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太后要在御花园设宴赏菊,各宫都要准备才艺助兴。”
苏明月坐在翠微宫的花厅里,慢条斯理地品着茶,目光却似有似无地瞟向侍立在一旁的沈清辞。
“九殿下宫中人才济济,想必不会让太后失望吧?”
萧彻神色淡然:“翠微宫自有安排,不劳苏小姐费心。”
苏明月微微一笑:“明月听说阿辞姑娘曾是将军府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明日何不让她代表翠微宫献艺,也好让太后见识见识?”
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她如今是戴罪之身,若在太后面前抛头露面,只怕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彻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婉拒道:“阿辞是宫女,不适合在御前献艺。”
“宫女又如何?”苏明月故作天真地说,“太后一向仁慈,最是体恤下人。若是知道阿辞姑娘有这等才华,定会欣喜。”
她转向沈清辞,语气亲切却不容拒绝:“阿辞姑娘不会不给本小姐这个面子吧?”
沈清辞垂眸:“奴婢才疏学浅,恐污了太后圣听。”
“过分谦虚就是骄傲了。”苏明月放下茶盏,语气转冷,“还是说,你觉得为本宫和太后献艺,辱没了你将军府千金的身份?”
这话问得极重,沈清辞若再推辞,就是大不敬之罪。
萧彻正要开口解围,沈清辞却忽然福了一福:“承蒙苏小姐看重,奴婢遵命便是。”
苏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那就说定了。明日你可要好好准备,别让九殿下和本小姐失望。”
待苏明月离去后,萧彻蹙眉看向沈清辞:“你可知在御前献艺的风险?”
“奴婢知道。”沈清辞平静地说,“但苏小姐步步紧逼,奴婢若再推辞,只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你打算表演什么?”
“奴婢记得,苏小姐最擅弹奏《春江花月夜》。”沈清辞唇角微扬,“奴婢想向苏小姐请教这首曲子。”
萧彻挑眉:“你想与她合奏?”
“奴婢不敢。”沈清辞垂眸,“只是奴婢技艺生疏,想请苏小姐指点一二。若苏小姐肯在御前为奴婢伴奏,那是再好不过。”
萧彻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苏明月若答应伴奏,就成了宫女的陪衬;若不答应,就是不肯指点下人,在太后面前显得小家子气。
“你倒是机灵。”他眼中闪过赞许,“不过苏明月不会轻易上当。”
“奴婢自有办法。”
次日御花园中,菊花开得正盛。太后端坐上位,各宫妃嫔和皇子公主依次落座。苏明月特意坐在显眼处,就等着看沈清辞出丑。
“听说今日九皇子宫中的宫女要献艺?”太后饶有兴趣地问。
萧彻起身回话:“回太后,是儿臣宫中的宫女阿辞,蒙苏小姐举荐,特来为太后助兴。”
太后看向苏明月:“明月丫头举荐的?那必定是极好的。”
苏明月甜甜一笑:“太后过奖了。明月只是觉得阿辞姑娘才华出众,不该被埋没。”
沈清辞抱着古琴走上前来,跪拜行礼:“奴婢阿辞,恭请太后圣安。”
“起来吧。”太后温和地说,“你要表演什么?”
“奴婢想弹奏《春江花月夜》,只是...”沈清辞面露难色,“这首曲子需要琴箫合奏方能尽显其妙,奴婢一人恐难胜任。”
太后点头:“这倒是。可有人愿为她伴奏?”
苏明月正要推举旁人,沈清辞却抢先开口:“奴婢听闻苏小姐最擅此曲,不知能否请苏小姐指点一二?”
众人的目光顿时集中在苏明月身上。她骑虎难下,若拒绝,显得她小气;若答应,就要与一个宫女同台献艺。
太后笑道:“明月丫头,你就指点指点她吧。”
苏明月只得强笑着应下:“明月遵旨。”
两人在园中设座,沈清辞抚琴,苏明月吹箫。琴声起时,满园寂静。
沈清辞的指法娴熟,琴音淙淙如流水,将《春江花月夜》的意境演绎得淋漓尽致。相比之下,苏明月的箫声虽然婉转,却总显得逊色几分。
一曲终了,太后连连称赞:“好!想不到九皇子宫中还有这等才女!”
苏明月脸色难看,强笑着道:“阿辞姑娘果然深藏不露。”
沈清辞谦逊垂首:“是苏小姐教导有方。”
这时,有宫女奉上茶点。在经过沈清辞身边时,那宫女突然脚下一滑,整盘茶点向沈清辞泼去!
电光火石间,沈清辞敏捷地侧身避开,同时伸手扶住了那名宫女。
“小心。”
她声音温和,动作从容,仿佛只是随手为之。但在场的明眼人都看出,那宫女摔倒得蹊跷,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
萧彻眸光一冷,看向苏明月。苏明月却一脸无辜,仿佛与她无关。
太后关切地问:“可曾烫着?”
沈清辞福身回话:“谢太后关心,奴婢无碍。”
她转向那名吓得脸色苍白的宫女,柔声道:“你可有伤着?”
宫女连连摇头,感激地看着她。
太后满意地点头:“宠辱不惊,临危不乱,是个好孩子。赏!”
这场赏菊宴,沈清辞不仅全身而退,还得了太后的赏赐。苏明月偷鸡不成蚀把米,气得几乎咬碎银牙。
宴席散后,沈清辞捧着太后的赏赐往回走,在御花园的假山后被人拦住。
“今日之事,是不是你设计的?”苏明月怒气冲冲地问。
沈清辞平静地看着她:“奴婢不知苏小姐何意。”
“别装傻!”苏明月逼近一步,“那个摔倒的宫女,是不是你安排的?”
“苏小姐说笑了。”沈清辞语气淡然,“奴婢何德何能,能使唤得动慈宁宫的宫女?”
苏明月一时语塞。确实,慈宁宫的宫女不是普通宫女能够指使的。
“今日算你走运。”她冷冷道,“但你别得意,我们来日方长。”
望着苏明月愤然离去的背影,沈清辞轻轻叹了口气。她本不愿与人为敌,但树欲静而风不止。
回到翠微宫,萧彻正在等她。
“今日表现不错。”他难得地称赞道,“不过,你也彻底得罪了苏明月。”
沈清辞苦笑:“奴婢别无选择。”
萧彻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递给她:“这是太后赏你的?收好吧,或许日后有用。”
沈清辞接过玉佩,只见玉质温润,刻着“慈宁”二字,确是太后的赏赐。
“殿下,今日那个摔倒的宫女...”
“是叶昭容的人。”萧彻淡淡道,“苏明月还没这个本事,能在慈宁宫安插人手。”
沈清辞心中一震:“叶昭容?她为何...”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萧彻目光深邃,“叶昭容为何要帮苏明月对付你?她与你素无冤仇。”
“或许是因为殿下...”
“不止如此。”萧彻摇头,“叶昭容与沈家,可能另有渊源。”
夜色渐深,沈清辞独自在房中沉思。叶昭容的介入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她感觉自已仿佛陷入了一张无形的大网,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窗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沈清辞警觉地起身,看见一道黑影从窗前掠过。
她悄悄推开窗,发现窗台上放着一支发簪——正是那日萧彻给她的那支暗器发簪。发簪上系着一张字条:
“明日酉时,冷宫梅林,有要事相告。”
字迹陌生,沈清辞心中疑虑重重。这又是谁的安排?是敌是友?
她握紧发簪,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既然避无可避,那就直面这场风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