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的雨夜,老城区的小巷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林默站在巷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脚边汇聚成小小的水洼。刚刚结束的七场遭遇战让他衣衫凌乱,但眼神依旧锐利如刀。
沃尔夫冈传来的消息还在他脑海中回响——赵鼎盛竟然掌握着父亲在青州港的监控录像。这意味着,二十年前的往事远比想象中复杂,而青州港这个地名,再次成为风暴的中心。
“林,有个新情况。”沃尔夫冈的加密通讯再次接入,“我们追踪赵鼎盛在‘深渊’平台的交易时,发现他不仅购买了青州港的信息,还联系了一个名为‘青州同乡会’的组织。”
林默的眼神微凝:“青州同乡会?”
“表面上是个普通的同乡联谊组织,但我们的深网扫描显示,它的核心成员与二十年前活跃在青州港一带的‘青州帮’有密切联系。这个帮派在你父亲那个时代控制着港口的灰色产业,后来在严打中销声匿迹。”
雨越下越大,林默走进一家通宵营业的馄饨店,在靠窗的位置坐下。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时,他的加密手机收到了一份文件。
那是沃尔夫冈紧急整理的青州帮资料:
青州帮,上世纪九十年代活跃于青州港及周边地区的帮派组织,核心成员约三十人,控制着港口的走私、搬运和仓储等业务。1999年在一次专项行动中被捣毁,主要头目被判刑,但仍有部分残余势力转入地下。
值得注意的是,该帮派当年被捣毁的时间点,恰好在你父亲林远征离开青州港后不久。
林默放下手机,目光透过布满水汽的窗户望向街道。雨夜中的东海市仿佛笼罩在一层迷雾之中,而青州帮的突然现身,让这本就复杂的棋局再添变数。
“能确定赵鼎盛联系的是青州帮的什么人吗?”
“对方代号‘老刀’,真名不详,据说是当年青州帮的二号人物刀疤强的弟弟。刀疤强在1999年的行动中被击毙,老刀则一直潜伏至今。”
就在这时,馄饨店的门被推开,三个浑身湿透的男人走了进来。他们穿着普通的工装,但走路的姿势和眼神中的警惕,让林默立刻提高了警觉。
三人坐在了林默斜后方的位置,点了三碗馄饨,低声交谈着。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林默还是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港口”“老地方”“明晚交易”。
其中一人的左手虎口处,隐约可见一个青色的船锚纹身——这是资料中提到的青州帮成员的标志性纹身。
林默不动声色地吃完馄饨,付钱离开。在雨中,他看似随意地漫步,实则始终留意着身后的动静。那三个男人很快也跟了出来,分散开来,以专业的跟踪技巧尾随其后。
“沃尔夫冈,我可能遇到青州帮的人了。三个人,正在跟踪我。”
“需要支援吗?”
“暂时不用。我要看看他们想做什么。”
林默故意走向更加偏僻的街区,在一个废弃的工厂区停下了脚步。雨水敲打着生锈的钢架,发出单调的声响。
“朋友,跟了这么久了,不出来见见面吗?”林默转身,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说道。
阴影中,三个人缓缓走出,呈扇形将林默包围。为首的是那个手上有船锚纹身的男人,年纪大约四十岁上下,眼神凶悍。
“林默?”男人开口,声音沙哑。
“是我。青州帮的朋友找我有何贵干?”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凶狠:“聪明人。我们老大想见你。”
“老刀?”
这次男人的惊讶更加明显:“你知道的不少。那更好,省得我们多费口舌。”
“如果我说不呢?”
男人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雨水顺着刀刃滑落:“那我们就只能用请的了。”
另外两人也亮出了武器,一把砍刀和一根钢管。
林默叹了口气:“我本来不想惹麻烦的。”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突然动了。在雨幕的掩护下,他如鬼魅般贴近离他最近的那个持钢管的人,一记手刀精准地击中对方颈侧。那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默侧身避开砍刀的劈砍,右手扣住持刀者的手腕,顺势一扭。骨骼错位的清脆声在雨声中格外刺耳。
转瞬之间,三人中只剩下了那个为首的男人。
男人脸色剧变,显然没料到林默的身手如此恐怖。他握紧匕首,但手却在微微发抖。
“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林默平静地看着他,“带我去见老刀。”
男人咬了咬牙,最终点了点头。
在男人的带领下,林默来到了老城区一处看似普通的茶楼。已是深夜,茶楼却还亮着灯。推开包间的门,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人正坐在茶海前泡茶。
老人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他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这是资料中记载的老刀的标志性特征——在一次帮派火拼中被对手砍掉的。
“坐。”老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语气平静,“尝尝这泡普洱,三十年的老茶了。”
林默在对面坐下,目光扫过包间。除了带他来的那个男人,房间里还有两个保镖,腰间明显别着武器。
“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林默,竟然这么年轻。”老刀将一杯茶推到林默面前,“我哥哥要是还活着,看到你一定会很惊讶。”
“刀疤强?”
老刀的手微微一顿:“你知道的确实不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们青州帮和你父亲之间的恩怨。”
林默端起茶杯,轻轻闻了闻茶香:“愿闻其详。”
“1998年秋天,青州港第三泊位。”老刀的眼神变得深邃,“你父亲林远征,带着一批特殊货物来到港口。按照规矩,所有经过青州港的货物,都要给我们交一份‘管理费’。但你父亲拒绝了。”
林默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我哥哥当时年轻气盛,带人去码头找你父亲理论。结果...”老刀的声音低沉下来,“结果你父亲一个人,放倒了我哥哥带的八个兄弟。我哥哥回来后,只说了一句话——那个人,我们惹不起。”
雨声敲打着窗户,包间内的气氛凝重。
“后来呢?”
“后来你父亲找到我哥哥,给了他一大笔钱,不是管理费,而是委托费。委托我们帮忙看守那批货物,确保在装卸期间不出任何问题。”老刀喝了口茶,“那是我哥哥接过最奇怪的一单生意。你父亲不仅付钱大方,还教会了我们一些...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如何识别伪装成普通货物的危险品,如何在码头布置暗哨,甚至如何应对持枪的匪徒。”老刀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追忆,“他说,既然吃了这碗饭,就要吃得专业。”
林默心中微动,这确实是父亲的风格——从不按常理出牌,却总能找到最有效的解决方法。
“那批货物到底是什么?”
老刀摇了摇头:“你父亲没说,我们也没问。这是道上的规矩。但我哥哥私下猜测,那批货可能跟军方有关,因为装卸货物的人手法太专业了,不像普通的码头工人。”
“1999年,青州帮被捣毁,跟你父亲有关吗?”
老刀沉默了许久,最终长叹一声:“有关,也无关。你父亲离开后不久,就有一批神秘人来到青州港,四处打听他和那批货物的事。我哥哥意识到事情不对,想要收手,但已经晚了。”
老人站起身,走到窗边:“专项打击来得突然而精准,好像对方完全掌握了我们的底细。我哥哥在那次行动中死了,青州帮也就此覆灭。”
林默看着老人的背影,突然明白了什么:“你认为是星冕会?”
老刀猛地转身,眼中闪过震惊:“你知道星冕会?”
“正在跟他们打交道。”
老人重新坐下,神色复杂:“这些年我一直在查,当年到底是谁出卖了我们。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神秘的组织,他们自称星冕会。但我始终不明白,那样一个庞大的组织,为什么要对付我们一个小小的青州帮。”
“除非,你们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林默缓缓道。
包间内陷入沉默,只有茶水沸腾的声音。
“赵鼎盛找你们做什么?”林默换了个话题。
“他想要当年那批货物的详细信息,特别是装卸过程的记录。出价五百万。”老刀冷笑道,“他不知道,我留着那些东西,不是为了卖钱,而是为了报仇。”
老人从茶海底下取出一个泛黄的信封,推到林默面前:“这是我哥哥生前留下的,他说如果有一天你来找我,就把这个交给你。”
林默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码头的夜景,几个人正在装卸一个长方形的集装箱。虽然画面模糊,但林默还是一眼认出,那个站在一旁监督的人,正是年轻时的父亲林远征。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了一行小字:
“第三泊位,1998.10.23。小心穿西装的人。”
穿西装的人?林默的眉头微皱。
“我哥哥说,那天晚上除了你父亲和装卸工人,还有几个穿西装的人在远处监视。他们的气质很特别,不像是道上的人,也不像是官员。”老刀解释道。
林默将照片收好,站起身:“谢谢你的茶,还有这份礼物。”
“你要对付星冕会?”老刀突然问。
“是。”
老人眼中闪过一道光:“算我一个。青州帮虽然没了,但我还有几个老兄弟,都是能打能杀的好手。”
林默看着老人眼中的决然,点了点头:“需要的时候,我会联系你。”
离开茶楼时,雨已经小了。林默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手中握着那张老旧的照片。
青州帮的残余势力,父亲留下的线索,星冕会的阴影...所有的碎片正在慢慢拼凑,指向二十年前那个迷雾重重的夜晚。
而赵鼎盛的垂死挣扎,意外地成为了打开这扇尘封大门的钥匙。
林默抬头望向渐渐放晴的夜空,轻声自语:
“爸,你当年到底在青州港,埋下了什么样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