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日起,阿辞调任书房掌事,负责打理本王的一应文书事务。”
萧彻的声音在翠微宫前厅响起,平静却不容置疑。侍立两旁的宫人面面相觑,连忠叔都略显诧异。
沈清辞跪地接旨:“奴婢遵命。”
这个任命来得突然。书房是萧彻处理政务的重地,向来只用心腹。她一个来路不明的宫女,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都退下吧。”萧彻挥手屏退众人,独留沈清辞一人。
待厅中只剩他们二人,萧彻才淡淡道:“起来吧。这个安排,你可明白用意?”
沈清辞垂首:“殿下是要方便商议要事。”
“不止。”萧彻踱步到她面前,“在书房,本王能更好地保护你。”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三皇兄已经注意到你,接下来必有动作。在书房当差,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指尖微凉,目光却灼热。沈清辞心跳漏了一拍,慌忙避开他的注视:“奴婢明白殿下的苦心。”
“明白就好。”萧彻收回手,“随本王来,熟悉一下书房事务。”
书房位于翠微宫东侧,陈设简洁却不失雅致。三面墙都是书架,堆满了各类典籍和文书。临窗设有一张紫檀木书案,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
“这些是日常往来的文书,需要分类整理。”萧彻指着一叠公文,“这些是密报,必须亲自交给本王。”
沈清辞一一记下,目光却不自觉地被书案上一幅未完成的画作吸引。画上是冷宫那片梅林,笔法细腻,意境清幽。
“殿下也喜欢作画?”
萧彻瞥了一眼那幅画,神色微黯:“母妃生前最爱梅花。”
沈清辞想起贤妃的遭遇,心中不由一痛:“贤妃娘娘一定是个雅致的人。”
“是啊...”萧彻轻抚画纸,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她作画时,最喜欢我在一旁磨墨。”
这话中透露的温情让沈清辞诧异。她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冷硬的皇子,也有如此柔软的一面。
“殿下若是不嫌弃,奴婢愿为殿下磨墨。”
萧彻挑眉:“你会磨墨?”
“家父在世时,最喜奴婢为他磨墨。”沈清辞轻声道,“他说奴婢磨的墨,浓淡相宜,最适合作画。”
萧彻深深看她一眼,取过砚台:“那就让本王见识见识。”
沈清辞净手后,取过墨锭,注水,开始缓缓研墨。她的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在进行一场仪式。
萧彻静静看着,眼中闪过惊艳:“果然名不虚传。”
他铺开画纸,提笔蘸墨,在梅林深处添上一座小亭。亭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身影,衣袂飘飘,宛若仙人。
“这是...”
“母妃。”萧彻笔尖微顿,“她最喜欢在梅林中的小亭赏雪。”
沈清辞看着画中那个模糊的身影,忽然明白了萧彻为何对冷宫梅林情有独钟。那里有他关于母亲最珍贵的回忆。
“殿下画技精湛,贤妃娘娘在天之灵,定会欣慰。”
萧彻放下笔,轻叹一声:“可惜,我始终画不出母妃的神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忠叔的声音:“殿下,楚先生求见。”
萧彻神色一正:“让他进来。”
楚离依旧戴着青铜鬼面,见到沈清辞在书房中,略显诧异,但很快恢复如常。
“殿下,周府那边已经安排妥当。”楚离压低声音,“三日后周崇年赴宴,府中守卫会减少三成。”
萧彻点头:“接应的人可都可靠?”
“都是属下的心腹,万无一失。”
沈清辞静静听着,心中既紧张又期待。三日后潜入周府,将是她为父亲复仇的第一步。
楚离汇报完后,目光落在沈清辞身上:“大小姐可准备好了?”
沈清辞坚定点头:“准备好了。”
“周府不比宫中,守卫都是江湖高手,大小姐务必小心。”楚离从怀中取出一枚哨箭,“若遇危险,发射此箭,属下的人会立即接应。”
沈清辞接过哨箭,小心收好:“多谢楚叔叔。”
楚离又对萧彻道:“属下还查到,叶昭容近日与北狄使者有往来。”
萧彻眸光一冷:“果然坐不住了。可查到他们会面地点?”
“在城西的醉仙楼,三日后未时。”
萧彻与沈清辞交换了一个眼神。三日后,将是关键的一天。
送走楚离后,萧彻对沈清辞道:“你都听到了。三日后,我们分头行动。”
沈清辞蹙眉:“殿下要亲自去醉仙楼?”
“叶昭容狡猾,别人去我不放心。”萧彻走到书架前,按动机关,书架缓缓移开,露出后面的暗格。
暗格中放着几卷文书和一把宝剑。萧彻取出宝剑,拔剑出鞘,寒光凛冽。
“这把剑名,是母妃的遗物。”他将剑递给沈清辞,“你带着防身。”
沈清辞连忙推辞:“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拿着。”萧彻坚持,“母妃若在世,定会赞同我这么做。”
沈清辞只得接过宝剑。剑身轻盈,剑柄上刻着细密的梅花纹路,与萧彻那幅画中的梅花如出一辙。
“奴婢定不负所托。”
萧彻深深看着她:“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保全自己最重要。证据可以再找,人不能有事。”
这话中的关切让沈清辞心头一暖:“奴婢谨记。”
接下来的两日,沈清辞熟悉着书房的事务,同时也为三日后的行动做准备。萧彻似乎刻意让她接触更多机密文书,甚至连一些朝中大臣的密信都交给她整理。
这日午后,沈清辞在整理文书时,发现了一封关于她父亲旧部谢云舟的密报。
“谢统领...”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一痛。
萧彻闻声走来:“想起谢云舟了?”
沈清辞点头:“谢统领是父亲最信任的部下,如今却...”
“他还没死。”萧彻淡淡道。
沈清辞猛地抬头:“什么?可是...”
“那是障眼法。”萧彻从一叠文书中抽出一封密信,“谢云舟现在在安全的地方,替本王训练暗卫。”
沈清辞接过密信快速浏览,果然看到谢云舟的亲笔签名。她喜极而泣:“太好了...谢统领还活着...”
“你父亲旧部,能救的本王都救了。”萧彻语气平静,“只是现在还不能让他们露面。”
沈清辞擦去眼角的泪水,深深一拜:“多谢殿下!”
萧彻扶起她:“不必谢我。这些都是将来扳倒三皇兄的重要力量。”
他看着窗外渐沉的夕阳,目光深远:“三日后,将是一场硬仗。你,准备好了吗?”
沈清循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天边晚霞如血,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
她握紧手中的断水剑,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
“时刻准备着。”
夜色渐浓,书房中烛火通明。沈清辞最后一次清点着明日要用的物品,心中既紧张又平静。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她都要走下去。
为了父亲,为了所有蒙冤的人,也为了...那个给予她希望的男人。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冷的月光洒满庭院,也照亮了她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