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中学的晨雾还没散,初一(3)班的窗台上就摆好了七盆紫叶李。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现在是文学社的小社长,叫陈念——正用红绳给花盆系上星星挂坠,每个坠子上都刻着届守时者的代号,最末一个空着,留着“待续”的字样。
“刘老师说,今天要上‘时间实践课’。”陈念踮脚把挂坠挂齐,辫子上的萌芽徽章晃悠着,与苏晚当年的那枚几乎一模一样,“他还说要带我们去钟楼的机械室,看真正的星轨齿轮。”
教室的后门被缓缓地推开,发出轻微的“嘎吱”声。门后露出一个身影,是刘守义。他怀里抱着一摞厚厚的旧课本,小心翼翼地走进教室,仿佛生怕这些课本会掉下来似的。
走近一些,可以看到他的袖口处沾着一些黑色的机油,这是早上帮孙浩修理钟楼模型时不小心蹭上的。他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或者是觉得这点污渍并不重要,径直走到讲台前,将那摞旧课本轻轻地放在讲台上。
这些课本的封面上,手绘着一幅北斗七星的图案,虽然线条有些粗糙,但却透露出一种质朴的美感。刘守义站在讲台上,微笑着看着同学们,然后开口问道:“昨天布置的‘时间日记’,大家都写了吗?”他的声音温和而亲切,让人感觉很舒服。
接着,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给同学们一些反应的时间,然后继续说道:“赵强老师的工兵铲可是很厉害的哦,专门用来检查作业的。所以,大家可不要偷懒哦!”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幽默,引得同学们一阵轻笑。
底下传来一阵轻笑,几个男生偷偷摸出藏在桌下的齿轮零件——是孙浩特意做的迷你模型,能拼出简易星轨图。
林宛如抱着作业本从走廊经过,听见教室里的动静,忍不住停下脚步。玻璃窗上,陈念正举着本泛黄的日记念出声,是刘守义高中时的那本,其中一页画着只橘猫,旁边写着“时间信使的日常”。
“这猫现在还在香樟林呢。”林宛如笑着敲了敲玻璃,指尖划过窗台上的紫叶李,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玻璃上划出淡淡的星轨痕,“周老说,它昨晚又叼了封信到博物馆,是1956年的司南写给我们的。”
课间操的铃声响起时,赵强扛着个巨大的木箱冲进操场,箱盖掀开,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时间沙漏”——是用疗养院废墟里的玻璃碎片做的,每个沙漏里都嵌着小块归墟碎片,能缓慢倒流,象征“记住过去”。
“今天的体能课,谁能在沙漏流完前跑完三圈,就能拿到这个!”赵强举起个嵌着摇光碎片的沙漏,阳光下,碎片闪着温暖的光,“孙浩老师亲手做的,限量版!”
跑道旁的香樟树下,李明举着相机蹲了半节课,镜头对准树洞里的橘猫一家。老猫正把块星轨拼图碎片塞进小猫嘴里,碎片反射的光斑落在陈念的校服上,像枚流动的徽章。
“拍到了!”李明的相机发出轻响,照片里,小猫的瞳孔里映着完整的北斗七星,“这才是真正的‘时间传承’。”
下午的“星轨工坊”课设在钟楼机械室。孙浩站在巨大的齿轮组前,手里举着个放大镜,给围过来的学生讲解:“你们看这个齿痕,是1956年的周明宇修的,他故意在里面留了个五角星,说要让后来者知道‘守时者也会调皮’。”
陈念突然指着齿轮组的阴影处,那里有个褪色的粉笔字:“加油”,字迹稚嫩得像小学生写的。“是赵强老师小时候刻的!”她在社刊上见过照片,“他说当年偷偷溜进钟楼,想给守时者前辈打气。”
刘守义的摇光徽章突然发烫,齿轮组顶端的七只铃铛同时响起,声音清脆得像冰凌碎裂。机械室的天窗正好投下束阳光,照亮了齿轮转动的轨迹,在地上拼出完整的星轨图,与课本上的图案分毫不差。
“这就是时间的课表。”他轻声说,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学生,他们眼里的光,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和同伴,“不是写在纸上的作息,是藏在齿轮里的约定,是刻在树洞里的期待,是每代人传给下一代的——‘要好好走下去’。”
放学铃响时,陈念抱着本新的“时间日记”找到刘守义,最后一页画着幅画:七个戴徽章的年轻人站在星轨下,身边围着群孩子,每个人手里都举着片紫叶李。画的角落写着行小字:“2044年,我也要成为守时者。”
文学社活动室的铜火锅里,孙浩正煮着紫叶李茶,香气漫出窗外,与香樟林的气息混在一起。赵强翻着学生们的“时间沙漏”作业,突然指着其中一个:“这小子把归墟碎片磨成了星星样,有我当年的风范!”
李明的相机里,最后一张照片是夕阳下的钟楼,齿轮组的影子在地上转动,像正在书写的时钟。照片的边缘,能看到个半透明的蓝布衫身影,正往活动室的方向走,竹篮里的紫叶李新鲜得像刚摘的。
林宛如把陈念的画贴在社刊的封面上,旁边加了行批注:“所谓教育,是让星星的光,照亮更多星星的路。”
夜色渐深,钟楼的《星轨谣》准时响起,歌声里混着齿轮转动的轻响,像首永不落幕的催眠曲。刘守义锁好活动室的门,回头望了眼亮着灯的教学楼,每个窗口都映着学生们的身影,有的在写日记,有的在拼齿轮,有的在给紫叶李浇水。
他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不是轰轰烈烈的传奇,是细水长流的日常;不是孤单的守护,是群像的传承。就像那课表上的每个字,那齿轮里的每个齿,那紫叶李的每片花瓣,都在悄悄诉说:
时间从未停止,星轨从未断裂,而我们,永远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