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进耳朵的瞬间，沈知意猛地吸了口气。
下坠没停，裂隙像一张张开的嘴，把他们往深处吞。她的手还抓着萧景珩的手腕，指节发白，冷得几乎没知觉。他银发在水流里散开，脸色比纸还白，刚才那一拳耗得太多，现在连呼吸都断断续续。
就在两人即将撞上裂隙壁的刹那，脚踝突然一紧。
黑雾缠上来，冰冷黏腻，顺着小腿往上爬。那雾气凝成一张模糊的脸，嘴角咧到耳根——是宋清欢。
“我说过……你逃不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带着水底特有的回响。
沈知意皱眉，胎记忽然发烫。她没挣扎，反而闭眼一瞬，指尖微光闪过，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那黑雾立刻抖了抖，松开了半边。
“烦死了。”她低骂一句，“死了还不安生。”
头顶上方，萧景珩咬牙抬手。冰翼从他背后撕裂而出，残破的甲片在海底泛着寒光。他挥臂一斩，冰刃划过黑雾，发出“嗤”的一声，雾气翻滚后退。
两人借这股力道调整姿势，不再头朝下地砸，而是斜着滑入裂隙深处。
水流越来越急，四周开始漂浮东西。
一部亮着屏的手机，锁屏照片是个穿校服的女孩；一枚警徽，表面有刮痕；还有半块校牌，边缘焦黑，上面刻着“明德高中”四个字。
沈知意瞳孔一缩。
系统弹幕唰地刷过眼前：
“检测到双界同频信号源！宿主，这不是巧合，是有人故意留的路标。”
后面跟着个狗头表情包。
她立刻伸手拽萧景珩袖子，指向那半块校牌：“看那个。”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冰翼缓缓转动，在水流中凝出一面薄冰镜。镜面反射出所有漂浮物的位置——手机、警徽、书包碎片……全都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线排列，终点直指裂隙最深处。
“有人在引我们过去。”他说。
“也可能是陷阱。”她冷笑，“但不管是不是，我们现在也没得选。”
话音未落，脚底下突然传来震动。整条裂隙像是活了过来，岩层裂开缝隙，蓝光从地底透出。远处，一座建筑轮廓缓缓浮现。
石柱撑天，屋顶塌了一半，墙壁上爬满藤蔓状符文。正中央，一口巨大的棺材悬浮在半空，通体漆黑，表面浮着幽蓝纹路。
九幽阁总坛。
萧景珩落地时单膝跪地，冰翼收起，整个人晃了晃才稳住。他右手按地，左手摸向腰间软剑戒，眼神死死盯着那口棺。
沈知意站直身子，左肩伤口还在渗血，湿透的袖子贴在皮肤上，又冷又疼。她没管伤，第一反应是摸向腰侧锦囊——饕餮胃还在。
她抬头看棺，刚想说话，系统提示又跳出来：
“签到失败。地点未解锁，需满足‘非主动触碰’条件。”
“啥意思？”她低声问自己。
“意思是……你不能先动手。”萧景珩嗓音哑得厉害，“谁碰谁触发机关。”
她眯眼。那口帝后棺静静悬着，像在等猎物靠近。
就在这时，棺内传出声音。
“别碰棺盖。”
是裴烬。
声音很轻，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钻进脑子里。没有情绪，也不像录音，就是一句话，重复两遍。
沈知意心跳漏了一拍。
她记得这个人——刑部侍郎，心理系教授，能读记忆却怕血。上次见他是在实验室，他拿着钢笔记录她喝奶茶的过程，然后吐了一地。
现在他的声音从棺材里冒出来，像被困住的魂。
“裴烬？”她试探着喊。
没回应。
萧景珩已经甩出一根银丝，缠住空中漂浮的半块校牌，轻轻拉到面前。校牌背面多了行血字，歪歪扭扭：
**勿近棺，烬守锁。**
沈知意盯着那五个字看了三秒，猛地抬头。
棺盖正中央有个小孔，形状像钥匙孔。一把黑色钢笔插在里面，笔尖朝下，正一滴一滴往下落液体。
不是墨水。
是蓝的，泛着荧光，落在地面时激起一圈圈涟漪，水波荡开的地方，隐约浮现出人脸——有的哭，有的笑，全是陌生面孔。
“那是……记忆？”她喃喃。
“蓝液。”萧景珩声音绷紧，“和我体内的一样。”
沈知意往前走了一步。
“别动！”他突然抓住她手腕。
她回头：“怎么？”
“你看笔尾。”他指着钢笔末端。
那里刻着一行小字：【编号07-裴烬】。
她愣住。
“他在里面。”她说，“不是声音，是他本人。这玩意儿是连接器，把他意识钉在这儿。”
萧景珩点头：“所以他警告我们。碰了棺盖，可能就等于切断连接。”
“也可能救他出来。”
“也可能让整个阵法反噬。”他松开手，“你忘了国师怎么玩死人的？最喜欢用‘救人’当诱饵。”
沈知意没再动。
空气沉得压人。总坛内部安静得异常，只有蓝血滴落的声音，嗒、嗒、嗒，像倒计时。
她忽然想起什么，低头看自己手背。那道旧伤疤还在，是之前被傀儡丝划的。现在它微微发烫，和胎记一起，像是在呼应什么。
系统又蹦出一条提示：
“检测到高浓度意识残留，建议宿主保持距离，否则可能引发共情暴走。”
“共情暴走是啥？”她没来得及问。
头顶传来细微的“咔”声。
插在棺盖上的钢笔，突然颤了一下。
笔尖那滴蓝血涨大，摇摇欲坠，却没有落下。相反，它开始往上缩，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回去。
棺内的温度骤降。
沈知意下意识后退半步，肩膀撞到萧景珩手臂。他没躲，反而往前半步，挡在她前面。
“不对劲。”他说。
话音刚落，钢笔猛地一震。
笔帽自动旋转，露出底部一排微型齿轮。那些齿轮飞快转动，发出低频嗡鸣。蓝血不再滴落，而是形成一条细线，逆流而上，缠绕笔身。
地面开始震动。
悬浮的现代物品全部偏移轨道，手机屏幕炸裂，警徽飞向棺材，校牌碎成粉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棺内扩散，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沈知意死死盯着那支笔。
笔尖突然转向，对准了她。
她呼吸一滞。
萧景珩抽出软剑，银丝瞬间分裂成数十根，织成网状护在前方。冰翼再次展开，将两人罩在中心。
“准备战斗。”他说。
她点头，手摸向锦囊，掏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糖还没化，甜味混着血腥味在舌尖炸开。
钢笔悬空升起，离棺三寸，笔尖蓝光暴涨。
一道声音响起，不再是裴烬的语气，而是机械与人声叠加，冰冷无情：
“检测到龙脉印记持有者。启动回收协议。”
笔尖对准沈知意心口，缓缓推进。
萧景珩挥剑，银丝如雨射出。
沈知意咬碎糖棍，吐出渣滓。
棒棒糖的木棍掉在地上，滚了半圈，停在一道裂缝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