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感奇怪间，周青跟了上去。
待见到两人在一家病房门停下，他脚步随之缓了下来。
这两人去的病房竟然就是虞欢父亲虞立斌所在的房间。
周青眼神有些异样。
这女人不会是虞欢亲妈吧？
出现在卫生院是巧合，去同一间病房也是巧合吗？
周青等了片刻，待这对儿男女消失在病房内，他带虞欢跟周虎去了相邻病房。
这个房间没人。
病房跟病房之间隔音也差。
聊天只要不是特别的小声，都能听到。
虞欢不解的去看他。
周青嘘了一声，示意安静。
隔壁，柳莉莉敲门进去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个躺在病床上，一条腿打满石膏的中年男人。
肌肤黝黑，相貌显苍老，穿的也很是破旧。
这种形象既像是五十多岁，也像四十多岁。
病房里除他之外还有一对老人。
应该是中年男子的父母，相貌上相似点太多了。
虞立斌不认识来人。
听到敲门他还以为是自己那个跟野男人跑了的女儿。
乍看不认识。
细看又有熟悉感似有似无。
这女人跟他那个跑了的前妻有点像。
尽管过去那么多年，虞立斌脑海中的形象还是迅速清晰。
他呼吸有点沉，有点重。
虞立斌目光呆滞定在对方脸上，一些快淡忘了的事情频繁闪现。
他前妻叫柳莉云，是个下乡知青。
她在他村里待了一年，虞立斌就着魔一样的缠了她一年。
两人之所以能走到一块还是虞立斌发现她跟村里另一个男知青在偷偷的谈对象。
那会这是很严重的事情。
虞立斌就找到机会以此威胁她跟他在一起，不然就要把她跟那男知青的事捅出去。
柳莉云害怕，却并没妥协，宁愿鱼死网破。
虞立斌虽然恨的要命，又实在担心他把事捅出去后柳莉云会对他更不假辞色，他就忍了毁掉她名声的冲动……
再后来虞立斌对此都快不抱希望的时候，柳莉云不知遭遇了什么变故，忽的不愿意回城了。
主动找到他，伤心的倾诉那个男知青如何的没良心，哭的一塌糊涂。
虞立斌既心疼又欣喜，等她喝点酒有了醉意，就壮胆跟她在自己家里生米煮成了熟饭。
不久柳莉云就怀孕了。
虞立斌那段时间以为自己真是命运眷顾，有机会跟日思夜想的女人在一起，并有了孩子。
哪知她刚生下孩子，养好身体不久，就各种借口不让他碰。
虞立斌对此恨的牙痒痒，却拿她没有丝毫的办法。
他怕她跑，怕她不要他。
虞立斌知道自己配不上她，并且许多人都在觊觎她。
越怕，矛盾冲突有时越多。
孩子五个月大的时候，她还是不见了踪影。留了书信，说是回家看父母，很快就回。
虞立斌等了又等，找了又找，没消息。
他对村里人借口是出门打工去了。
实际是去找柳莉云。
找了一年又一年，找的心理失衡爱极生恨。
当年有杀人心。
生活慢慢磨平了他所有棱角。
他寻找的过程中认识了现任，把她从外地带回了家。
自此，对柳莉云的执念才开始变淡，直至很少记起。可也忘不掉，他发现自己女儿跟那个贱女人相貌简直像了七八分。
每次面对孩子，虞立斌的仇恨就会滋生的毫无征兆。
“你是？”
虞立斌面对着一看就不俗的两人，目光定在了柳莉莉脸上。
柳莉莉知道虞立斌跟自己姐姐的事，不见面成见早就根深蒂固。见了面，见他这副形象，被病房里难闻的味道所影响，说话的心情都缺。
她直言道：“我是柳莉云的妹妹，这次来找你是想把孩子抚养权拿走，多少钱你说个数！”
虞立斌眼睛睁大，激动：“她在哪！！”
柳莉莉嗤笑，眼中不屑掩不住：“她在哪跟你没关系，这些年她宽宏大量没找人把你剁了喂狗你该庆幸了！别那么多废话，孩子呢？”
虞立斌想骂人，骂虞欢，骂柳莉莉，骂柳莉云。
他谁都没骂，强忍。
他马上连住院的钱都没了，快被人赶出去。住院那么多天，妻儿没来看他一次，家里连饭都要吃不起，他着急却没办法工作！
虞立斌大脑转的快：“你给我十万，我就把孩子抚养权给你。但能不能带她走，我保证不了，她毕竟二十岁了。”
柳莉莉像看傻子：“十万够买你一百条命了！”
她从包里拿出几张纸跟笔，同时也拿出了一万块钱：“签字，这钱你拿走。不签，你另一条腿，我保证晚上也会断掉！”
虞立斌眼神放光，死死的盯着钱。
他要十万本来就是随口要的，根本不指望对方能如数给。
这女人肯给一万，远远超出了他预期。
以他现在的能力，一年不吃不喝不停的干都赚不到两千块。
年轻男孩口气更显不耐：“妈，跟他废什么话！他要不签字，咱就找到我表姐直接带她走。我就不信她会放着优渥的生活不过，选择跟这种人在一起。”
虞立斌闺女本来就跑了，一听男孩这么说，忙伸手道：“把纸拿过来，我签。”
老太太啥也不懂，就从柳莉莉手里接过了纸笔。
虞立斌稍微认识几个字儿，大概看出就是放弃抚养，没能力抚养孩子这类的条款……
他歪歪扭扭，迅速挨个在柳莉莉指点下签字。
柳莉莉很干脆，见没什么问题，把纸交给儿子收好，把钱随手丢在了床上：“孩子在哪？”
虞立斌强撑：“她说上午会来看我。”
柳莉莉问：“叫什么名字？”
“虞欢，二十岁了。”
老太太接腔说道：“这丫头从小就特别懂事，三岁就会帮着我去地里割草，五岁放羊……还是个大学生呢，我们养她花了好多钱！”
柳莉莉惊讶：“大学生？”
“安师，什么大学来着……”
于双成道：“安师大。”
“对对对。”
柳莉莉在房间待不住，遮掩着口鼻，暂时退到了走廊里。
她左右看了看，等的焦虑。
她姐姐人定居在了北城，让她打听虞立斌就一件事，带孩子去北城认亲，自己不方便出面。
被柳莉莉等着的虞欢在隔壁把她们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听的呆若木鸡。
她还没见到父亲呢，先被断绝关系了。她要再一签字，以后户籍就会转到母亲那边。
跟个货物一样随意流转。
很难受，心里枷锁又好似完全破开了。
挺好。
两个户籍，如今可以顺利消掉一个。
她跟周青是事实婚姻，早就落户在了青石村。
周青担心她，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
虞欢擦眼睛笑：“我没事，现在可以不用见他了吧！”
“不见，就是你这小姨怕不是被虞立斌给骗了，你户籍本来就不在这边。政策是，落户地为准。她估计没想到你已经结婚，以为你还跟虞立斌是一家人。”
虞欢抽了抽鼻子：“你要不要签一份这种合同，应该也能拿一万，我还挺值钱呢！”
“说什么傻话！”
虞欢瘪瘪嘴：“就一直这么躲着啊？”
周青：“没躲，这不就是顺便听一听他们唱戏，听完当然该走了。”
他说着，细致帮她擦了擦眼睛。过去拉开了虚掩着的病房门，率先走出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