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凇城的轮廓在晨光中渐渐清晰,青石板路上结着薄霜,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楚尘推开楚家老宅的朱漆大门时,门轴发出的咿呀声惊起了檐下的几只麻雀——这里已空置多年,蛛网在门楣上结了厚厚一层,唯有门匾上“楚府”二字,仍在风霜中透着当年的风骨。
“父亲离开前,把重要的东西都藏在书房暗格里了。”楚尘拂去门环上的灰尘,铜环上雕刻的云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当年清玄带人抄家时,翻遍了整座宅子,却没找到暗格的入口。”
林晚注意到门廊下的石狮子,底座上刻着与祭坛石碑相似的符文,只是线条更柔和些:“这狮子的眼睛好像能转动。”她伸手按住左侧石狮的眼珠,石座突然传来轻微的震动,书房方向隐约传来机关启动的声响。
苏念翻开母亲的手记对照:“手记里画过楚家的阵法图,说暗格与老宅的地基灵脉相连,需以纯阴灵力触发。”她看向楚尘,“你试试注入世界树的灵力?”
楚尘将手掌按在书房的红木书架上,绿光顺着木纹游走,第三排书架突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暗格里并排放着三个木盒,最上面的盒子里,装着一卷泛黄的卷宗。
“这是当年仙门盟册封楚家为‘护灵世家’的文书。”楚尘展开卷宗,指尖划过落款处的朱砂印,“下面应该是父亲记录的灵脉分布图。”
第二个木盒里果然是幅羊皮地图,上面用银线标注着忘川谷到雾凇城的灵脉走向,在清玄长老的府邸处,画着个醒目的红点。林晚指着红点旁的小字:“‘聚灵阵’?清玄在自己家里布这种阵法做什么?”
“聚灵阵能吸收周围的灵力,”云鹤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刚安顿好少年兄妹,此刻手里拿着块从黑衣修士身上搜来的令牌,“但这种改良过的阵法,吸收的是修士的本命灵力。你们看令牌背面的纹路,和聚灵阵的阵眼完全吻合。”
苏念突然想起账本里的记录:“上个月有位长老突然修为大跌,当时都说是走火入魔,现在看来,恐怕是被清玄吸走了灵力。”她翻开第三个木盒,里面装着半块玉佩,与自己从小佩戴的那块正好能拼合成圆形,“这是……母亲的玉佩?”
玉佩拼合的瞬间,突然亮起柔和的白光,空中浮现出苏念母亲的虚影——那是她留下的灵力投影。虚影开口时,声音带着淡淡的叹息:“念念,当你看到这影像时,我或许已经不在了。清玄觊觎聚阴阵多年,他当年接近我,就是为了楚家的灵脉图和苏家的罗盘……”
虚影讲述了三十年前的往事:那时清玄还是仙门盟的普通修士,与苏念的母亲、楚尘的父亲同为护灵卫。后来清玄偶然发现骨魔的封印松动,便开始暗中研究聚阴阵,想用修士的灵力喂养骨魔,夺取其力量。楚苏两家发现他的阴谋后,试图阻止,却被他反咬一口,扣上通魔的罪名。
“我将账本和信物藏在楚家暗格,是怕清玄赶尽杀绝。”虚影的轮廓渐渐变淡,“镇魂花的花种在林晚身上,只有她能彻底净化骨魔的戾气……念念,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楚尘和晚晚。”
白光散去时,林晚的眼眶已有些湿润。她摸出胸口的香囊,里面的镇魂花瓣不知何时又多了几片,散发着温暖的香气:“原来母亲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楚尘将地图折好:“现在证据确凿,我们该去仙门盟总坛了。温长老说午时会在那里召开长老会,正好把清玄的罪证公之于众。”
仙门盟总坛的白玉广场上,此刻已站满了各门派的修士。温长老站在高台上,脸色凝重地看着台下——清玄虽被囚禁,但他的党羽在盟中势力盘根错节,不少长老仍持观望态度。
“温长老,仅凭几个小辈的一面之词,就想定清玄长老的罪?”右侧席位上,一位红脸长老拍着桌子站起来,“楚家当年通魔的证据确凿,谁知道这些所谓的‘罪证’是不是伪造的?”
楚尘走上高台,将青铜盒里的账本和卷宗一一展示:“账本上记录着清玄三十年来喂养骨魔的名单,卷宗里有当年仙门盟的存档,各位可以比对笔迹。至于通魔的罪名,”他看向红脸长老,“您三年前丢失的本命剑,现在应该还在清玄府中的密室里吧?账本上写着,您用剑换了他的‘固元丹’。”
红脸长老的脸瞬间涨成了紫色,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台下的修士们开始窃窃私语,不少人想起自己近年来莫名丢失的法器或灵力衰退的怪事,看向高台上罪证的眼神渐渐变了。
林晚举起那半块玉佩:“这是苏伯母留下的信物,与苏念的玉佩能触发灵力投影,各位若有疑虑,不妨亲眼看看。”
当苏念母亲的虚影再次浮现,将清玄的阴谋全盘托出时,广场上一片哗然。有几位老修士想起三十年前的往事,纷纷上前作证,说当年确实看到清玄在忘川谷附近徘徊。
“还有一事,”云鹤走上前,将从少年口中得知的“十五月圆”之事说出,“清玄不仅想用骨魔颠覆仙门盟,还与魔族有私下交易。那批失踪的押送魔器的修士,其实是被他献给了魔族。”
温长老此时终于下定决心,拔出长剑指向清玄被关押的方向:“清玄背叛仙门,残害同道,罪证确凿!即日起,废除其长老之位,交由刑堂审判!其党羽一律严惩不贷!”
台下的修士们纷纷响应,喊杀声震彻云霄。楚尘望着广场上空渐渐散去的阴霾,突然想起父亲临走时说的话:“真正的守护,不是守住眼前的安宁,而是守住心中的正道。”
午时的阳光穿过云层,照在楚家老宅的门匾上,“楚府”二字在光线下仿佛活了过来。林晚将镇魂花的花种埋进院子里的泥土中,苏念在一旁用罗盘引来灵脉之水浇灌,楚尘则站在廊下,看着两人的身影在花丛中穿梭。
“三个月后,花种应该就能发芽了。”林晚擦了擦额头的汗,指尖沾着的泥土里,已透出一丝淡淡的绿意,“到时候,忘川谷的瘴气应该就能彻底消散了。”
苏念收起罗盘,笑得眉眼弯弯:“母亲的手记里说,镇魂花开时,能唤醒沉睡的灵脉。说不定明年雾凇城的灵脉,会比从前更旺盛呢。”
楚尘望着远处仙门盟总坛的方向,那里正传来钟鸣之声——那是新的盟主即位的钟声。他转身走向林晚和苏念,晨光落在三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吧,”他轻声说,“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院门外,医仙背着药箱走过,看到院子里的绿意时,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他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瓷瓶,放在门阶上——里面是培育镇魂花的营养液,瓶身贴着张字条:“花开时节,勿忘旧约。”
春风拂过,卷起字条的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半朵干枯的镇魂花,那是多年前,三位母亲在这里埋下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