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九霄的手按在武器上，没立刻推门。
他侧着身，耳朵几乎贴在门缝上，仔细听了半晌。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他们俩粗重的呼吸声，还有那股子若有若无的药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
“不像有活物。”他压着嗓子说，但眼神里的警惕一点没松。
这鬼地方，静才更吓人。
苏芷的心跳得跟打鼓似的，一半是怕，另一半，却是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那石门上的捣药图案，还有玉佩越来越烫的温度，都指向一种可能——
这儿或许真跟玉衡子仙师有关联。
仙师留下的地方，总不该是龙潭虎穴吧？
她心里这么安慰自己，可一想到刚才那石棺里的鬼东西，又觉得这地方啥邪门事都可能发生。
“我……我来。”苏芷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
她轻轻将手放在冰凉的石门上，那粗糙的触感让她指尖一颤。
她试着用力一推。
“嘎吱——”
一声沉闷的、仿佛尘封了千百年的摩擦声响起，石门比想象中轻，被她缓缓推开了一道更大的缝隙。
一股更浓郁的、混合着陈旧灰尘和淡淡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并不难闻，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感。
裴九霄立刻将荧光珠探了进去，光线划破黑暗，勉强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里面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石室，方方正正，看得出是人工开凿的，但很是粗糙，四壁都是天然的岩石，只有地面相对平整。
石室中央，有一个低矮的、像是石台的东西。
最让人惊讶的是，石室的角落里，竟然堆着一些东西！
不是金银财宝，而是一些陶罐、瓦罐，还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用某种坚韧藤条编成的箱子，上面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好像……是个储藏室？”
苏芷有些不确定地说，心里松了口气，至少没一开门就撞见什么怪物。
裴九霄没答话，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整个石室，特别是那几个箱子和罐子。
“小心点，跟在我后面。”
他率先侧身挤了进去，荧光珠的光晕在石室里晃动，投下摇曳的影子。
苏芷紧跟其后，一进去，她就感觉怀里的玉佩震动了一下，温度也降下去不少，变得温润起来，像是在表达一种“到家了”的安稳。
这让她更加确信，此地与仙师有关。
裴九霄走到那些箱罐前，用匕首小心地挑开一个藤箱的盖子。
灰尘簌簌落下。
里面装的，竟然是一卷卷用兽皮或是某种丝绢包裹着的东西！
他拿起一卷，小心翼翼地展开一角。借着微光，能看到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古老的文字，还配着一些草药图谱。
“是……医书？”苏芷凑过去看，心跳又开始加速。
这些文字的样式，和她脑海里的《太素医经》有几分神似，但似乎更为古老。
裴九霄快速翻看了几卷，眼神越来越亮，但随即又皱起眉：
“不止是医书。还有一些……像是札记，记录了很多古怪的病例和……炼丹之术？”
他指着一处图案，那上面画着一种从未见过的、形状奇特的草药，旁边标注着小字，似乎提到了“幽冥”、“煞气”等词。
苏芷又看向那些陶罐。
她壮着胆子打开一个罐子的泥封，一股更加浓郁精纯的药香立刻弥漫开来。
里面是满满一罐暗红色的粉末，色泽温润，闻之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赤血朱砂’？不对，品质比市面上的好太多了！”
她认出这是一种珍贵的止血生肌的药引，但眼前这罐，药力之纯，简直闻所未闻。
她又接连打开几个罐子，里面分别装着不同的药材，有的甚至已经凝结成了膏状或晶状，无一例外，都保存得极好，药性未失。
“发财了……”裴九霄喃喃道，眼神有些发直。
这些药材，随便拿出去一点，都是价值连城，足以让任何医者或药师疯狂。
更别提那些古老的医书和札记了。
但苏芷的注意力，却被石室最里面、靠近墙壁的地方吸引了过去。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石龛，里面好像供奉着什么东西。
她走过去，用袖子拂开灰尘。
石龛里，没有神像，只放着一块巴掌大小的、椭圆形的黑色石头。
石头表面光滑，隐隐有温润的光泽，上面用更深的颜色刻着一个简单的符号——
那是一个“玉”字，和她玉佩上的字体，几乎一模一样！
而在石头前面，还放着一个小巧的、已经干枯发黑的蒲团。
看到这个“玉”字，苏芷心中再无怀疑。
这一定是玉衡子仙师曾经停留过的地方！
或许是他云游时的暂居之所，或许是他专门留下的一个……传承点？
她恭恭敬敬地对着石龛和那块黑石行了一礼。
玉佩在她怀中发出微不可察的温热，像是在回应。
裴九霄也走了过来，看着那黑石和“玉”字，神色复杂。
“你这位仙师，倒是会找地方。留这么多好东西，也不怕被老鼠叼了去。”
他语气里带着点调侃，但眼神深处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能留下这等手笔的，绝非凡人，其对手恐怕也……
就在这时，苏芷的目光被石龛下方、靠近地面的石壁上一些浅浅的刻痕吸引了。
那似乎不是图案，而是几行小字。
她蹲下身，仔细辨认。字迹很旧，有些模糊，但还能勉强认出：
“玄冥破封，煞气东引。”
“玉衡……负伤……暂封于此……”
“后世有缘人……持‘太素’……往东海……寻‘蓬莱’……”
后面的字迹更加模糊，几乎无法辨认了。
苏芷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玄冥？是那个魔教教主，玉衡子的师弟吗？
破封？煞气东引？
玉衡子仙师负伤了？暂封于此？
难道仙师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中形成。
这个石室，或许不仅仅是暂居地，更可能是一处……
养伤甚至是被迫隐匿的场所！
而仙师留言，指向东海蓬莱？
裴九霄也看到了这些字，脸色瞬间变得无比严肃。
他猛地抬头，看向石室门口，压低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坏了！如果这留言是真的……那外面潭里石棺的动静，恐怕就不是回春堂搞鬼那么简单了！那‘煞气东引’……难道指的是……”
他的话没说完，两人都听到了一阵极其细微、却清晰可辨的“咔嚓”声，从通道远处的方向传来。
不是来自他们进来的那条路。
而是来自……
石室的另一侧墙壁！
那面看起来完好无损的石壁上，突然也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纹，并且正在迅速扩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