纹,但性子娇贵,要和卯时的晨露一起调,正午的阳光会让它失效,变成伤人的毒汁。” 她突然侧过头,像是在躲避什么,声音压低了些,发丝遮住了半张脸,“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雨林秘阵’四个字,一定要找到祭坛下的染剂库,那里有……”

光影突然破碎,像被石子砸中的水面,镜中的母亲消失了,只留下层薄薄的水汽。林悦伸手去擦,指尖碰到镜面的瞬间,梳齿上的灵纹突然亮起,在镜中映出串模糊的数字:“3-7-2”,像是坐标,又像是密码。她立刻翻出父亲的笔记,在最后一页的空白处找到母亲写的一行小字:“三刻为限,七步为界,二染为引”,字迹仓促,像是临时记下的。

“她想说什么?” 林悦转身看向苏慕言,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防菌膏,在空气中画出淡淡的绿痕,“染剂库?祭坛?”

苏慕言正对着快发光屏分析数据,光屏上显示着雨林的地形扫描图,在中心位置有个不规则的圆形区域,灵力反应异常强烈,像颗跳动的心脏。“阿芸的情报里提过,雨林深处有座废弃的快发祭坛,是三十年前你父母主持修建的,用来镇压缠发咒的母咒。” 他放大扫描图,祭坛周围标注着三个红点,每个红点旁都有灵力数值跳动,“这三个点的灵力波动和你母亲的染灵术最接近,说不定就是她藏染剂的地方。”

房车在一处瀑布前停下时,已是深夜。瀑布从二十米高的崖壁上倾泻而下,水幕像块巨大的白玉,月光穿过水幕,在对面的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无数跳跃的银鱼。林悦刚打开房车的探照灯,光柱刺破黑暗的瞬间,就听见水幕后面有细碎的响动,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岩石,时断时续,在轰鸣的水声中若隐若现,像某种隐秘的呼唤。

她将剩下的防菌膏全抹在桃木梳上,梳齿立刻泛出淡金的光,灵纹顺着梳齿游走,像条细小的金龙。当梳子靠近瀑布时,那些飞溅的水珠突然在空中停顿,慢慢凝成张少女的脸 —— 她的眼睛睁得很大,满是惊恐,瞳孔里映着水幕的影子;头发像黑色的海藻缠在脸上,发辫上别着枚银质发扣,扣面刻着的 “小萤” 二字已经被水雾泡得发胀,边缘微微翘起,像只受惊的蝴蝶。

“她在求救。” 林悦屏住呼吸,仔细分辨少女嘴唇的动作,“她在说‘树根下有通道’。” 水幕中的人脸突然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头发缠得更紧了,几乎遮住了整个口鼻,露出的眼睛里淌下两行清水,分不清是泪水还是瀑布的水珠。林悦突然注意到水流撞击岩石的节奏 —— 那些声响忽急忽缓,急促的是 “嗒嗒”,像雨点打在铁皮上;缓慢的是 “嗒 ——”,像钟摆摇晃的余音,分明是用摩斯密码拼出的信号。

苏慕言掏出纸笔,快速记录着:“急促是点,缓慢是线…… 组合起来是‘左三右七’。” 他指向瀑布左侧的第三棵古树,树干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皮上布满深绿色的苔藓,树根处鼓着个巨大的土包,像只伏在地上的巨兽,“应该是那棵树,树根下有通道入口。”

他抽出桃木剑,剑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剑身上的净灵火像条细线般缠绕。走到树根前时,他突然用剑挑起块半腐的树皮,树皮下面的泥土里露出半截染剂瓶,是快发特制的 “护魂液”,瓶身还带着淡淡的体温,标签上的生产日期显示是三天前 —— 小萤三天前还在这里,而且刚离开不到半个时辰,护魂液的温度还没完全散去,说明缠发咒还没完全侵入她的心脉。

“护魂液能暂时压制咒纹,但最多撑六个时辰。” 林悦摸了摸瓶身,温度约有三十七度,和人体正常体温一致,瓶身上还留着个浅浅的指印,是小萤握住时留下的,“我们得在天亮前找到她。” 她将染剂瓶放进随身的布袋,指尖触到瓶底的凹凸纹,那是快发特制的防伪标记,像朵小小的魂染花。

深入雨林腹地时,周围的树木突然变得诡异起来。巨树的树干上缠着无数黑色的发丝,粗的像麻绳,细的如棉线,在风中轻轻扭动,发出 “沙沙” 的声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林悦打开房车的夜视模式,光屏的绿光映亮了那些发丝,她突然发现每根发丝里都浮出张张人脸:

有个采药人的脸,眉毛粗黑,嘴角带着被藤蔓划伤的血痕,血痕已经发黑,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瞳孔里映出团黑雾;有个商队伙计,脸上沾着尘土,嘴唇干裂,手里还攥着半截断裂的货签,上面能看清 “丝绸” 二字,货签边缘已经被血浸透;最让林悦心头一紧的是个穿快发制服的少年,他的制服编号是 “156”,左胸别着枚银质徽章,和小萤的发扣材质相同 —— 少年的头发已经变成粗壮的藤蔓,却仍在拼命往桃木梳上缠,藤蔓断口渗出的绿汁滴在梳齿上,凝成小小的光珠,像颗颗绿色的泪滴。

“他是快发学徒。” 苏慕言的声音带着凝重,用剑拨开缠在少年制服上的发丝,那些发丝像有生命般往剑身上爬,被净灵火灼烧得发出 “滋滋” 的响,“编号 156,按快发的辈分,应该是你父亲的徒孙辈。” 他从少年的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记事本,纸页已经受潮发皱,上面用铅笔写着:“师父说跟着林前辈(林婉)能学到真本事,她的锁灵染能救好多人…… 今天在祭坛附近看到黑雾,里面有好多头发在动,我得去看看……” 字迹在最后变得潦草,笔画都连在了一起,像是突然受到了惊吓。

快发光屏突然自动弹出地图,小萤的银扣在光屏上闪烁,坐标直指雨林中心的祭坛。光标的边缘还在微微震颤,像颗不安的心脏,周围的红线越来越密集,形成张巨大的网,将祭坛牢牢罩住,红线交汇处泛着暗紫色的光,是咒纹聚集的征兆。“缠发咒的母咒就在祭坛下面。” 苏慕言放大地图,祭坛的三维模型清晰地显示出地下结构,“有三层通道,每层都有咒纹封印,需要对应的染剂才能打开。第一层是青竹染,第二层要锁灵染,第三层……” 他停顿了下,光屏上突然跳出提示:“未知染剂,需现场调配。”

林悦摸了摸腰间的青铜钥匙,钥匙突然变得滚烫,在布料上烙出个模糊的树影,和刚才那棵古树的形状一模一样,连枝桠的分叉都分毫不差。她回头望了眼房车,恒温染剂舱的指示灯正温柔地亮着,新调配的 “清藤染” 在舱里轻轻晃动,像片被春风吹皱的绿湖。染剂是用雨林的青藤汁混合锁灵花粉做的,调配时暖灵芯的灵力数值突然从 70% 涨到 75%,光屏上跳出提示:“检测到母咒能量,染剂适配度 92%。”

“我们得快点。” 林悦握紧桃木梳,指腹蹭过梳齿上的绿珠,珠子弹落时在地上砸出个小小的坑,坑里立刻冒出细小的绿芽,“小萤的护魂液撑不了太久,而且……” 她看向那个快发少年的人脸,少年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在鼓励她,“他们都在等我们。”

苏慕言点点头,突然从储物舱里搬出个金属支架,支架展开后是个小型的灵力探测器,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刻度。“我祖父当年在雨林勘探时用过这东西,能追踪灵力残留。” 他打开探测器,屏幕上立刻跳出条绿色的轨迹,像条发光的小蛇,从树根通道一直延伸向祭坛,“这是小萤的灵力轨迹,很微弱,但很稳定,她往祭坛去了,可能是想自己破解咒纹。”

两人顺着轨迹钻进树根通道。通道比想象中宽敞,能容两人并排行走,四壁是压实的泥土,上面布满细密的抓痕,深浅不一,应该是不同时期的人留下的。每隔几米就有个小小的火把槽,里面还残留着烧焦的木片,苏慕言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火光摇曳中,林悦发现墙壁上画着些奇怪的图案:

第一幅是有人用染剂瓶对着缠绕的发丝,染剂泼出的瞬间,发丝像冰雪般消融;第二幅是个穿快发制服的人跪在锁灵花丛前祈祷,花瓣落在他的发间,开出小小的光花;最深处的图案是个女人站在祭坛中央,手里举着把桃木梳,周围的发丝纷纷退散,她的脚下长出无数根锁灵花的根须,扎进地里,开出一片花海 —— 那女人的身形,像极了母亲,连发间别着的桃木梳都一模一样。

“是快发修士留下的壁画。” 苏慕言用剑鞘指着女人的图案,剑鞘碰到墙壁的瞬间,壁画突然亮起淡淡的金光,“你看她手里的梳子,和你这把一模一样,梳尾的缺口都画出来了。” 他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壁画角落的一行小字,那些字是用灵力刻的,在火光中泛着微光,“这是快发的古文字,写着‘以梳为引,以花为媒,心正者可破万咒’。”

通道尽头是道石门,门上刻着缠发咒的母咒纹,像无数根发丝缠绕成的网,纹路交汇处泛着暗紫色的光,偶尔有细小的黑色汁液渗出,滴在地上腐蚀出小小的坑。林悦掏出 “清藤染”,将染剂倒在桃木梳上,梳齿立刻泛起绿光,灵纹顺着梳齿游走,像条活的藤蔓。她按照壁画上的姿势举起梳子,对着咒纹最密集的位置轻轻划过 ——

绿光与咒纹接触的瞬间,那些黑色的纹路像被烫到的蛇,纷纷向两边退去,发出 “嘶嘶” 的声响,在石门上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缺口,缺口边缘还在不断有咒纹试图合拢。“真管用!” 林悦惊喜地说,刚要迈步,就听见身后传来 “嘶嘶” 的声响。回头一看,那些退去的咒纹正在重新合拢,速度比刚才退去时快了一倍,暗紫色的光越来越亮,像在发怒。

“快走!染剂的效力在减弱!” 苏慕言拉着她冲进缺口,身后的石门 “哐当” 一声合上,咒纹重新布满整个门板,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焦味。

穿过石门是条石梯,蜿蜒向下延伸,空气中的甜香越来越浓,甜得有些发腻,隐约能听见水滴落在石盆里的 “叮咚” 声,像某种古老的计时装置。走到第三十阶时,林悦突然踩到个软软的东西,低头一看,是枚银质发扣,和小萤发辫上的一模一样,扣面的 “小萤” 二字已经被踩得模糊,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泥土,像是从祭坛方向带过来的。

“她就在附近。” 林悦捡起发扣,指尖刚触到金属,就听见下方传来微弱的咳嗽声,声音细弱,像风中的蛛丝,“小萤!” 她大喊着冲下石梯,发梢的防菌膏在奔跑中蹭到石壁,留下淡淡的绿痕。

石梯尽头是间圆形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个石制祭坛,祭坛上插着无数根黑色的发丝,像丛诡异的黑色花朵,每根发丝都在微微蠕动,顶端还凝结着黑色的液珠,像某种邪恶的花蜜。小萤被绑在祭坛中央的石柱上,头发已经变成粗壮的藤蔓,紧紧缠着她的身体,藤蔓上还开着淡紫色的小花 —— 是锁灵花,但花瓣边缘泛着黑色,显然已经被咒纹污染,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林悦姐……” 小萤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她的嘴唇干裂,起了层白皮,脸色苍白得像纸,“别过来…… 这是母咒的陷阱,它在吸我的灵力……” 她的手指向祭坛角落,那里堆着些快发染剂瓶,有 “清尘”“护魂”,还有半瓶没开封的 “锁灵染”,瓶身已经被藤蔓缠了一半,“我想自己试试…… 可我调不好比例……”

林悦刚要上前,祭坛上的发丝突然剧烈扭动起来,像活的蛇群,朝着她扑来,发丝在空中织成张巨网,网眼处泛着暗紫色的光。苏慕言立刻挥剑挡住,桃木剑与发丝碰撞的瞬间,发出 “滋啦” 的声响,像油炸东西的声音,发丝被斩断的地方冒出黑烟,落在地上化成黑色的粉末,粉末碰到空气后又重新聚成细小的发丝,继续往前爬。

“这些发丝能吸收灵力,别让它们碰到!” 苏慕言一边挥舞着剑,一边后退,剑身上已经缠了不少发丝,那些发丝像有生命般往剑刃里钻,剑身上的净灵火越来越微弱,“林悦,快调染剂!用锁灵花和清藤染混合,按三比一的比例!我祖父的笔记里记过,这是破解缠发咒的最佳配比!”

林悦迅速打开恒温染剂舱,将小萤留下的 “锁灵染” 倒进瓷碗,碗是用落雪城的暖玉做的,能保持染剂活性。她又加入三倍的 “清藤染”,染剂混合的瞬间,发出 “咕嘟” 的声响,泛起淡紫色的泡沫,像锁灵花在碗里绽放,泡沫破裂时散发出浓郁的花香,带着点青竹的清气。

她举起桃木梳,蘸着染剂冲向祭坛,梳齿划过缠着小萤的藤蔓时,那些黑色的锁灵花突然炸开,化作淡金色的光粒,像无数细小的星星;藤蔓则像融化的冰,慢慢褪去黑色,露出原本的青绿色,上面还能看到细小的叶脉,像恢复了生机。

“再加把劲!” 苏慕言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地上,激起细小的烟尘,“母咒在反抗,它怕锁灵花的力量!” 他突然变换剑势,桃木剑在空中划出个圆,净灵火瞬间暴涨,将周围的发丝烧得干干净净,为林悦开辟出条通路。

林悦深吸一口气,将暖灵芯的灵力全部注入桃木梳。梳齿突然迸发出耀眼的绿光,像把绿色的火炬,照亮了整个石室,连石壁上的壁画都被映照得清晰可见。当梳子划过最后一根藤蔓时,小萤身上的束缚彻底消失,她软软地倒在地上,头发恢复了黑色,只是发梢还带着点淡淡的绿,像沾了春草的露水。

祭坛中央突然裂开道缝隙,里面冒出浓郁的黑气,黑气中浮出张巨大的人脸,由无数根发丝组成,眼睛是两颗红色的晶石,闪烁着嗜血的光,死死盯着林悦手里的桃木梳。“又是快发的人……” 人脸的声音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带着刺耳的回响,震得石室顶上落下碎石,“三十年前林婉没能彻底消灭我,今天你也一样!”

“你认识我母亲?” 林悦握紧梳子,绿光与黑气在空中对峙,形成道清晰的界限,“她当年对你做了什么?”

“她用锁灵花封印了我三十年!” 人脸怒吼着,声音里充满了怨恨,黑气突然化作无数根发丝,像箭一样射向林悦,“让我在黑暗里受够了煎熬!今天我要让你们都变成我的养料!”

苏慕言突然将桃木剑插进祭坛的缝隙,剑身上的净灵火瞬间暴涨,形成道金色的火墙,挡住了大部分发丝,火墙与黑气接触的地方发出 “滋滋” 的响,像水浇在火上。“它的核心在祭坛下面!” 他大喊着,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显然维持火墙消耗了大量灵力,“林悦,用青铜钥匙!钥匙上的树影和祭坛的纹路能对上!”

林悦低头看向腰间的青铜钥匙,钥匙上的树影在绿光中变得异常清晰,根须、枝桠的形状与祭坛缝隙里的纹路完全吻合,像天生就该嵌在一起。她突然想起镜中母亲的话:“以梳为引,以花为媒”,于是将钥匙放在祭坛中央,再用桃木梳蘸着剩余的染剂,顺着钥匙的纹路轻轻划过 ——

钥匙突然发出耀眼的金光,与桃木梳的绿光交织在一起,形成道金绿相间的光柱,像棵巨大的树,直冲黑气人脸。人脸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音刺破耳膜,黑气像被阳光照到的雪,迅速融化,组成人脸的发丝纷纷脱落,露出底下的锁灵花丛 —— 原来母咒一直寄生在锁灵花的根系里,靠吸食花的灵力存活,那些黑色的发丝,不过是被污染的花茎。

光柱散去时,整个石室开始剧烈震颤,石缝里钻出无数株锁灵花,淡紫色的花瓣在火光中轻轻摇曳,发出细碎的 “嗡嗡” 声,像母亲在镜中哼的调子,温柔而坚定。小萤扶着石柱站起来,腿还有些发软,她指着祭坛角落的一个暗格,暗格的形状像朵锁灵花:“我刚才发现的,里面好像有东西。”

林悦走过去,按了按暗格上的花瓣图案,暗格 “咔嗒” 一声弹开,里面是个木盒,盒盖上刻着 “婉藏” 两个字,是母亲的笔迹。打开后露出本厚厚的笔记,封面上写着 “染灵术补遗 —— 林婉”,纸张已经泛黄,但字迹依然清晰。林悦翻开第一页,母亲的字迹映入眼帘:“缠发咒源于人心的执念,发丝不过是执念的载体。锁灵花能锁咒,却锁不住人心,唯有‘心正’,才是最厉害的染剂……”

笔记里还夹着张照片,是母亲和一个少年的合影,少年穿着快发制服,编号 156,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眉眼间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 正是石壁上那个快发少年。照片背面写着:“小远(156 号)说想跟着我学锁灵染,这孩子天赋好,就是太急了,得磨磨性子……”

“是小远哥。” 小萤凑过来看照片,眼眶红红的,眼泪在里面打转,“他是我的师兄,三天前说要先来祭坛探路,让我在外面等,结果再也没出来……” 她突然指着笔记的最后一页,那里画着张地图,用红笔标注着 “染剂库” 的位置,旁边写着 “需声纹钥”,“是快发的秘密染剂库!里面肯定有对抗暗影教的宝贝!”

石室的震颤越来越剧烈,头顶开始掉落碎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这里要塌了!” 苏慕言扶起小萤,又将笔记塞进林悦怀里,笔记的纸张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先出去,染剂库以后再来找!”

三人顺着原路返回,刚钻出树根通道,身后的山体就发出 “轰隆” 的巨响,通道入口被碎石彻底掩埋,只露出几株从石缝里钻出来的锁灵花,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挥手告别。

房车驶离雨林时,天已经亮了。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无数跳动的光斑。小萤靠在座椅上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手里紧紧攥着那枚银质发扣,指腹在 “小萤” 二字上反复摩挲。

林悦翻开母亲的笔记,在最后一页发现了张小小的书签,是用锁灵花的花瓣压成的,已经有些褪色,但依然能看出淡紫色的痕迹。上面用灵力墨水写着行字:“阿悦,无论遇到什么,都要相信‘美’的力量,它能扫去一切尘埃。” 字迹温柔,像母亲在耳边低语。

暖灵芯的光屏突然亮起,灵力数值稳定在 80%,新增的技能 “锁灵染” 散发着淡紫色的光,技能说明上写着:“以锁灵花为引,可凝固一切发丝类咒纹,需心怀善意方能催动。” 光屏边缘还跳出条提示:“检测到声纹钥线索,位于锁灵花根系处。”

“下一站去哪?” 苏慕言调整着导航,晨光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暖意,将他的睫毛染成金色。导航屏幕上,雨林的红点旁多了个小小的钥匙图标。

林悦看着书签上的字,突然笑了,眼角还带着点湿润:“去染剂库。母亲说那里有宝贝,肯定和暗影教有关。” 她转头看向窗外,雨林在晨光中泛着绿色的光泽,锁灵花的甜香顺着车窗缝隙钻进来,像母亲的手轻轻拂过发间,温柔而坚定。

她知道,冒险还远远没有结束。但只要手里有桃木梳,怀里有母亲的笔记,身边有苏慕言和小萤,就没有解不开的咒,没有到不了的地方。快发的路,从来都是用染剂铺就的,而染剂里最珍贵的原料,是永不褪色的初心。

房车渐渐驶离雨林的边界,桃木车身沾染的苔藓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像被岁月打磨过的玉石。林悦将书签夹回笔记里,轻轻合上 —— 她仿佛听见,锁灵花在身后哼着母亲的调子,像在说 “路上小心”。

房车驶出雨林边缘时,小萤终于醒了。她揉着眼睛坐起身,发梢的淡绿色还未褪尽,像沾着晨露的草叶。“我好像梦到小远哥了。” 她声音软软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质发扣,扣面被体温焐得温热,“他说染剂库的钥匙藏在锁灵花的根须里,还说…… 说里面有能让头发开口说话的染剂。”

林悦正翻看母亲的笔记,闻言忽然停在某一页。页面边缘画着株锁灵花,根系处用红笔圈出个小小的凹槽,旁边写着 “声纹钥,需以三人心血染之”。“声纹钥……” 她指尖点着字迹,暖灵芯突然发烫,光屏上跳出母亲的灵力残影 —— 她蹲在染剂库门口,手里捏着三朵锁灵花,正将指尖的血珠滴进花心,血珠与花汁融合后泛起金光,“当年建库时设了三重锁,第三重非要快发修士的心头血混着锁灵花粉才能开,说是‘防暗影教的贪心’。”

苏慕言突然猛打方向盘,房车在泥泞的路上划出半道弧线,轮胎碾过积水的坑洼,溅起片水花。他指着后视镜,镜中映出片翻滚的黑雾,正顺着他们的车辙追来,黑雾里隐约有无数发丝在扭动,像群黑色的蛇。“是缠发咒的余孽。” 他切换到房车防御模式,桃木壁板上的云纹护罩瞬间扩大,像张开的金色翅膀,“它被母咒的灵力牵引,想抢我们手里的笔记。”

小萤突然抓起瓶 “清藤染” 往窗外泼去。染剂在空中凝成道绿墙,像块巨大的翡翠屏障,黑雾撞上去发出 “滋滋” 的响,那些发丝像被强酸腐蚀,纷纷蜷成小球,落在地上化成绿色的汁液,汁液渗入泥土后,长出细小的青藤。“师父教过,缠发咒怕青竹的清气。” 她又倒出半瓶染剂,眼里闪着倔强的光,脸颊因为用力而泛起红晕,“我才不是只会拖后腿的学徒。”

林悦看着她沾着染剂的指尖,突然想起母亲笔记里的话:“每个快发人都是颗染剂籽,遇土就能生根。” 她掏出青铜钥匙,钥匙上的树影在阳光下舒展,根须处竟浮现出和笔记上一样的凹槽,大小形状刚好能放下枚钥匙,“声纹钥的凹槽和钥匙吻合,我们得回去采锁灵花的根须。”

折返雨林腹地时,黑雾已追到百米外,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像腐烂的头发。苏慕言将房车悬停在锁灵花丛上空,房车底部的喷气口喷出淡蓝色的灵力气流,在花丛上方形成道气垫。林悦和小萤顺着绳梯爬下去,指尖刚触到花瓣,花朵突然齐齐转向她们,花瓣边缘泛出淡淡的金光,像在欢迎久违的亲人 —— 这是快发修士的血脉共鸣,文档中记载的 “染灵亲和” 现象在此刻显现。

“要带露水的根须。” 小萤跪在花丛里,小心翼翼拨开泥土,动作轻柔得像在抚摸婴儿的皮肤,根须上的水珠滚落时,在草叶上留下淡紫色的痕迹,像打翻的染剂,“小远哥说,只有晨露没干时采的根须,才能锁住心血的灵力。” 她突然 “呀” 了一声,根须深处藏着枚铜制小钥匙,形状像半截桃木梳,梳齿的位置正好对着钥匙上的凹槽,“是声纹钥!”

林悦刚接过钥匙,黑雾突然加速扑来,带着刺耳的尖啸,里面的发丝像箭一样射向她们。苏慕言在房车里大喊:“用‘同心染’!快!” 三人同时将指尖按在声纹钥上,林悦的心头血混着锁灵花粉,泛着淡金色;小萤的灵力带着青竹香,闪着翠绿色;苏慕言的剑气裹着桃木味,跃动着赤金色 —— 三种力量在钥孔里交织成金绿相间的光纹,像条三色的灵蛇,盘旋上升。

黑雾撞在光纹上,像撞进无形的网,瞬间溃散成无数光点,光点落在锁灵花上,花朵开得更加鲜艳。“这就是‘同心染’的真正力量?” 小萤看着自己发光的指尖,眼睛亮得像星子,里面映着跳动的光纹。林悦点头,忽然发现声纹钥的背面刻着串数字:“073-156-219”,正是苏慕言的房车编号、小远的学徒编号,还有个陌生编号。

她迅速翻到母亲笔记里夹着的快发名册,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在 219 号的位置停住 —— 对应的名字是 “阿萤”,照片上的少女梳着双丫髻,发间别着和小萤同款的银扣,笑容明媚得像雨林的阳光。“是我姑姑!” 小萤突然捂住嘴,眼泪啪嗒掉在名册上,晕开小小的墨痕,“我娘说姑姑当年跟着林前辈(林婉)进了雨林,再也没出来…… 原来她在这里……”

房车重新驶入雨林深处,这次的目的地是声纹钥指引的染剂库。根据母亲笔记的地图,库门藏在瀑布后的水帘洞 —— 就是她们初见小萤幻影的地方。苏慕言操控房车悬浮在瀑布前,水流撞击房车护罩的声音像首激昂的歌。林悦举起声纹钥对准水幕,钥匙突然射出道红光,在水幕上划出个梳齿形状的入口,水流顺着入口边缘凝成透明的墙,像道流动的水晶门,能看见里面隐约的光影。

“里面有灵力屏障。” 苏慕言的佩剑突然震颤,剑鞘上的魂染花雕纹泛着红光,与屏障的能量波动产生共鸣,“比蚀骨崖的咒纹还强,得用特定染剂才能削弱。” 他指着水幕上的波纹,那些波纹竟是由无数细小的咒纹组成,像跳动的音符,“是‘缠音咒’,会模仿人心底最恐惧的声音,扰乱灵力。我祖父遇过这种咒,说破解的关键是‘以音破音’。”

小萤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陶埙。埙是小远送的,上面刻着快发的云纹,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师父说吹《清尘谣》能安抚发丝的戾气。” 她将埙凑到唇边,深吸一口气,悠扬的调子穿过水幕,像山间的清泉流淌。那些咒纹果然渐渐平复,像被风吹平的水面,波纹变得柔和,不再闪烁着凶光。

林悦趁机调出 “清藤染”,染剂顺着房车的灵能管道喷向水幕,绿色的光纹与咒纹相抵,像藤蔓缠绕着枯枝,屏障上渐渐露出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缝隙里透出淡淡的檀香。“可以进去了!” 苏慕言收起佩剑,率先钻过缝隙,桃木剑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三人钻进水帘洞时,扑面而来的是股浓郁的檀香味,混合着锁灵花的甜香,像走进了座古老的香料铺。染剂库比想象中更像座古老的理发店:墙上挂着排桃木梳,大小不一,梳齿的灵纹在黑暗中闪烁,像星星的轨迹;架子上摆着无数染剂瓶,瓶身标签上的字迹大多模糊,唯有 “锁灵”“护魂”“清尘” 等字样清晰可辨,瓶底还沉淀着不同颜色的粉末;最里侧的梳妆台上,放着面青铜镜,镜面蒙着层薄灰,却仍能映出人影,镜框上刻着 “快发?染灵” 四个字。

“这镜子……” 林悦伸手去擦,指尖刚触到镜面,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个穿快发制服的女子 —— 正是名册上的阿萤。她正往染剂瓶里倒锁灵花汁,动作娴熟,发间别着的银扣和小萤的一模一样,在镜中闪着光。“婉姐说这镜能照出咒纹的真身,可惜我还没学会用……” 她突然警惕地看向洞口,声音压低,“暗影教的人来了,我得把‘忆魂染’藏起来…… 它是破解‘噬魂丝’的关键,绝不能让他们拿到……”

影像突然消失,铜镜 “咔嚓” 裂开道缝,像是被外力击碎。林悦捡起碎片,发现背面刻着 “忆魂染” 的配方:锁灵花汁七钱,快发修士的青丝三缕,晨露草汁半碗,需用桃木梳顺时针搅拌一百八十圈,忌铁器。母亲的笔记里提过这染剂,说能让发丝回溯过往的记忆,是破解暗影教 “噬魂丝” 的关键,只是一直没找到具体配方。

“找到了!” 小萤指着梳妆台的抽屉,抽屉把手是梳齿形状,与声纹钥完美契合。林悦将声纹钥插进去,锁 “咔嗒” 弹开,里面躺着个紫檀木盒,盒盖上的锁正是梳齿形状。打开时,一股淡淡的金光飘出,里面铺着块暗紫色的绒布,放着瓶半满的染剂 —— 正是 “忆魂染”,液体泛着淡淡的金光,像融化的阳光,瓶底沉着三缕青丝,想必是母亲和阿萤等人留下的。

盒底还压着张纸条,是阿萤的字迹,娟秀却有力:“染剂库第三层藏着暖灵芯的升级图纸,需用‘雨林三染’(青竹染、锁灵染、晨露染)调和才能打开机关。暗影教的人在找‘忆魂染’,他们想用来唤醒被封印的初代噬魂丝,那东西能吞噬整个快发的灵力……”

话音未落,整个染剂库突然剧烈摇晃,洞顶落下无数碎石,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苏慕言挥剑护住两人,却见水幕入口处涌进团黑雾,黑雾里伸出无数根黑色发丝,像毒蛇般缠向紫檀木盒,发丝上还泛着暗紫色的光,是文档中记载的 “蚀魂光”,能直接吞噬灵力。

“是暗影教的黑袍人!” 苏慕言认出那黑雾里的噬魂丝,和焚毁林悦理发店的邪术一模一样,只是威力更强,“他们跟着我们的灵力轨迹来了!”

黑袍人操纵着发丝扑来,那些发丝在空中织成张巨网,网眼处泛着暗紫色的光,所过之处,空气中的灵力都被吸走,连青铜镜的光都黯淡了几分。林悦迅速将 “忆魂染” 倒在桃木梳上,梳齿立刻迸发出金光,金光与发丝接触的瞬间,发丝突然剧烈扭动,网眼处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 —— 都是被噬魂丝吞噬的无辜者,他们的眼睛里充满了哀求。

“用‘同心染’!” 林悦大喊着将梳齿指向小萤和苏慕言,三人的灵力在金光中交汇成螺旋状,像文档中描述的 “快发灵能漩涡”,旋转着上升。小萤将青竹染泼向空中,绿色的液滴在空中凝成竹叶形状;苏慕言用桃木剑挑起晨露草汁,金色的光带缠绕着剑刃;林悦则将锁灵染洒向漩涡中心 —— 三种染剂在金光中融合成淡绿色的雾,雾里飘着锁灵花的香气,那些噬魂丝碰到雾就像冰雪消融,露出底下黑袍人惊恐的脸。

“不可能…… 你们怎么会‘雨林三染’的合击术?” 黑袍人后退着撞在石壁上,石壁突然弹出排暗格,里面放着些快发的老旧工具,有染剂杵、量杯、还有半本《染灵术基础》,“这是快发的禁地,你们没资格进来!”

苏慕言一剑挑落他的兜帽,露出张布满咒纹的脸,咒纹像黑色的藤蔓爬满整个脸颊,却掩盖不住他眼底的痛苦。林悦突然认出他制服领口的编号:“089 号?” 这是文档中提到的 “被暗影教胁迫的快发叛徒” 之一,脸上的咒纹与缠发咒同源,显然是被强行控制的。“你也是受害者。” 林悦用桃木梳蘸着 “忆魂染” 划过他的脸颊,咒纹立刻褪去些,露出底下快发制服的领口,“089 号,你本该是守护染剂库的人。”

黑袍人愣住了,眼里的黑气渐渐淡去,露出点清明:“我…… 我是阿萤的师弟…… 当年为了保命才投靠暗影教……” 他的声音带着悔恨,泪水混着咒纹的黑色汁液流下,“阿萤师姐为了保护我,被噬魂丝……” 他指向石壁的暗格,“第三层的机关在…… 在铜镜后面,按锁灵花的花瓣顺序敲击,五瓣为一组,敲三遍……”

话未说完,染剂库的摇晃突然加剧,地面裂开道道缝隙,能看见底下翻滚的黑气。苏慕言看着正在龟裂的地面,沉声道:“这里要塌了,先出去!” 三人跟着黑袍人钻进铜镜后的通道,通道尽头是道向上的石梯,石梯两侧的墙壁上画着快发修士调配染剂的壁画,从采摘原料到熬制染剂,步骤详尽,最后一幅是母亲和阿萤站在染剂库门口,对着镜头微笑,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像镀了层金。

爬出通道时,他们发现自己正站在瀑布顶端。染剂库的入口已被碎石掩埋,只留下几株锁灵花在石缝中摇曳,花瓣上还沾着淡淡的金光。黑袍人望着远处的黑雾,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我带你们去暗影教在雨林的据点,那里关着很多被噬魂丝控制的快发学徒…… 阿萤师姐的笔记说,据点的地牢里有‘晨露染’的母液……”

林悦将 “忆魂染” 递给小萤,少女的指尖刚触到染剂瓶,瓶底的青丝突然飘起,在阳光下组成个完整的 “快发云纹”,金光闪烁。暖灵芯的光屏突然亮起,灵力数值飙升至 85%,新增的技能 “忆魂梳” 散发着金光 —— 技能说明上写着:“以‘忆魂染’为引,可唤醒被咒纹掩盖的记忆,需心怀怜悯方能催动。”

“下一站,暗影教据点。” 林悦握紧桃木梳,梳齿上的金光映出她眼底的坚定,像燃着团永不熄灭的火。小萤将银扣别在发间,阿萤的纸条被她小心翼翼折成锁灵花的形状,放进贴身的口袋:“姑姑说过,快发人的头发里藏着星星,只要不放弃,星星就会照亮路。”

房车驶离瀑布时,林悦回头望去,只见染剂库的废墟上开出片锁灵花丛,淡紫色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无数只挥动的小手,送别着她们。她知道,阿萤和小远的守护从未消失,就像母亲留下的染剂配方,总能在最黑暗的时刻,开出希望的花。

而暗影教的阴影仍在蔓延,但此刻握着 “忆魂染” 的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用快发的染剂,梳开所有被咒纹缠绕的过往,让每个被黑暗吞噬的灵魂,都能在发丝的光影里,找回属于自己的光明。

房车驶出雨林时,晨雾正顺着车窗滑落,像被梳齿拂过的发丝,留下淡淡的水痕。小萤趴在恒温染剂舱边,小心翼翼将 “忆魂染” 分装成小瓶,瓶身上贴着她手绘的锁灵花标签,花瓣的颜色涂得深浅不一,却透着认真。“每瓶都留了三根快发人的青丝。” 她举着瓶子对着阳光看,发丝在金色光束里轻轻飘荡,像跳跃的音符,“姑姑的笔记说,这样能让染剂永远记得‘守护’的味道。”

林悦翻开母亲的染剂库清单,最后一页夹着张褪色的合影:年轻的林婉站在染剂架前,身边围着三个穿快发制服的年轻人,其中一人胸前的编号 “219” 格外清晰 —— 是阿萤,她正笑着看向镜头,手里举着瓶刚调配好的染剂,瓶身泛着淡淡的光。照片背面写着行娟秀的字:“染剂会老,人会散,但快发的根永远在。”

苏慕言突然减速,前方的空地上,黑袍人正将十几个被解救的快发学徒送上临时搭建的竹筏。竹筏是用雨林的巨竹做的,筏身刻着快发的云纹,在晨光中泛着淡青色。089 号叛徒摘下兜帽,露出被 “忆魂染” 净化后的脸,虽然还留着咒纹的淡痕,眼神却已清亮,像洗过的天空:“据点的暗格里藏着‘晨露染’的母液,能解噬魂丝的余毒。” 他将个竹筒递给林悦,里面装着半管琥珀色液体,阳光透过竹筒,能看见里面细小的光点,“这是阿萤当年亲手封存的,说总有一天能用到。”

小萤突然指着竹筏上的少年:“是小远哥!” 少年正朝她们挥手,发间别着枚新的银扣,是用染剂库找到的铜料重铸的,扣面刻着 “219-156”—— 是姑姑与自己的编号,边缘还刻着朵小小的锁灵花。少年的手里捧着个染剂瓶,里面装着淡紫色的液体,想必是他找到的锁灵染。

暖灵芯的光屏在此时亮起,灵力数值定格在 88%,文档中记载的 “染灵心完全觉醒” 的征兆终于显现:桃木梳自动悬浮在半空,梳齿间流淌着金绿交织的光,将三人的发丝缠成同心结的形状,光结散开后,发丝上都印着小小的锁灵花纹章。林悦突然读懂了母亲笔记里最深的那句批注:“快发的真谛,从不是对抗黑暗,而是让每个被黑暗缠绕的人,都能重新梳起头发,看见镜中的光。”

锁灵花的种子从车窗飘出去,落在雨林边缘的泥土里,种子落地的瞬间,就冒出了细小的绿芽。林悦知道,它们会像文档中描述的那样,在未来的某一天长成新的花海,守护着染剂库的秘密,也守护着每个快发人 “以美为刃,以善为灵” 的初心。

房车的轮胎碾过新绿的草叶,留下三道并行的辙痕,像三缕拧在一起的发丝,在阳光下闪着微光。前路的地图在暖灵芯上缓缓展开,下一个标记点旁,自动浮现出母亲的字迹:“染剂库第三层,藏着让所有咒纹低头的温柔。”

林悦握紧桃木梳,梳齿轻触青铜钥匙的瞬间,钥匙上的树影终于舒展成完整的模样 —— 那是棵枝繁叶茂的初心树,根须深扎大地,枝叶直抵苍穹,正如这趟永不落幕的快发灵旅,只要还有一根发丝需要守护,便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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