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语,在皇后的娘家,承恩侯府里,亲自培植着,能够制造出致命奇毒的,核心原材料!
这个发现,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整盘棋局。
但同时,也让沈青萝和石宽,都感到了更深的寒意。
这意味着,她们的敌人不仅手眼通天,而且拥有独立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能力!他们可以让任何一个他们想除掉的人,从这个世界上,“合情合理”地消失。
“必须,想办法,拿到实证!”
在大理寺的密室里,石宽听完沈青萝转述的、关于“修罗之吻”的情报后,来回踱步,神情凝重。
“我们必须,亲眼看到那个暖房,拿到那种花或者那种土!否则,单凭一个花匠的口供,是无法给承恩侯府,和那个温若语定罪的!”
“可承恩侯府,我们的人,根本进不去。”裴松在一旁,愁眉不展。
是啊,进不去。
这,又成了一个死循环。
“不。” 魏明月的声音,冷静响起,“有一条路,可以进去。一条名正言顺,谁也无法阻拦的路。”
“什么路?”沈青萝在心里问。
“让皇帝,给你铺路。”
当晚,石宽再次,以“案情出现重大突破”为由,向皇帝,请求了一次深夜密奏。
这一次,皇帝的密诏上,除了石宽,还多了一个人的名字。
“……写着,将案中女证沈氏一并带入,于观星台回话。”
这道旨意,让石宽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陛下对这位沈姑娘的兴趣,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证人的范畴。
依旧是那座废弃的观星台。
依旧是那个,身穿玄色锦袍,负手而立的年轻天子。
只是这一次,他的身上,少了一丝迷茫和烦躁,多了一份属于帝王的沉稳和锐利。
“说吧。”他没有回头,声音,却仿佛能穿透夜色,“朕想听听,你们,又查到了什么,让石爱卿如此迫不及待。”
石宽上前一步,将关于温若语藏身承恩侯府,以及秘密培植毒植“修罗之吻”的推断,详细地,禀报了一遍。
他讲得,滴水不漏,将所有的信息,都归功于大理寺的缜密侦查。
萧彻静静地听着,始终没有打断。
直到石宽说完,他才缓缓地转过身。
他的目光没有看石宽,而是,直接落在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少女身上。
“这些,是你推断出来的。”
他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沈青萝的身体,微不可见地一颤。
“别怕。看着他。” 魏明月的声音,在她身后,支撑着她。
沈青萝缓缓抬起头,迎上了那双与自己身体里的灵魂,如此相似深邃的眼眸。
“回……回皇上的话。”她轻声说道,“民女,只是根据石大人查到的线索,做出了一些大胆的猜测。”
萧彻没有再追问。
他只是看着她,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朕送你的那个‘九子连心锁’,解开了吗?”
沈青萝的心,猛地一跳。
她点了点头:“解开了。”
“那,你看到,朕留在里面的东西了吗?”
“……看到了。”
“你可知,那是什么?”
沈青萝沉默了片刻,脑中魏明月的声音清晰地响起。
“告诉他,那是开启帝国心脏的钥匙。也是,他交付给你的,一份沉甸甸的江山。”
沈青萝深吸一口气,用一种,近乎于宣誓的语气,回答道:“民女知道。那是,开启帝国心脏的钥匙,也是一份您交付的,最沉重的信任。”
萧彻的眼中,爆发出了一团,无比明亮的光芒!
他笑了。
那是他登基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畅快的笑。
“好!好一个‘沉重的信任’!”他抚掌道,“既然如此,那朕,便再信你一次!”
他收起笑容,神情变得无比严肃。
“你想进入承恩侯府,你想亲眼看看那个暖房,对吗?”
“是。”
“好。朕,给你这个机会。”
他看着京城的方向,眼神变得深邃而充满了算计。
“十日后,是承恩侯府惯例的‘菊花宴’。届时,后宫所有三品以上的妃嫔,都会参加。”
“朕,会想办法,让你,名正言顺地,出现在那场宴会上。”
要让一个被软禁在大理寺的“罪臣之女”,名正言顺地,去参加一场由皇后娘家举办的、京城最高等级的宴会。
这听上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即便是皇帝,也不能下一道圣旨,直接命令承恩侯府,邀请沈青萝。那样,只会暴露所有的意图,让敌人,瞬间警觉。
但,萧彻,和他身体里,流淌着同样血脉的母亲一样,都是,布局的高手。
他,选择了一种,更迂回,也更高明的,阳谋。
从观星台回来的第二天起。
后宫里,开始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一位向来不受宠,居于偏僻的“芷兰轩”,份位仅仅是“淑嫔”的娘娘,突然开始频繁地得到皇帝的“关注”。
这位淑嫔,娘家只是一个五品的京官,毫无势力可言。她本人也性格娴静,不爱争斗,唯一的爱好便是读书作画。
皇帝先是“无意”中,看到了她画的一幅《秋菊图》,大加赞赏,赏赐了许多名贵的笔墨纸砚。
紧接着,他又在与几位大臣议事时,“随口”提了一句:“淑嫔画的菊花,清雅脱俗,颇有风骨。比起宫里那些匠气之作,有趣得多。”
天子的一句“随口”,在后宫里,便是惊涛骇浪。
一时间,原本门可罗雀的芷兰轩,车水马龙。无数的妃嫔,都借着各种由头,前来拜访这位,突然“圣眷在握”的淑嫔娘娘。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凤仪宫的华贵妃,和凤鸾宫的梁皇后派来的心腹。
华贵妃,是嫉妒。
而梁皇后,则是警惕。
很快,另一个消息,便传了出来。
皇帝,在与皇后闲聊时,又“无意”中,提了一句:“菊花宴正在兴头上,淑嫔的画画得那般好,若是不能亲眼去承恩侯府,欣赏一下那满园的‘金丝皇菊’,岂不是一大憾事?”
话,说到这个份上。
梁皇后,若是再听不懂,那她,就不是那个城府深沉的六宫之主了。
她知道,这是皇帝,在逼她。
逼她必须邀请这位,她根本没放在眼里的淑嫔,去参加她娘家最重要的宴会。
她若是拒绝,便是不给皇帝面子,是善妒,是刻薄。
她别无选择。
于是,一张邀请淑嫔出席菊花宴的鎏金请柬,便送到了芷兰轩。
计划,成功了第一步。
第二步,随之而来。
就在收到请柬的第二天,芷兰轩,突然传出消息。
淑嫔娘娘,不知为何,染上了一种“怪病”。
不发烧,不咳嗽,只是,终日头痛欲裂,无法安眠。太医院所有的院判,都束手无策。
奇怪的是,这种头痛,唯有在闻到一种由多种花草混合而成的“安神香”时,才能得到片刻的缓解。
这个消息,自然也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于是,皇帝“龙颜大怒”,斥责太医院无能。
随即,他又“灵机一动”,想起了什么。
他对小李子说:“朕记得,大理寺那个沈家丫头,鼻子不是挺灵的吗?还懂什么香道。让她去给淑嫔瞧瞧,死马当活马医吧。”
这,便是最后的“将军”。
淑嫔,生了只有“特定香料”才能治的“怪病”。
沈青萝,恰好是那个,最懂“香料”的人。
淑嫔,又要去参加,不能缺席的菊花宴。
那么,让沈青萝,以“随行香疗师”的名义,陪同淑嫔,一同出席宴会,为她随时“缓解头痛”,便成了一件,再也“合情合理”不过的事情。
这个请求,由病中的淑嫔,亲自上奏。
再由心系“爱妃”的皇帝,亲自批准。
最后,送到了,皇后的面前。
凤鸾宫内,梁皇后看着这份,由皇帝和淑嫔,联合递上来的奏请,久久没有说话。
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端庄温和的表情。
但她那双漂亮的凤眼里,却闪烁着,冰冷刺骨的寒光。
她知道,自己又一次被那个年轻的皇帝,和那个躲在大理寺的丫头,给联手算计了。
从淑嫔得宠,到她生病,再到沈青萝被“举荐”。
这是一个,一环扣一环,让她根本无法拒绝的阳谋。
她若是拒绝,便是怀疑皇帝的判断,是阻挠“爱妃”治病,是心胸狭隘不容功臣之后。
她,再一次,别无选择。
“准了。”
许久之后,她才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去告诉她们。本宫,准了。”
当天下午。
一张,同样鎏金的,写着“特邀大理寺沈氏青萝,为淑嫔随行女官,共赴菊花之宴”的请柬,便送到了大理寺的别院。
沈青萝捏着那张,比任何战书都更危险的请柬,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即将要踏入那座,守卫森严杀机四伏的……龙潭虎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