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霞谷任务的结算在九仙联任务堂进行得快速而高效。
任务堂执事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修士，胸前佩戴着象征“乙中”等级的徽章。他面无表情地清点着钱多多上交的物资：两对完整的钢鬃妖猪獠牙，十株品相尚可的宁神草成熟株。
“丙中任务‘清剿翠霞谷外围钢鬃妖猪群’，基础完成。”执事的声音平板无波，手指在灵能光幕上快速点划，“基础奖励每人20学分。超额部分：妖猪獠牙两对，每对+1学分；宁神草十株，每株+0.5学分。
额外奖励总额：2+5=7学分。小队成员四人，额外奖励均分，每人1.75学分。”
四道微光分别注入苏砚、钱多多、石磊、叶小雨的个人终端。
“学分已发放。”执事公式化地宣布。
目光扫过四人，在石磊裂痕遍布的木剑和钱多多焦黑的工具腰包上略作停留，微不可察地摇了下头，“丙字班新生，下次任务准备充分些。下一个！”
钱多多看着终端上跳动的数字，几乎要喜极而泣：“我的天！感觉能买下半个月的基础套餐了！”他夸张地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
石磊松了口气，憨厚的脸上露出笑容：“能吃饱了。”对他来说，学分意味着最基础的安全感。
叶小雨紧紧攥着自己的终端，指节微微发白，这个数字对她而言是笔“巨款”，更重要的是，她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并非毫无用处。“谢…谢谢大家。”声音依旧细小，却带着一丝温度。
苏砚看着自己的余额，压在心头多日的巨石终于移开些许。然而，这点喜悦转瞬即逝。他瞥了一眼任务堂光幕上滚动的兑换列表：
《基础导引术详解（丙字班特供版）》——50学分
《灵能粒子感应入门（通用）》——80学分
《丙级制式符箓材料包（10次份）》——30学分
……
刚到手还没捂热的学分，在这些真正的修炼资源面前，显得如此杯水车薪。
更别提丙字班学生兑换这些资源，往往还需要额外的“班级贡献”或者完成特定前置任务，门槛比甲、乙班高得多。
“别高兴太早。”苏砚叹了口气，打破了短暂的喜悦氛围，“这点学分，也就够我们多撑一段时间，买点最基础的东西。想修炼？想学点真本事？还差得远呢。”他指了指光幕，“看到没？最便宜的入门货都要五十学分起步。”
钱多多顺着苏砚的手指看去，脸立刻垮了下来：“靠！奸商！这价格也太黑了！”他忿忿不平地嚷嚷。
石磊没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拳头，眼神更加坚定——必须更努力，接更难的任务。
叶小雨看着那些昂贵的条目，刚刚亮起的眼眸又黯淡下去，默默低下了头。
离开任务堂，四人直奔灵食食堂。
结算带来的短暂宽裕，让他们终于敢在基础套餐之外多点了一份十年灵谷粥。
捧着温热的粥碗，感受着灵谷带来的微弱暖流滋养着疲惫的身体，四人都没怎么说话，气氛有些沉闷。
学分压力如同无形的阴霾，再次笼罩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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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日子在紧张而规律的学院日常中滑过。
理论课： 符箓编程基础、灵能粒子性质初探、九州灵植图鉴概览…
苏砚凭借强大的逻辑思维，在符箓编程和粒子理论上还能保持中等偏上，死记硬背的灵植图鉴则让他头疼不已。
钱多多听得昏昏欲睡，石磊努力笔记但理解缓慢。
叶小雨在灵植课上眼神专注，偶尔被老师点名回答关于某种草药特性时，声音虽小却准确。
实践课： 依旧是苏砚的噩梦。
基础导引术的练习，他那IAc如同老牛拉破车，灵力汲取速度慢得令人绝望。
剑诀入门课，叶红绡教官的严厉目光如芒在背。
苏砚试图用“杠杆发力原理”优化动作，结果剑差点脱手飞出。
引来一片压抑的哄笑和叶红绡冰冷的呵斥：“苏砚！投机取巧，给我扎扎实实练五百遍基础刺击！”
石磊则成了叶红绡的重点“关照”对象，被要求一遍遍重复最基础的防御格挡动作，汗水浸透练功服，但他眼神坚毅，毫无怨言。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翠霞谷的惊险和收获仿佛只是一个短暂的插曲。
除了学分数字的缓慢减少，唯一的变化，是苏砚体内那点奇异的“梳理感”。
在每次导引术练习结束后的短暂平静里，或者在理论课上高度集中精神解析某个灵能公式时。
苏砚能隐约感觉到体内那粘稠滞涩的灵力，似乎对周围环境中散逸的、驳杂的灵能粒子产生了一丝微弱的牵引和安抚作用。这感觉极其细微，若有若无，如同幻觉。
苏砚尝试在静坐时主动去“梳理”周围游离的能量，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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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日，上午是玄诚子教授的理论课——《灵能粒子基础性质与现代道法构型关联初探》。
玄诚子依旧是不修边幅的样子，宽大的道袍上沾着可疑的墨迹，头发乱糟糟的。他讲课慢悠悠的，旁征博引，从古代内丹术的“气感”说到现代粒子加速器捕捉到的Aethers轨迹。
信息量巨大且跳跃性极强，听得大多数学生云里雾里。
“……故而，灵能粒子之‘惰性’，非其本愿，实乃其寻求稳态之天性使然。此惰性，于常人或为阻碍，然于特定情境下，未尝不可视为一种……嗯，独特的‘锚定’优势。”
玄诚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教室后排。
苏砚心中猛地一跳！惰性…锚定优势？
这不就是在说自己的IAc吗？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玄诚子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的某个疑惑盒子。
翠霞谷战斗中那模糊的“梳理感”，难道就是利用IAc的惰性，在混乱能量场中短暂地“锚定”出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区域？
玄诚子没有停留，话题很快转向了复杂的灵能粒子群簇模型演算。
但苏砚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他反复咀嚼着“惰性”与“锚定优势”这两个词，一个大胆的想法如同野草般在心底疯长：
既然无法快速吸收大量灵力，那能不能反过来，利用IAc这种对能量“进得慢、出得难、排异强”的特性。去影响、甚至短暂地控制外部环境中那些混乱的灵能流？
“苏砚！”钱多多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发什么呆呢？下课了！快，帮兄弟个忙！”
苏砚回过神来，发现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收拾东西：“又怎么了？”
钱多多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的‘灵能噪音发生器’和‘闪光弹’你也看到了，关键时候老是掉链子！我想改进！但理论推导这块…我搞不定那些复杂的灵能扰频公式和能量瞬时释放模型…”他搓着手，一脸期待，“苏哥！你理论课比我强，脑子转得快！帮我看看设计图呗？”
看着钱多多那副“技术宅遇到瓶颈”的可怜样，再想到他那些关键时刻虽然不靠谱但总比没有强的发明，苏砚无奈地叹了口气：
“图纸发我终端。先说好，我也半桶水，别抱太大希望。”
“得嘞！苏哥你是我亲哥！”钱多多眉开眼笑。
两人刚走出教室，迎面差点撞上一人。
来人身材挺拔，穿着笔挺的甲字班制服，正是秦昊。他显然也刚下课，看到苏砚和钱多多，眉头习惯性地皱起，眼神中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不加掩饰的轻蔑。
“哼，丙班的‘英雄’？”秦昊嗤笑一声，特意在“英雄”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嘲讽意味十足，“靠着运气和取巧完成个丙级任务，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理论课上听得懂玄诚子教授的高深内容吗？”
秦昊的目光扫过苏砚和钱多多洗得发白的丙班制服，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学分够吃饭了吗？别下次任务又靠撒药粉蒙混过关。”
钱多多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想反驳，却被苏砚按住了肩膀。
苏砚抬眼，平静地看着秦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深处掠过一丝之前在飞虹桥被电弧击中时的冰冷。他没有说话，只是拉着钱多多，径直从秦昊身边走了过去，仿佛对方只是一团空气。
被无视的秦昊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盯着苏砚离去的背影，眼神阴鸷。在他看来，苏砚这种平静的无视，比任何言语的反击都更让他恼火。
“苏砚…你等着！”秦昊低声自语，指间一丝微弱的电弧噼啪一闪而逝。他转身，朝着甲字班资源丰富的修炼区走去，心中对苏砚的敌意和将其踩在脚下的欲望，更加炽烈。
苏砚则拉着愤愤不平的钱多多快步离开。
秦昊的挑衅让他烦躁，但更让他心绪翻腾的，是玄诚子那句关于“惰性”与“锚定优势”的话，以及钱多多递过来的、关乎团队未来生存的发明图纸。
学分、修炼、天赋、敌意、还有体内那点捉摸不定的异样感…
无数条线缠绕在一起，让他感觉刚刚轻松一点的日子，似乎又陷入了新的、更复杂的烦恼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