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欢最喜欢的就是聊天。
尤其是跟他。
每次夜晚闲聊,总有说不完的话。
山村生活枯燥,特别是不用教学的时候。
她最大的乐趣是见到他。
只可惜这种有所期待,期盼,乐趣甜蜜的时光只维持了一年。
虞欢想着,被他拿着手,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日。
她比周青醒得早。
他被子没盖好,露出裸着的一些上半身。结实的胸膛微微起伏,力量感隐显。
虞欢左右看了看。
注意到外面还有些昏暗的天色,蹑手蹑脚的下床过去给炕里添柴。
完了开始新一天的清扫。
他经常把活早早干完了,让虞欢觉得自己是个废人。
赚不来钱,家务碰的也少。
连孩子照顾的都不多,婆婆最近没工作,大部分是她带。
别人对她好。
虞欢从不会当成理所当然。
她觉得可以碰到相互的婆婆跟丈夫,已是最大的幸福了。因为她从小就是单方面卑微的活着,学习。
剩菜热好。
虞欢端着倒去角落处里的狗盆。
她昨晚听到有人翻墙动静,只是慌了一瞬就不慌了。
主要就是大郎。
它要是不熟悉周青,肯定狂吠不止。
这狗是婆婆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害怕,昨天刚牵来看家的。暮年犬,已通了人性。
囡囡拿小手碰它的时候,它怕伤到孩子,连前肢都抬的很保守,半抬呜呜着回应家里的小主人。
冷。
虞欢忙完,搓手跺脚的回了屋内,去收拾昨晚彼此脱下来的衣服。
大人的,小孩的。
周青棉袄破了,上面还有锈迹,怎也不像他说的摔了一跤导致的。
虞欢狐疑间从棉袄内侧拿起来了一根不显眼的长发。
这头发至少有三十几公分长短,不是她的。
虞欢看的愣住。
她拿手指又刮了刮他衣服肩膀处的一些白痕,味道很怪,像女人的化妆品。
虞欢默不作声的拿衣服离开东屋,魂不守舍的把所有衣服都丢进了外面的洗衣盆里。
心慌,心里刚刚有所愈合的伤口瞬间像被扯开。
难怪他昨晚身上的味道那么怪,从没闻到过。
难怪他昨晚那么温柔,不执意缠着要跟她一块睡。老老实实的,很快就自己睡了。
虞欢忘了添热水。
手浸泡在刚出井的冰水中,眼神飘忽,手在颤。
她不但听一些妇女讨论过这些事,还无意听到一些年轻人之间开玩笑说起……
他说要见的那个叫刘四喜的她好像也听到过。
对方开的荣丰宾馆就是主要做皮肉生意的。
周青说去卡拉oK根本就是骗她。
不赌博的情况下,他从没这么晚回来过。
虞欢冲动想过去把人弄醒,问清楚。
问的清楚吗?
他谎话连篇,嘴里何曾有过几句实话。
阳光慢慢升高,虞欢不知洗了多久。
待听到敲门声响,她听到婆婆的声音后,视线不由就起了雾气。
她忍着,过去打开了门。
沈月娥看了眼过去晾衣服的她,责备:“早上多冷,洗什么衣服。”
说话间,沈月娥去开煤火,把馍馍跟鸡蛋打好放进锅里盖上,走去晾衣服的虞欢跟前:“欢欢,你爸昨天下午急匆匆的回来了,给我带回来三千多块钱。说是还完账剩下的……”
虞欢昨晚就知道这事,看婆婆开心,她陪着笑了笑。
沈月娥道:“我怕小青再赌你管不住他,这钱妈先帮你放着,一分都不会动。你用的时候跟妈说,妈都给你。”
“嗯,我知道。”
沈月娥从昨天心情就完全松了,笑道:“到现在我都不敢信,短短时间还完账还能余下这么多……对,小衡该放假了,他老师给我来信说他成绩下降不少,让家里督促他寒假别松懈。”
虞欢说道:“妈,他成绩再降,高三我也辅导不了他了。”她停了停:“你也别太操心,小衡是心思重,八成是上次回来被他哥的事影响到了。等他知道都过去了的时候,肯定自己就会上进。”
“应该是的。”
沈月娥安慰着自己,问道:“小青昨晚几点回来的。”
“凌晨两点多。”
沈月娥倒是没多想:“难怪睡到现在。”
“醒了已经,跟囡囡在床上玩呢。”
虞欢不想多聊他,跟沈月娥一块开始准备早饭。
……
吃完早餐收拾好已是八九点钟了。
听儿子说要买黑白电视,沈月娥回家取了一千块钱过来。没给周青,塞给了虞欢。
沈月娥饭前饭后看出些反常来。
儿媳今天有点不太对劲。
像跟儿子又闹矛盾了。
不应该啊,这几天眼看俩人感情一天天的转好,都快开始有说有笑了。
她想不通,就抱着囡囡准备去自己家,多给两人留点相处的时间。
起身刚要往门口走。
就听一阵噼啪不停的鞭炮声突兀响了起来。
响的突然。
囡囡吓的激灵,迅速哭闹起来。
沈月娥忙捂住了孙女耳朵。
鞭炮声一直响了好几十秒才停,然后就见到一辆拉满礼品的拖拉机从门口慢慢的行驶而过,身后跟着一群说说笑笑,一派喜气的人。
全都是姓牛的。
沈月娥忍着气,到门口本来准备质问谁放的鞭炮,注意到像有喜事儿就忍住了。
路边有人在议论讨论,她过去听了听。
周青在启动摩托。
等点着火,想叫虞欢一块去镇上的时候被拒绝了。
昨晚上答应的好好的一起去镇上玩,早上就变脸,单独的时候对他比冰霜都冷。
周青不明所以,上前扯她小手:“走啦,买完电视我带你去录像厅看电影去。”
虞欢躲开,转身低头:“你自己去就行,我还有衣服没做完,买电视的钱我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周青只当她是经期心情不好,反复又磨了她好几次。
看虞欢仍不为所动,无趣离了屋,哪还有去镇上的半点心思。
正烦躁着,沈月娥抱囡囡从外回来了,他随口问:“妈,谁放的鞭炮?”
“牛安平家,牛爱娇今天订婚,别人来压帖送礼的,对象是镇上王所长家的儿子。”
周青对她订婚没反应,她嫁给谁跟他没关系。
他心情本来就被虞欢莫名其妙的态度弄的没着落,忍着怒问:“订婚往咱门口丢鞭炮干什么?”
“可能是不小心吧!牛爱娇这姑娘还真是有点本事,靠自己做生意发了财,嫁的也那么好……王所长好像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刚远远看了一眼,背影就挺一表人才。”
这时,牛建军从门口走了进来。
穿的西装革履,一表人才,脚上还是一双擦得很亮的皮鞋。
人没到,笑声先道:“周青,婶儿,爱娇今天订婚,我来给你们送喜糖吃的。”
他把手里包装精美的一小包糖果递了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沈月娥表情淡淡的接了过来。
牛建军道:“那我就去别家接着送了!”
周青没理他,看着对方喜气难抑的离开。
村里订婚的多了,这是目前最阔最高调的一个。
听说中午还准备了好多桌饭,宴请全部姓牛的。
不过也难怪牛安平这么高兴。
镇上派出所所长家的儿子,这相当于是一步登天,跟镇上最厉害的家庭之一攀上了亲家。
当然牛爱娇本人也有钱,车钥匙跟大哥大都是实打实的。
牛建军刚离开,又一个穿着夹克的年轻人路过门口停下了脚步。
这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脸上有刀疤,头上也有。身材壮硕,看着就不是善类。
镇上赌场老板刘三。
周青就是在他赌场输了好几千块。
刘三明显是去上赶着巴结讨好的,手里还拎着礼品。见到周青,刘三在门口就轻佻的大声招呼:“周青,这阵子怎么没见你去玩了。”
一笑,脸上那道弧形狭长的疤都狰狞了起来。
周青没过去客套,原地随口拿话打发。
这种人早晚他会一一算账,不是时机。
眼下得罪不明智。
刘三不说是个亡命之徒,也差不多。
脸上那道疤就是前些年跟人发生矛盾,别人在他解手的时候偷袭一刀从背后砍上去的。脸都掉了一半,缝好后疤是去不掉了。
砍两刀,一刀是脸上,一刀是头上,头上疤痕较轻。
沈月娥自也记得当初来家里要账的人。
她心有余悸:“小青,以后千万不能再接触这种社会上的混混,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周青宽慰着她,久久看着门口没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