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发紧:“对方留下一句话——‘枯藤崖不会轻易信你。’”
我没说话,手指在七宝玲珑塔的边缘划过。那道裂痕还在,像一道旧伤。
我知道他们不会轻易信我。可现在,已经不需要他们立刻站过来。
“封谷!”我抬手,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听到了。
亲信弟子立刻冲向两侧高崖的灵枢石阵位。几声闷响后,埋设好的引动机关被激活,巨大的岩石从上方滚落,轰然砸下。尘土扬起,碎石飞溅,峡谷入口被堵住大半,只剩一条窄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敌军前锋正要冲进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封锁逼停。最前面的几个战士撞在乱石堆上,退了两步,抬头望着高崖,满脸惊怒。
“放箭!”我下令。
崖顶弓手立刻现身,箭雨落下。几人惨叫倒地,其余的急忙后撤。他们没料到我们会这么快完成封锁,也没想到反击来得如此干脆。
但这只是开始。
我转身对身边的阵法师喊:“接引地脉!启动护阵屏障!”
三人立刻将手中的引灵桩插入地面预设的凹槽,同时注入灵力。七宝玲珑塔在我手中微微震动,塔底符文亮起,与地下的灵脉产生共鸣。一道淡青色光幕从塔心扩散,沿着地面纹路蔓延,很快连接起各处节点。
护阵初步成型。
虽然还不完整,但足以支撑一段时间的防御。
我刚松口气,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麒麟主将带着主力赶到,站在乱石堆外,目光如刀扫视整个峡谷。
他抬起手,身后队伍分开,一队精锐攀爬手拎着铁爪钩索上前。这些人动作熟练,显然是专攻险地的老兵。
“他们想从侧面绕上来。”一名弟子低声说。
我看了一眼两侧陡壁。那里确实有几处凸起和裂缝,可以借力攀爬。如果让他们成功登顶,我们的伏兵位置就会暴露。
“等。”我说,“让他们爬到一半再动手。”
队伍安静下来,所有人盯着崖壁。
不到一盏茶时间,第一批敌人已攀至半程。他们的速度不慢,但体力已经开始消耗,呼吸变得粗重。
就是现在。
我将灵力注入七宝玲珑塔,启动音律震荡功能。塔身发出低频嗡鸣,声音不大,却直透岩层。
地面轻微颤动。
几块松动的岩石突然滑落,砸中两名攀爬者。其中一人失去平衡,双手一空,整个人向下坠去,摔在乱石堆上,再没动弹。其他人慌忙稳住身体,阵型顿时散乱。
“放烟符!”我再次下令。
数枚烟雾符被抛出,在谷口升腾起浓白迷障,遮住内部视线。敌军不敢贸然前进,纷纷后退。
主将站在远处,脸色阴沉。他知道我们没那么简单,可又摸不清里面到底有多少埋伏。
时间在僵持中过去。
雨开始下了。
起初只是零星几点,打在石头上留下深色斑点。很快,雨势变大,顺着山壁流淌,地面渐渐湿滑。
我皱了皱眉。这场雨来得不是时候。
但下一刻,我忽然停下脚步。
上游方向传来沉闷的轰响,像是大地在滚动。雨水顺着山坡汇聚成流,冲刷着泥土和碎石。
是泥石流。
它来了。
身边弟子脸色变了:“叶尘,上游山体松动,泥流正往下冲!要是堵住出口,咱们也出不去!”
我没答话,反而快步走到沙盘前。雨水打在上面,冲走了几粒代表敌军的小红石。
我看着地形图,脑子里迅速算了一遍水流走向。
这条峡谷,入口窄,出口更窄。而敌军现在全挤在前哨废区,就在下游必经之路上。
他们无处可逃。
“别拦。”我说,“让泥流进来。”
“什么?”弟子瞪大眼。
“打开导槽闸门,引导水流直冲敌军集结地。”
有人迟疑,但我语气坚决。几名负责机关的弟子咬牙跑去操作。片刻后,预设的导槽被开启,原本会冲向我们阵地的泥流被引向侧方,顺着人工开凿的沟渠,直奔敌军所在区域。
轰隆声越来越近。
泥石混合着断木巨石,如洪流般倾泻而下,瞬间淹没了敌军前阵。有人想跑,却被泥浆裹住腿脚,动弹不得。后排推搡拥挤,自相践踏。
麒麟主将怒吼着下令撤退,但已经晚了。
我抓住机会,催动七宝玲珑塔的镇压之力。塔身光芒暴涨,一道无形压力直击敌方指挥位置。地面塌陷,他脚下一空,整个人跌入泥中。传令兵四散,通讯彻底中断。
“杀!”我挥手。
早已埋伏在两侧洞窟的精锐小队冲出,手持长矛滚木,居高临下发动突袭。礌石滚落,砸进混乱的人群。惨叫声此起彼伏,敌军阵型彻底崩溃。
赤脊部的人最先扛不住。他们本就士气低迷,此刻见状,纷纷丢下武器往回跑。影牙族也迅速撤离林区,消失在雨幕中。
麒麟主将挣扎着爬起,满身泥污,额头带血。他回头看了一眼,咬牙挥旗。
鸣金收兵。
号角响起,残部仓皇后撤,连伤员都来不及带走。
我站在石台上,看着他们狼狈离去的身影,没有下令追击。
这一战,目的不是杀敌,而是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怕打,更不怕退。
退是为了更好的打。
雨还在下,打湿了我的道袍。七宝玲珑塔的光渐渐暗了下去,握在手里还有些温热。
我转身走向中部疗伤洞穴。路上,看到几名弟子正在清理战场,抬走受伤的同伴。有人手臂脱臼,有人腿上有划伤,但没人喊疼。
“你还好吗?”一个年轻弟子问我。
我点头:“没事。你们呢?”
“都挺得住。”他笑了笑,继续去搬药箱。
我走进洞穴,查看伤员情况。医师正在处理一名肋骨受伤的战士,手法熟练。那人疼得冒汗,但咬着牙没叫出声。
这时,一名阵法师跑进来:“叶尘,护阵节点有三处受损,需要重新加固。”
“安排人去修。”我说,“先把重伤员转移出来。”
他应声离开。
我又检查了一遍沙盘。敌军退回前哨,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组织进攻。赤脊部损失最大,回去后肯定会有怨言。影牙族全程观望,这次吃了亏,下次更不会轻易出手。
黑水峒那边……还没消息。
但我不急。
我走出洞穴,站在峡谷中央的石台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前方泥泞一片,残留着敌军丢弃的旗帜和兵器。
一名弟子走来,递上干布巾。我没接,只问:“各队清点完毕了吗?”
“完成了。”他说,“全员归建,轻伤三十七人,无阵亡。”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
这时,七宝玲珑塔忽然震动了一下。
系统提示浮现:【敌联内部资源分配矛盾加剧,动摇趋势持续上升】
我低头看着塔身,指尖抚过那道裂痕。
这场仗,才刚开始。
远处,最后一缕硝烟被雨水压住,缓缓消散。
我抬手,指向敌军撤退的方向。
“把缴获的兵器堆在谷口。”我说,“让他们回来的时候,看得清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