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消防和安保人员冲了进来。齐砚舟站在原地,手还抓着面具人的衣角,血从指缝往下滴。岑晚秋靠在墙边,肋骨处疼得喘气都费劲。周正海蹲在地上,脸色发白。
“人在这!”带队的警卫喊了一声,马上有人过来扶住岑晚秋。林夏的声音从走廊传来:“绿色通道准备好了!直接送市一院急诊科!”
齐砚舟没动。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录音还在运行。他又抬头看向通风口的小孔——摄像头红灯已经灭了,但录像应该存了下来。
“走。”他说,声音有点哑。
救护车一路鸣笛。林夏提前打了招呼,车停在后门,担架直接推进急诊清创室。护士想给齐砚舟输液,他摆手:“先处理她的伤。”
岑晚秋坐在检查床上,旗袍下摆撕了一道口子,泥水混着血迹染在布料上。医生掀开衣服看,肋骨处肿了起来,拍片确认没有骨折。
“得静养。”医生说。
她点头,没说话。
齐砚舟坐在旁边椅子上,手臂上的伤口刚包扎完,脸色还是白的。他掏出手机,打开社交平台。热搜第一赫然写着:“市一院外科主任婚内出轨花店老板?亲密照曝光引众怒”。
配图是模糊的俯拍画面——岑晚秋在他昏迷时低头查看呼吸的样子,角度被刻意剪裁,看起来像贴脸亲吻。
评论炸了。
“这种人也能当医生?”
“寡妇勾引已婚男,道德败坏!”
“建议医院立刻开除!”
齐砚舟把手机递到岑晚秋面前。她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又是他们。”
“不只是造谣。”齐砚舟盯着屏幕,“传播链太整齐了。十几个营销号同时发,话题三分钟冲上热榜前三。背后有专业团队。”
岑晚秋拿出自己的手机,翻进花店客户群。群里有人转发了热搜链接,底下附言:“晚秋姐你没事吧?”另一个人说:“这照片明显是救你的时候拍的,谁这么缺德?”
她往上翻记录,发现最早发布的是一个叫“江城爆料王”的账号,Ip定位显示为境外服务器。
“不是普通黑粉。”她说,“是冲着毁名声来的。”
齐砚舟站起身:“我去信息科。”
“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跑?”林夏追上来,在走廊拦住他,“院长刚发通知,召集紧急会议,讨论要不要暂停你的职务。”
“让他开。”齐砚舟绕过去,“我要先拿到原始数据流。”
信息科的技术员调出后台日志。齐砚舟看着屏幕滚动的数据,手指快速滑动。十分钟不到,他锁定了三个源头账号,全部注册于四十八小时内,绑定虚拟手机号,支付推广费用用的是加密货币。
“典型的水军操作。”技术员说,“但这手法比一般黑公关高明多了。”
“不奇怪。”齐砚舟关掉页面,“郑天豪的人干过不少这种事。”
他转身往行政楼走。刚到院长办公室门口,听见里面吵了起来。
“现在舆论压力这么大,总得有人出来担责!”一个副主任医师说,“哪怕只是暂时避嫌……”
话音未落,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李淑芬提着保温桶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穿广场舞队服的大妈。她径直走到会议桌前,把保温桶往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
“我儿媳岑晚秋三年前抵押婚房替我儿子公司还工人工资的事,你们知道吗?”她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银行凭证、公证文件都在这儿。她一分钱没拿,连葬礼都没让我请客。现在你们倒来说她勾引男人?”
屋里没人吭声。
她从包里抽出一叠纸甩在桌上:“这是当时转账记录,还有工人签收名单。你们要是不信,我现在就打给当初那三十多个工人,一个个给你们打电话对证。”
院长低头看材料,眉头越皱越紧。
“老李啊……”他刚开口。
“我不是来求情的。”李淑芬打断他,“我是来告诉你们,别让好人寒心。我儿子走了七年,她一天没改嫁,守着那个破花店起早贪黑。你们倒好,出了事就往她身上泼脏水?”
其中一个副院长小声说:“可照片……确实容易让人误会。”
“误会?”李淑芬冷笑,“我孙子发烧四十度那天,她在医院守了一夜。你们谁去过?齐医生连续做手术晕倒在走廊,她背着他去急诊。你们谁管过?现在网上几张假图就把人说成狐狸精,你们良心过得去?”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院长最终开口:“暂时不作停职处理。但对外要发声明澄清事实。”
齐砚舟站在门外,听完全程,没进去。
林夏跑来找他:“药库出事了!管理员发现一批进口抗生素外包装完好,打开后里面的药盒全换了。夹层里塞了个金属片,上面有虎纹刻痕。”
齐砚舟立刻赶过去。
仓库灯光刺眼。他戴上手套,亲手拆开那批药品箱。果然,内层药盒不是原厂批次,密封条也有重新封装的痕迹。他在夹层角落摸到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铁片,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一道虎形纹路。
“和之前威胁邮件里的标记一样。”林夏说。
“这批货什么时候入库的?”
“昨天下午。采购清单上没有,说是‘上级特批’临时调拨。”
齐砚舟闭上眼。
三秒后睁开。
刚才那一瞬,他启动了预演能力。脑海里闪过药箱被打开的画面,粉末飘散的轨迹,还有那抹不易察觉的紫色残留——和永生花保存液挥发后的成分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假药。”他说,“他们在试毒源渗透的方式。用舆论分散注意力,趁机往医院系统里塞带信号剂的东西。”
林夏倒吸一口冷气:“所以热搜不是目的,是掩护?”
“对。”齐砚舟把铁片放进证物袋,“他们想让我们乱,然后趁虚而入。”
他转身走向监控室。大屏上回放着昨晚入库的全过程。搬运工穿着制服,动作正常,但在卸货间隙,其中一人蹲下系鞋带,袖口滑出一小撮粉末,弹进了箱底缝隙。
齐砚舟放大画面,看清了那人手腕内侧的疤痕形状——c型缺口。
“是他。”他低声说。
林夏凑近看:“谁?”
“药房值班主管。”齐砚舟眼神沉下来,“就是昨晚袭击我们的面具人。”
监控继续播放。搬运结束后,那人离开仓库,拐进消防通道。五分钟后从另一侧出来,手里空了。
“他把东西留下了。”齐砚舟说,“然后等着我们自己把它搬进医院。”
林夏问:“要不要报警?”
“报了。”齐砚舟盯着屏幕,“但不能只靠警方。他们还会再来。”
他走出监控室,脚步没停。岑晚秋倚在走廊尽头的墙边等他,旗袍沾着泥,头发有些乱,但站得很直。
“查到了?”她问。
“嗯。”他把手里的证物袋递给她看,“他们没放弃。这次的目标不止是你我,是整个医院。”
她接过袋子,看了看那枚铁片,忽然笑了下:“以前我觉得开花店就够了,能让人心里舒服一点就行。现在我知道,光温柔没用。”
“你想做什么?”
“我也该反击了。”她说,“那些骂我的人,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相。”
齐砚舟看着她,没说话。
远处护士站传来一阵刷手机的声音,有人惊呼:“天啊,热搜还没下去!”
他转头望向药库监控大屏,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搬运工消失的消防通道口。他的手慢慢握紧,指节泛白。
岑晚秋站到他身边,两人并肩看着屏幕。
门外风声穿过走廊,吹动了她旗袍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