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饭店的地窖比想象中阴冷,石阶上长满了墨绿色的苔藓,每走一步都打滑。赵强举着强光手电走在最前面,光束劈开浓稠的黑暗,照亮墙壁上斑驳的弹孔——和他们之前在机械室看到的一模一样,是疗养院当年搜查时留下的痕迹。
“苏奶奶说的‘时间账单’,会是账本吗?”林宛如攥紧天权钥匙,钥匙在掌心微微发烫,指引着方向。地窖深处传来滴水声,规律得像某种倒计时,与记忆孢子的“滴答”声不同,这声音里带着金属的震颤。
孙浩突然停在一道不起眼的铁门前,门环是个磨损的星星形状。“是这儿了。”他掏出从苏晚竹篮里找到的铜钥匙,钥匙柄上刻着“玉衡”二字,“我爷爷的徽章就是玉衡,这门肯定和他有关。”
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门后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重物正在升起。推门而入的刹那,一股混合着酒气和铁锈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间十平米左右的储藏室,靠墙摆着七排酒架,上面堆满了落满灰尘的酒瓶,正中央的木桌上,摊着本厚厚的皮质账簿,封面上烫着“时间账单”四个金字。
“找到了!”赵强几步冲过去,刚要伸手碰账簿,却被李明拉住。
“小心。”李明的相机镜头对准账簿,取景框里的书页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有归墟能量残留,可能会触发记忆投影。”
刘守义的摇光徽章突然亮起,照亮了账簿旁的铜制酒壶,壶身上刻着赵强爷爷的名字——赵建国。“是他的东西。”他拿起酒壶晃了晃,里面的液体发出“哗啦”声,倒出来一看,不是酒,是半壶银色的粉末,与归墟徽章磨损后的碎屑一模一样。
“是记忆结晶。”林宛如认出这是储存罐里的能量形态,“他把重要的记忆封存在酒壶里了。”
孙浩翻开账簿的第一页,泛黄的纸页上用毛笔写着“1953年-1993年 星轨小队任务记录”,字迹苍劲有力,与赵强爷爷家书的笔迹如出一辙。
“第一笔账单是1953年6月。”孙浩的手指划过纸面,“任务:转移记忆水晶。执行人:赵建国(玉衡)、苏晚(萌芽)。代价:丢失天璇徽章一枚。”
账簿的空白处贴着张小小的收据,是间钟表店的取货单,日期正是1953年6月,取货人签名处画着个齿轮图案——是孙浩爷爷的标记。
“我爷爷帮他们修过徽章!”孙浩的声音带着激动,“难怪我家仓库里有那么多奇怪的齿轮零件,原来是守时者的备用件!”
赵强翻到1993年的页面,那里贴着半张烧焦的账单,字迹已经模糊,只能辨认出“销毁水晶计划”“钟楼饭店”“七人”等字眼,账单边缘沾着块暗红色的布料,与他爷爷那件军绿色棉袄的材质一模一样。
“是火灾那天的记录。”赵强的指尖抚过焦痕,“他们本来想毁掉记忆水晶,结果……”
话音未落,酒壶里的银色粉末突然腾空而起,在空气中组成模糊的影像:1993年的地窖里,赵建国正将记忆水晶塞进墙缝,苏晚在旁边用砖封死,七个守时者围在一起举杯,酒壶碰撞的脆响里,有人说“就算我们不在了,总有后人会完成”。
影像突然剧烈晃动,火舌从门缝里窜进来,赵建国推了苏晚一把,大喊“带着账单走”,随后转身将剩下的人往地道里推——地道入口,就在他们此刻站着的酒架后面。
“原来还有地道!”林宛如搬开酒架,后面果然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墙壁上刻着北斗七星的图案,每个星位都有个凹槽,正好能放进他们的徽章。
刘守义将摇光徽章嵌入凹槽,地道里突然亮起淡金色的光,照亮了延伸向黑暗的石阶。“水晶应该就藏在里面。”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影像里赵建国转身的瞬间,左眉骨的疤痕在火光中闪了一下,和他自己的疤痕位置完全重合。
李明的相机对着影像连拍,照片洗出来时,焦黑的账单上多了行清晰的字迹,是赵建国的笔迹:“时间账单,从不是要谁偿还,是要记得——我们为何而战。”
账簿的最后一页是张空白纸,林宛如刚想翻过,纸上突然浮现出一行新的字迹,是刘守义的笔迹:“2024年,星轨小队后人,于地窖发现记忆水晶,任务:守护至今。代价:无。因前人之守,已护我们周全。”
银色粉末组成的影像渐渐消散,最后定格在七个守时者举杯的瞬间,与他们此刻的站位惊人地相似。
离开地窖时,赵强将账簿和酒壶小心地收好,地道入口的凹槽里,七枚徽章同时亮起,在墙壁上投射出完整的星轨图,图的末端,指向星轨中学的方向。
“下一站,该去取记忆水晶了。”孙浩望着地道深处的微光,“苏奶奶说,那是疗养院最后的野心,也是守时者最看重的东西。”
阳光透过钟楼饭店的破窗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赵强突然指着远处的星轨中学工地,那里的塔吊正在吊起块巨大的石碑,石碑上隐约能看到“星轨小队纪念碑”几个字。
“他们会被记得的。”林宛如轻声说,归墟徽章在胸口发烫,像是在回应她的话。
刘守义摸了摸左眉骨的疤痕,突然明白苏晚说的“时间账单”是什么——不是冰冷的记录,是滚烫的传承。那些前人付出的代价,那些藏在岁月里的坚守,从来不是要后人偿还,而是要他们带着这份记忆,继续走下去,让“守时者”这三个字,永远活在时间的星轨上。
地道深处的光还亮着,像在等待他们归来。而他们知道,当再次走进那片黑暗,手里握着的不仅是寻找水晶的使命,更是无数故人用生命织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