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的敲击声还在继续,一下一下,像谁在用指甲轻轻叩着瓷壁。沈知意蹲在石台前,指尖贴着罐身,凉意顺着指腹往上爬。
她没动,也没出声。
萧景珩站在暗门前,背影绷得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他手里攥着那块断裂的兵符残片,边缘硌进掌心,却像是感觉不到疼。
“你母亲的东西……”她终于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不该随便碰。”
他没回头,只说:“我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它自己开口说话?”
“我不知道。”他顿了顿,“但我得留着。”
沈知意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脑子里乱得像被狗啃过的毛线团——药人、亡魂、国师念经炼尸、萧景珩他妈变成罐子里的未知物……一桩桩全挤在一起,压得她太阳穴突突跳。
系统弹幕悄无声息地浮出来:【宿主,检测到情绪波动超标,建议开启“佛系模式”或直接躺平五分钟】
她冷笑:“我倒是想躺,问题是有人要死。”
【温馨提示:当前余额198天机点,可兑换“短暂预知(一次)”或“能力强化x3”,请注意——此功能为一次性消耗品,售出不退不换,类似盲盒抽完即焚】
她猛地睁眼。
预知?
她盯着自己的手心,仿佛能看见那些攒了好久的天机点在皮下流动。从乱葬岗通灵到皇陵开慧眼,从现代警局读心到刑部大牢捕获亡者心音……每一点都是拿命换的。
可如果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站起身,走到角落,背对着萧景珩,抬手抹了把脸。
“我不想再看着谁死了。”她说得极轻,像是自言自语,“尤其是你。”
然后她在心里默念:“兑换‘短暂预知’。”
【叮——】
【正在加载未来片段……检测到高危场景,建议佩戴防晕眩耳机(并不存在)】
画面猛地切入——
金銮殿上,檀香袅袅,群臣列立两侧。她跪在阶下,双手被缚,背后站着两名披甲侍卫。头顶龙椅空着,但气氛比皇帝亲临还压抑。
国师缓步上前,手中捧着那本人皮经卷,右眼机械义眼泛着红光。他翻页时,纸面传来一声凄厉惨叫。
萧景珩突然从侧殿冲出,银发未束,脸上带着血痕。他怒吼一声拔剑,直指国师咽喉。
下一瞬,空中无数傀儡丝骤然绷紧,如蛛网般缠住他的四肢。他挣扎着向前扑,剑尖离国师咽喉只剩半寸,却被硬生生拽停。
国师轻笑,低声念了一句《道德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机械义眼射出一道红芒,凝成一柄虚幻短刃,自后方穿透萧景珩心脏。
他喷出一口血,双膝砸地,却仍拼尽全力抬起右手,将一枚残缺兵符朝她方向推去。
画面戛然而止。
沈知意浑身一震,冷汗瞬间浸透后背,膝盖发软,差点跪下去。她扶住墙壁,喘了几口气,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当前预知真实概率87%,可通过“后悔药体验装”重置一次时间线,代价:上交饕餮锦囊】
她低头看向腰间。
那个鼓鼓囊囊的锦囊安静地挂在那儿,表面有些磨损,边角还沾着昨天吞下的爆炸气浪留下的焦痕。它陪她穿过裂缝、吞过毒雾、接住过失控的能量流,是她最稳的底牌。
现在要把它交出去?
【友情提示:本商品限量发售,错过不再补货,且“后悔药体验装”仅限使用一次,效果类似重启副本但不保证结局圆满,请谨慎操作】
她咬住下唇,用力一扯。
血珠渗了出来。
“换。”
【兑换成功!“后悔药体验装”已存入天机簿,“饕餮锦囊”进入封印状态(暂不可用)】
腰间的重量消失了。
不是真的不见,而是那种熟悉的感应断了——就像手机突然没了信号,明明还在身上,却再也打不开。
她缓缓抬头,望向萧景珩的背影。
那人依旧站在原地,手指紧扣兵符,肩线僵硬。他不知道三日后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死在金銮殿上,更不知道她刚刚用唯一能逆转局势的机会,换了一张空白的重来券。
但她知道了。
而且她不会再让那种事发生。
“喂。”她走回石台前,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懒散,“你还打算在这儿站到天亮?”
他转过头,眼神有些涣散,像是刚从极深的记忆里挣脱出来。
“你说……她会不会在里面?”他指着陶罐。
“谁知道呢。”她耸肩,“但你现在握着的是半块破铜片,指望它认亲还不如指望我明天考年级第一。”
他皱眉:“你没必要讽刺我。”
“我是怕你犯傻。”她盯着他,“刚才在外面,你用自己的精血唤醒药人,差点把自己搭进去。现在又对着个罐子发呆,你是真觉得感情能救活死人?”
“我不是为了救她。”他声音低下去,“我只是……想知道她最后有没有恨我。”
沈知意沉默两秒,忽然伸手,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兵符残片。
“还我!”他伸手要抢。
她往后一跳,举高:“想要?行啊,先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接下来几天,别擅自行动。”她盯着他,“不管发生什么,都等我信号。否则我不介意把你绑起来扔进红薯窖。”
“你凭什么命令我?”
“凭我知道你会死。”她冷笑,“三日后,金銮殿,国师动手,你替我挡刀,心脏穿孔,当场跪地。这剧情够不够资格让我管你?”
他瞳孔猛然收缩。
“你怎么可能知道……”
“我能知道的多了。”她把兵符塞回他手里,语气冷下来,“但现在你不许问,也不能冲动。否则我这张后悔药,就白换了。”
他怔住:“你做了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抬手摸了摸腰侧——那里空荡荡的,曾经鼓起的地方如今平整如初。
“没什么。”她说,“就是以后打架,别指望我再给你兜底了。”
话音刚落,陶罐内的敲击声忽然变了节奏。
不再是单调的“咚、咚、咚”,而是有规律地三长两短,接着又是一阵急促的连续轻响,像某种暗号。
两人同时转头。
沈知意眯眼:“这玩意儿……是在传消息?”
萧景珩走近几步,耳朵贴近罐身。
“是玄甲军密语。”他脸色微变,“它在说——‘钥匙不在这里,他在等你进去’。”
“谁在等?”她问。
“不知道。”他退后一步,“但这句话……是我母亲当年教我的最后一段口令。”
沈知意盯着陶罐,忽然弯腰,一把抄起它塞进怀里。
“那就别在这儿耗着了。”她说,“既然有人想见你,咱们就去会会他。”
她转身往暗门外走,脚步干脆利落。
萧景珩站在原地没动。
“你不问我刚才到底看到了什么?”她回头。
“你不想说的事,逼也没用。”他慢慢跟上来,“但如果你真换了什么保命的东西……记得留一手。”
她笑了笑,没否认。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密室,暗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石台上,那只陶罐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
罐口封蜡的边缘,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