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市出来，墨老鬼（莫老）并未急着寻找住处，而是带着小包子（莫小草）在流云仙城相对偏僻但价格“亲民”（相对而言）的南城区，租下了一间带小院的简陋瓦房。院子不大，杂草丛生，屋舍也有些年久失修，但胜在安静，且有基本的隔绝阵法。安顿下来后，墨老鬼立刻开始了对小包子的“特训”。
“流云剑宗外门弟子选拔，三年一度，乃是流云域底层散修鱼跃龙门的重要机会。”墨老鬼坐在院中唯一的石凳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从街边买的、关于选拔介绍的廉价玉简，“选拔分三关：测灵根、验心性、考实战。以你如今的修为和经过星辰泪淬炼的体质，混个及格不难，但想脱颖而出，引人注目，还差得远。”
小包子坐在对面小马扎上，紧张地搓着衣角：“师父，我们……我们不是要去捣乱吗？为什么还要我参加选拔啊？”她心里直打鼓，总觉得师父在憋什么坏水。
“捣乱？那是粗人干的事。”墨老鬼嗤笑一声，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狐狸般的光，“我们要做的，是‘借势’。借流云剑宗这场选拔的东风，摸清一些人的底细，顺便……做几笔小买卖。”
他放下玉简，伸出三根手指：“你的任务有三。第一，以‘莫小草’的身份，正常参加选拔，表现得……嗯，要憨厚一点，努力一点，资质差一点，但运气好一点。”
小包子嘴角抽搐：【憨厚、努力、资质差、运气好？这什么奇葩人设？】
“第二，”墨老鬼继续道，“仔细观察所有参加选拔的修士，尤其是那些出身修仙家族、背景深厚、或者看起来特别有钱的。记住他们的样貌、气息、言行举止，特别是他们身上佩戴的法器、饰品。崔三钱得手后，我们会根据这些信息，决定下一步动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墨老鬼语气严肃起来，“万一，我是说万一，你走了狗屎运，真被选上了……”
小包子眼睛一亮：“真选上？那不是好事吗？”
“好个屁！”墨老鬼瞪了她一眼，“流云剑宗规矩森严，入门就要种下禁制，终身受其节制。你这点秘密，经得起查？进去就是羊入虎口！所以，真到那一步，你必须想办法‘合理’地失败，比如，实战考核时‘不小心’摔下擂台，或者测心性时‘紧张过度’晕过去。总之，既要表现得遗憾，又不能引起怀疑。明白吗？”
小包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感觉这比真刀真枪打架还难。
“现在，特训开始。”墨老鬼站起身，“第一项，伪装。你的‘莫小草’人设是偏远小城来的、投亲不遇的孤女，性格怯懦、没见过世面，但对修仙充满向往。来，给为师表演一个‘初来乍到、忐忑不安’的眼神。”
小包子努力瞪大眼睛，想表现出“纯真”和“不安”，结果看起来更像是在翻白眼。
墨老鬼扶额：“……眼神收着点，别跟要咬人似的。要带点好奇，带点害怕，对，嘴角微微下撇，显得可怜点……算了，你还是尽量少说话，低头看脚尖吧。”
小包子：“……” 【师父，您这要求也太具体了吧！】
“第二项，反应。”墨老鬼随手捡起一块石子，“假设现在有修士御剑从你头顶飞过，你怎么反应？”
小包子想了想，仰头，张嘴，努力做出惊叹状：“哇！飞……飞起来了！”
墨老鬼面无表情：“表情太假，口水收一收。要那种想惊呼又不敢、赶紧捂住嘴巴、眼神里带着羡慕和自卑的感觉。重来！”
小包子：“……” 【当骗子好难！】
煤球趴在窗台上晒太阳，看着小包子被墨老鬼折腾得手忙脚乱、表情扭曲，乐得“咕啾咕啾”直打滚，用小爪子拍着窗棂，仿佛在嘲笑。【咕啾！（笨蛋小草！演得好假！）】
小包子气得偷偷瞪了它一眼。
特训持续了三天。小包子在墨老鬼的“毒舌”指导下，勉强掌握了“怯生生偷看”、“笨拙行礼”、“被夸奖时手足无措脸红”等基本演技。墨老鬼还特意带她去了几次人流密集的坊市，进行“实战演练”，观察各色人等，让她尝试分辨哪些是“肥羊”，哪些是“硬茬子”。
这期间，崔三钱如约送来了一批“赃物”——几块品质不错的暖玉玉佩、一个能静心凝神的香囊、还有一枚刻着防护阵法的低级戒指。墨老鬼检查过后，满意地点点头，又丢给崔三钱一小袋灵石作为定金。
“选拔明日开始，地点在城中心的‘问道广场’。”墨老鬼将一枚新的、做工粗糙的身份玉牌递给小包子，“这是你的‘准考证’，收好。明日我送你到广场附近，之后全靠你自己随机应变。记住，少说多看，遇事不决就装傻。”
小包子紧张地接过玉牌，手心全是汗。煤球似乎也感觉到气氛凝重，不再嬉闹，蹭到小包子腿边，用脑袋顶了顶她的手，发出安慰的“咕啾”声。
第二天清晨，流云仙城中心问道广场人山人海。巨大的广场被临时划分出数个区域，高台之上，端坐着数名气度不凡、身着流云剑宗服饰的修士，修为深不可测，显然是本次选拔的主考。台下，数千名年龄不一、修为参差的年轻修士汇聚于此，有的紧张不安，有的志在必得，有的则左顾右盼，打着其他主意。
墨老鬼将小包子送到广场边缘，低声道：“去吧，按计划行事。为师在暗处看着。”说完，身影便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小包子深吸一口气，握紧玉牌，低着头，挤进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努力回想师父的教导，做出怯生生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气息彪悍的修士，找到测灵根的队伍末尾排好。
周围嘈杂的议论声不断传入耳中：
“听说这次王家的小少爷也来了，天生金灵根，肯定稳进！”
“嘿，李家的丫头也不差，水木双灵根，还带了件中品法器！”
“唉，我们这些四灵根、五灵根的，也就是来碰碰运气……”
小包子听着，心里更紧张了。她这个“伪灵根”，等会儿测出来，岂不是要丢死人？煤球在她怀里不安地扭动，似乎被周围浓郁的灵气和嘈杂的人声吵得有些烦躁。
终于轮到小包子。她走到测灵碑前，将手按在冰凉的碑面上。碑身光芒闪烁，最终显现出黯淡的五色光华，杂乱无章。
“莫小草，骨龄十四，五行伪灵根，资质……下下等。”负责记录的剑宗弟子面无表情地宣布，声音不大，却让附近几人投来或同情或鄙夷的目光。
小包子脸一红，赶紧低下头，符合“资质差、自卑”的人设，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蒙混过关了。】
第一关有惊无险。接下来是验心性的“幻心路”。小包子踏入一条雾气弥漫的小径，周围幻象丛生，有金银财宝诱惑，有恐怖妖兽威慑，也有至亲之人呼唤。若是心志不坚者，极易迷失其中。小包子谨记师父“守心如一，全是假的”的叮嘱，加上她心思相对单纯（或者说被师父忽悠得有点麻木），竟也磕磕绊绊地走了过去，只是出来时，脸色有些发白，看起来像是耗尽了心力。
负责考核的一名女修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心性尚可，质朴坚韧。通过。”
两关过后，已淘汰近半人。最后一场实战考核在下午，于广场上临时搭建的十座擂台上同时进行，抽签决定对手。
小包子抽到的对手，是一个炼气五层、使一柄厚背砍刀的黑壮少年。那少年见小包子修为比他低（小包子压制在炼气四层），又是个怯生生的小姑娘，顿时露出轻蔑之色，大吼一声，抡刀便砍，招式大开大合，破绽百出。
小包子牢记师父“要输得自然”的教导，装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手忙脚乱地施展粗浅的轻身术和火球术“勉强”周旋，被打得“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被打中，引得台下阵阵惊呼。最后，她“不小心”踩到一块“松动”的砖石，“哎呀”一声惊叫，摔下擂台，“侥幸”只受了点“轻伤”。
裁判宣布对方胜出。那黑壮少年得意洋洋。小包子则“挣扎”着爬起来，眼圈“微红”，对着擂台“不甘”地看了一眼，然后“黯然”低头，挤进人群，完美演绎了一个“努力过但运气不佳”的失败者形象。
她没注意到，高台之上，一位一直闭目养神的白须老者，在她摔下擂台时，眼皮微微动了一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顺利“落选”的小包子，按照约定，来到广场东侧一株大槐树下等待。不一会儿，墨老鬼佝偻的身影出现。
“表现尚可，演技浮夸了点，但糊弄那些眼高于顶的剑宗弟子足够了。”墨老鬼难得地点评了一句，随即道，“走吧，好戏才刚刚开始。崔三钱那边，得手了不少‘好东西’，该我们去‘物归原主’，顺便……收点‘酬劳’了。”
小包子看着师父那熟悉的、准备坑人的表情，知道真正的“选拔”日行动，现在才拉开序幕。而她这场“萌新”表演，不过是开场锣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