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核里的道酿刚起了层细泡,光网底部突然传来一阵“咕嘟”声。那声音不像青虫凝珠的轻响,倒像沸水在锅里翻腾,所过之处,青虫凝成的青珠竟慢慢变软,珠里的道则气像融化的蜜,顺着光丝往下淌,把原本沉实的光网浸得有些发黏——连戾虫撞上去的力道都打了滑,像踩在涂了油的石板上。
“这黏糊糊的是啥?”战道仙君甩了甩斧柄,刚才沾到的软珠正顺着斧纹往下滴,滴在地上竟化作团流动的光,把附近的灰线都泡得软塌塌的,“老子的桩都快被泡化了!”
林薇的界域镜追着流动的光照过去,镜中映出群半透明的“化虫”。它们比青虫更柔软,身体像团会变形的胶,爬过青珠时,珠就融成光;爬过银线时,线就变得能屈能伸;爬过戾虫的倒刺时,刺竟弯成了圈,像朵蜷起的花,“是‘化界’的残脉!”镜光突然颤了颤,“守墟人提过,化界的道则是‘转枢融流’,能让凝固的道则化活,让相冲的气相融,界域崩解时,它们把‘化’变成了‘蚀’,才成了这融物的软胶!”
楚砚的木剑往变软的青珠上探,光丝刚触到流动的光,竟被“裹”了进去。但奇怪的是,光丝没有融化,反而变得更柔韧,能像绸带般绕着戾虫的冲劲打圈,把冲撞的力道引向旁边的凝核——凝核被这股力一激,竟“噗”地吐出颗新的青珠,比原来更透亮,“它们不是‘蚀’,是‘转’。”他望着光丝上流动的光,“能把硬的化软,把冲的化顺,把凝的化活。”
沈惊鸿往化虫聚集的地方洒了把混沌水,水与流动的光相融,竟在光网表面画出张“转流图”:哪里的凝核太硬该化软,哪里的冲劲太猛该转道,哪里的通络气太滞该融新,图上的光流像条活鱼,顺着道则的缝隙游走,“化界的‘化’本是‘调合’的,能让不同道则的气像水一样相融,只是它们把‘调’的分寸忘了,才化成了乱淌的胶。”
最老的一只化虫突然往生克轮爬去。生克轮上的四色光丝正随着转动相互碰撞,撞出的火星刚散开,就被化虫裹住,化成了道淡紫色的光流——光流顺着轮纹游走,银线的“通”、灰线的“清”、感丝的“应”、戾虫的“冲”竟在流里融成了团,像杯调和的蜜,既保留了各自的味,又多了层交融的香,“它在‘酿’!”林薇的镜光凑近,能看见光流里跳动的五色光点,“把不同的道则气酿成了新的味!”
战道仙君突然把斧柄往块顽固的凝核上怼。那核被戾虫撞了百下都没裂,此刻被化虫爬过,核表竟慢慢变软,露出里面分层的道则气——青虫凝的“实”在下,戾虫冲的“劲”在中,银虫织的“通”在上,像块三层的糕。化虫往核心钻,三层气竟顺着虫的轨迹慢慢融在一起,核突然“啪”地裂开,爆出的气比原来浓郁三倍,“嘿,这化虫是来‘拆糕’的!”他看着融在一起的气,斧刃的光丝裹住些,劈出的光竟带着银、戾、青三色,“一斧能劈三道劲,这才叫过瘾!”
守墟人用光杖敲了敲转流图的中心,那里突然浮出个透明的“化枢”。枢里流动着五色光,每转一圈,就有一道凝固的道则气被吸进去,出来时已化作能与其他道则相融的流,“化界的‘转枢融流’本有个‘化心’,能让所有转化围着化心转,既不化散,也不化乱——它们只是把化心冲碎了,才成了乱淌的胶。”
化虫们像是听懂了,纷纷往化枢处聚。最亮的一只化虫抖落身上的胶状纹,纹落在化枢上,竟拼出了化界的全貌:那是个由无数转化流组成的软球,球心的化心像颗旋转的琉璃珠,所有凝固的道则气经过化心,都化作能自由交融的流,既柔韧,又灵动。
“原来‘化’是网的‘活泉’。”楚砚望着化枢里流动的光,木剑的光丝顺着转化流延伸,每到一处凝核,化虫就往核上钻个小孔,让核里的道则气顺着孔流出来,与其他流相融,“以前只知凝核存气,却忘了让气‘活’起来,难怪有的核越凝越僵,成了没用的硬块。”
沈惊鸿往化枢与凝核的交界洒了把混沌水,水顺着转化流漫开,在光网表面画出张“融脉图”:哪里的道则该相融,哪里该保留本味,哪里该留出“化道”方便新气融入,图上标的清清楚楚。化虫们顺着水纹游走,透明的胶在图上织出层软膜,把不同道则的气轻轻“裹”在一起,既不硬拼,也不疏离,像群手拉手跳舞的人。
“这下网才算有了‘魂’。”林薇的界域镜照向融脉图,镜中银、灰、感、戾、青、化六色光流交织成网,凝核里的气顺着化道流出,与其他气相融后又流回核里,形成个循环的圈,“以前是各道则守着自己的地,现在气能串门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真的‘共生’了。”
战道仙君突然对着光网外的虚空喊了声,声音里裹着斧刃的戾气、木剑的情丝气、混沌水的本源气。化虫们立刻往声音处涌,把这团杂气裹成了颗七彩的珠,珠落在生克轮上,轮的转速突然快了半分,竟往光网外射出道混合的光,像在对外界喊“我们在这儿”,“这珠子能当‘请柬’!”他掂着手里的另一颗同款珠,笑得满脸红光,“让外头的道则知道,咱们这儿啥气都容得下!”
楚砚望着化枢里越来越浓的融气,木剑的光丝与化道相连,每处交融点都浮着颗小小的“融珠”,珠上刻着交融的道则名:“通络”与“冲道”融成“破通”,能冲开堵塞的脉;“消纳”与“凝界”融成“净凝”,能让凝核更纯净;“感应”与“化界”融成“应化”,能跟着外界变化调整融气的比例……像本写满新道则的书。
“原来万道共生,不是把道则堆在一起,是让它们‘融’成新的道。”他望着融珠里流动的光,“就像水和土融成泥,能筑墙;火和金融成器,能用——单有道则不算万道,融出新道才算真的‘全’。”
守墟人用光杖敲了敲生克轮与化枢的连线,两物之间突然浮出个六色相间的“源珠”。珠里裹着光网所有道则的气,每转动一次,就有一道新的融气从珠里淌出,顺着融脉图漫向光网各处,“这是‘万道源’。化界的‘转枢’本与络界的‘总脉’、烬界的‘滤点’、感界的‘感核’、戾界的‘冲源’、凝界的‘总凝点’相生,六者围着源珠转,才能让万道气既凝得实,又化得活,既分得清,又融得顺。”
六色虫(银、灰、感、戾、青、化)像是突然想起了古老的契约,纷纷往源珠处聚。银线织框,灰线清尘,感丝探向,戾虫破障,青虫凝核,化虫融流,六种道则在源珠外织出朵六色花,花瓣开合间,光网的气息突然变得无比和谐,像首终于凑齐所有乐器的交响乐。
风穿过六色花,带着银线的清越、灰线的沉缓、感丝的灵动、戾虫的雄浑、青虫的厚重、化虫的柔婉,汇成了段真正的“万道和声”。和声漫出光网,往万道墟的深处荡去,荡过念池,池里的虚影们竟跟着和声轻轻摇晃;荡过晶墙,墙上的契纹泛起层柔光;荡过花海,花瓣上的道则气纷纷飘起,往光网的源珠处聚。
楚砚五人并肩坐在源珠旁,望着那张终于“活”透的光网,谁都没说话。他们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光网会继续织脉、清淤、感应、冲道、凝核、融流,会有更多道则来,会融出更多新道,会像棵永远在生长的树,根扎得越深,枝叶越茂。
远方,光网顶端的金光缝隙外,隐约传来更多道则的呼应,像无数人在跟着和声哼唱。化虫们往缝隙处涌,透明的胶在那里织出层软膜,膜上印着六色花的纹,像张写着“欢迎回家”的门帘。
新的融合,正在光与声的交界,悄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