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尔在营中不安着踱步,极尽悔恨,只想着在渡口布防,却忽略了近距离监视曌军大营。尽管其人几乎属于大汗帐下最睿智的将领,但一万多大军忽然在前线消失,也令其心中有些慌乱,此事实属诡异。
对峙已然三日过去,就是说曌军有可能消失了三日。三日,骑兵若急行军的话可行千里以上,想想就不寒而栗。
半日后,斥候来报,“首领!首领!”
达达尔忙打断了斥候的行礼,“快讲!”
“探查曌军马蹄脚印,近万兵马向西,近万兵马向东。”
达达尔一愣,继续追问;“向东兵马走出多远?”
“回首领,向东兵马至少走出两百里,现在还在追踪。”
达达尔眼珠一转,心中盘算,果然,曌军趁自己一心在两处渡口布防,应许是摸黑偷偷出营,分军绕开两处渡口,从更远的西方与东方绕个大圈进入王庭。王庭三万多骑兵,两万全在自己手中,这要是让曌军踏上王庭,空虚的王庭必会大乱,就算能与曌军拼个两败俱伤,也会人心丧尽。
再一细想,曌军与叛军一共一万四千人,这么两面一分,定有一面是疑兵,一面是主力。哪还可能每一路都近万?还好没有走出太远。
西方的熙烈河靠近西部草原边界,汇集成湖水,便不再向西流去。西方可以不用渡河,直接绕过湖水进入中部草原,从而进一步马踏汗王庭,而如今西面,公孙擎的曌军主力正与三万乌军对战,若塔也开始攻击公孙擎肋部,公孙擎再次陷入苦战。若曌军西去,便是暂且放弃与自己对峙,转而支援公孙擎,目的就是先破西路乌军。
若曌军攻入东线,如今东线几乎不设防,就算是疑兵,也颇为危险。达达尔不敢冒这个险,曌军攻入西线,起码还有若塔与数万乌军在,若攻入东线,可就真让曌军入了王庭北岸了。
想罢,达达尔快速下达了命令,集结大军,只留两千乌卒留守策应,其余所有人,向东进发,不管东面是疑兵还是主力,必不能让其轻易渡河。
随即,达达尔大军迅速集结,向东而去。
而此时的文莺,率领主力不在东面,却在西面。主力大军包括了公孙衍的西疆铁骑与王辅的荧惑铁骑,还有少量的乌骑。四部共计一万人。东路的骑兵其实是疑兵,仅仅四千人,由张小勺与哈梭共同率领。
曌乌联军其实从两日前便开始隐秘行军,趁夜先行向南行军,躲过乌军视线,再分为两队,向两个方向行军。至于军中半数以上的夜盲症士卒,文莺叫他们相互用绳或者揪住同伴的枪杆之类的东西,连成数队,由夜视能力好的士卒走在前方与两翼,缓慢行军,如此,队伍不曾走失一人。到了白天,在放开马速奔驰。
文莺笃定,无论怎么分兵,达达尔都不敢冒险,只会将防线东移。这是阳谋,达达尔不得不谨慎。
而自己也没打算去西线与公孙擎合兵,公孙擎以身为饵,以两万多兵力吸引了近四万乌军围攻。就是要为三将创造直捣黄龙的机会。自己前去合兵便会打破公孙擎的部署,如此,还不如稳扎稳打。
既然谋划至此,付出这么多代价,文莺必须做到马踏王庭之事,而自己的兵力又少于达达尔,王庭还有一万乌军,如何能以一万四千军马应对这三万乌军,文莺的压力可想而知。
曌军的斥候,同时也在不断探查达达尔动向,到了晌午之后,斥候回报,达达尔挥军向东,去追赶东路偏军。
文莺精神一振,机会来了,告知全军休整,养好体力,一个时辰后,渡河北岸。
达达尔部,乌军斥候成功找到了张小勺与哈梭率领的所谓近万的曌乌联军,当然,里面充斥了大量无人的战马,还有三将的将旗。远远看上去,好似一万人马。实则只有四千。
两军距离一百八十里,达达尔下令加快马速,追赶曌军。
东方,一个时辰后,文莺下令渡河,此处离公孙擎部还有两百多里,渡河处不深不浅,算不得一个合适的渡口,但也可将就渡河。此处也是投降的乌人所提供的情报。
此处可以淹没战马的大腿,并未到腹部,将士们趴在战马上,将腿跪夹在马背上,从而并未接触到冰冷的河水。
一万军马安然渡河,远在三百多里外的乌军毫无察觉。
上岸后,一万将士赶忙下马,拿破衣烂布擦拭马腿上挂着的河水,以快速减轻战马的冰冷之感,减缓战马体力消耗。
一切准备好后,文莺大喝一声,大军挥军向东北方向进军。
半个时辰后,大军看到了几座小部落,顺手屠之,随后并未掠夺,继续北进。又过了半个时辰,一望无际的灰色帐篷出现在天际,正是汗王庭西部。
将士们看着那无尽的帐篷,心中颇为激动与感慨,有朝一日,曌军居然可以渡过熙烈河,马踏乌雅日努,兵临汗王庭下,就算此刻没有物质的刺激,这些曌军将士的心中,不由升起无尽豪情,每一个为自己是天曌子民而自豪,此刻,每个人衷心的感到家国的荣誉与责任。
两百多年,天曌子民,尤其是西疆,承受了草原骑兵带来的无尽摧残与绝望。多少家族分崩离析,天人永隔?多少女子被残忍祸害?多少房屋被毁,粮食钱财被夺?多少将士血洒疆场?
今日,便是算总账的时候。队伍中军职最高的公孙衍大度的将指挥权完全交给了文莺。
文莺谢过后,抽出弯刀,大喝一声:“将士们!我曌人一雪国耻的时刻到了!我等创造历史的时刻到了!我等妻女再不会受到凌辱的时刻到了!随我奋勇直前!救我族人,斩了乌稚那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