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和兄先行一步,愚弟随后便至!
刘备扬剑冲入敌阵,与关张二人一同消失在曹军洪流之中。
——许昌司空府内,曹操攥着曹仁密信,怒须皆张。继夏侯惇之后,夏侯渊也成为独目将军,曹营再添一位眼罩将领。医官言道,幸而夏侯渊中箭后未效仿其兄吞目之举,否则性命难保。如今伤势未愈,稍动便痛彻骨髓。
更令曹操震怒的是,江东兵马竟在最后关头接应了刘备残部!此事反倒是曹操理亏——昔日孙曹建安之约三条:其一,双方边境不得陈重兵;其二,孙氏不得再援刘备;其三,江东不得主动进犯曹辖地域。而今究竟是谁在边境陈列重兵?
曹操率领四万大军逼近淮河沿岸,兵锋直指庐江郡边界,此举明显违背了双方约定。
再看第三条,潘璋的船队仅负责接应,并未靠岸登陆,根本谈不上对曹操势力范围的武力侵犯。
唯一的争议点在于第二条,但潘璋坚称:我亲眼确认刘备已死才前来接人!
既然刘备已亡,又怎能指控我们为其提供援助?这完全是无稽之谈。
孙澎将刘备旧部尽数转移至江东后,更向曹操挑明:违约在先的是你,江湖规矩讲究信用,既然你破坏约定,我们自然要采取应对措施。
** 裸的威胁!
然而这招效果惊人,竟让曹操立即按兵不动。
冷静分析后,曹操不得不承认孙澎确实未违反任何条款,反而是自己率大军压境豫扬交界,实在不占理。
但想到梦寐以求的关羽竟死于乱军之中,连赤兔马都被斩杀,曹操仍觉心如刀绞。
原本稳操胜券能生擒刘关张的局势,竟被一支来历不明的暗箭彻底逆转。
那放冷箭者身份成谜,是否孙澎部下亦未可知——毕竟寒冬腊月埋伏芦苇荡,半截身子都得浸在冰水里。
莫说偷袭他人,自身能不被冻僵已是奇迹。
正是这一箭为刘备四人争取到喘息之机,使其突围至与徐庶、陈到等人完全失联的绝境。
待潘璋救兵抵达时,刘备一行已陷入退无可退之境。
若无那支暗箭,夏侯渊不会负伤,曹仁不会撤离,不仅能生擒刘关张,更可逼退潘璋船队。
可惜历史没有如果——面对潘璋你方陈兵四万公然违约的质问,先锋乐进哑口无言。
作为前线将领,他如何应对这等战略层级的诘问?况且曹操此时尚无水军建制,纵使有心强攻,对楼船林立的潘璋舰队也只能望洋兴叹。
曹军追击至潘璋船队附近时,敌军立于楼船之上,向岸上曹军箭如雨下。
凭借高位优势与船身掩护,潘璋部众与曹操的弓箭手展开对射。
乐进暗自盘算:刘备、关羽、张飞皆已毙命,对主公交差已算圆满。若继续追击潘璋引发外交争端,担责的绝不会是早已撤离的曹仁与夏侯渊。
就这样,潘璋船队载着刘备集团最后的精锐力量安然撤离。
曹操怒发冲冠!
此次为剿灭刘备,他不惜抽调预备对抗袁绍的近半兵力粮草,可谓倾尽全力。
而今结果如何?
刘备虽亡,关羽、张飞、关平、简雍亦随之赴死。
更可恼的是,刘备的军师及其余部将,悉数随潘璋归顺江东。
此番虽灭刘备,却仿佛用自家钱粮兵马为孙澎网罗了批沙场虎将。
胜而不悦,此中滋味谁人知?
此役过后:
曹操虽胜犹败,
孙澎虽败实胜。
得失盈亏,洞若观火。
痛煞我也!
曹操抱头哀嚎之际,孙澎正畅饮三盏蜜浆庆贺。
在孙澎眼中,刘备乃当世怀抱理想的求道者,内心对其充满敬重。
但既已投身天下之争...
唯有死去的刘备方为好刘备。无论其人格何等光辉,孙澎都必须在恰当时机送其上路。
当然,此番谋划极为隐秘。即便是执行者潘璋,亦不知黄忠潜伏暗中。
至于刘备旧部,他们目睹的唯有主公等人死于曹 ** 下。
至于刺杀夏侯渊的黄忠,孙澎早已为其备好退路——
寒冬芦苇荡不仅覆满厚雪,冰凌凝结的芦苇茎杆更是烈火难焚。
寒冬腊月,冰冷刺骨的江水让曹军士兵不敢轻易下水搜查。黄忠蜷缩在芦苇丛深处,慢条斯理地嚼着提前备好的干粮,腰间酒葫芦里的烧刀子驱散了最后一丝寒意。
潘璋的船队渐渐驶离后,乐进终究没能下定决心死守这片芦苇荡。等最后一名曹军也撤离时,一艘破旧的渔船悄悄靠岸,载着黄忠消失在茫茫江面上。即便曹军在此驻守,裹着厚实鸭绒防水服的黄老将军也能在芦苇丛中捱到夜幕降临。
当刘备残部在江东舔舐伤口之际,北方局势骤然剧变。建安五年腊月十五,袁熙大军突袭卢龙塞外的蹋顿营地。铺天盖地的箭雨过后,两万乌桓骑兵折损过半,余者仓皇逃入风雪肆虐的荒野。
这场精心策划的骗局里,孙权与袁熙在军帐中与蹋顿讨价还量的交易记录,不过是麻痹敌人的烟雾。看似被迫提供的军粮确实足斤足两,但战马赖以生存的草料却在不知不觉中消耗殆尽。当乌桓骑兵发现坐骑饥肠辘辘时,袁熙的枪尖已经抵住了他们的咽喉。
孙权为蹋顿精心挑选的驻军之地,表面上看风水极佳,进退两便,实乃屯兵扎营的上佳之选。
这位江东之主哪里会存什么歹念呢?
殊不知这片皑皑白雪覆盖的山谷中,战马根本找不到半根牧草,只能靠随军携带的马料度日。
袁熙每隔数日便会派人送来粮草,蹋顿虽谨慎再三,也不过是细细查验这些粮草是否被人 ** 做手脚。
他万万没想到,孙权和袁熙真正的目标并非针对将士,而是那些宝贵的战马!
驻守山谷半月后,部将突然慌张来报:军中马料即将耗尽,请示是否向袁熙讨要新的草料。
正饮酒作乐的蹋顿被打断兴致,不耐烦地命人传唤孙权。
谁知将士回报,孙权昨日已随运粮官焦触返程催粮,至今未归!
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彻底惊醒了蹋顿。
乌桓铁骑之所以所向披靡,全赖其数量庞大的战马与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精锐骑兵。
如今马料将尽,孙权又恰在此时消失,蹋顿只觉一股寒意直冲脊背。
当真失策!
百般防备,却未料到对方竟会从战马下手。
眼下马料仅够维持三日,孙权又不见踪影,蹋顿这才真正慌了神。
即便如此,他仍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孙权当真只是去催运粮草?
若此时撤军,待孙权押粮而至,岂不闹出误会?
不如...
再观望几日?
召集各部首领商议时,有人提议将部分军粮掺入马料,或可多撑两日。
蹋顿闻言大喜。这些常年与马为伴的草原汉子,自然懂得哪些谷物马匹能食。只要仔细调配,当不会伤及战马。
可叹草原勇士这份纯真质朴,有时真是令人动容。
蹋顿当即传令:速将军中可用粮草挑拣出来,暂且喂养战马。
战马的食量远超人类,这支两万人的军队携带了近六千匹战马。当将士们将口粮挪作马料时,原本能维持两三日的军粮转眼消耗殆尽。
孙权手段十分狡黠,每次都借口粮草筹措困难,只运送两三天的补给,像钓鱼般吊着蹋顿的胃口。
当初蹋顿与孙权约定,准备用五千骑兵作为交易筹码——待孙权送来足够一月消耗的粮草,他们便转道辽东去找公孙度 ** ,不再侵扰幽州地界。
经过多次粮草交接,蹋顿渐渐相信了孙权(或者说袁熙)的诚意,戒心日益松懈,只盼着袁熙尽快送来粮食,好带领族人奔赴辽东。
可就在孙权一次次运粮的拖延中,乌桓大军在这片山谷滞留了十余日。战马草料即将见底,原本强势的乌桓与弱势的幽州,实力对比已在悄然逆转。
更糟的是,几个部落首领想出拿军粮充马料的馊主意,不仅未能解决马匹饲养问题,反而让将士们的口粮也大幅缩水。
等蹋顿察觉异常准备撤退时,袁熙的军队早已神不知鬼不觉地进驻卢龙塞以南的各处要地。
在孙权蒙骗蹋顿的这段时间里,袁熙实施了简单有效的策略:派人收缴卢龙塞以南各村镇蓄养的牲畜饲料!
至于百姓是否情愿,牲口断了粮会饿死多少,根本不在袁熙考量范围内。横竖即便他不这么做,这些资源最终也会落入蹋顿手中,遭罪的永远都是底层百姓。
暴怒的蹋顿集结部队南下劫掠,结果正如预料:大城固若金汤,小村颗粒无收。
仅仅两日后,乌桓战马因断粮日渐消瘦。此时一名幽州探马找到蹋顿,满脸困惑地质问:我们孙将军明明按时送达了粮草和马料,为何你们人马都不见了?
蹋顿怒不可遏:还在花言巧语骗我?
那斥候委屈辩解:单于何出此言?若不信,派人回去查验便知真假!
见对方信誓旦旦,蹋顿不禁心生疑虑:莫非真是我错怪了孙权?
到头来,战马草料见底,有一半责任得算在蹋顿自己头上。
长途奔袭本就耗粮,哪比得上在马厩站着不动省料?原本能撑三天的草料,因他提前出发,不到两日便见了底。
眼下形势逼人,蹋顿在卢龙塞以南接连扫荡十几个村落,愣是半粒马料都没捞着,心里又冒出了侥幸念头——
会不会真是我多心了?
该不会是自己吓唬自己吧?
孙权明明把粮送进了山谷,我却带人跑了,现在再折回去,脸往哪儿搁?
为防孙权再耍阴招,这次蹋顿先派一队骑兵前去探路,想确认粮草真假。谁知这几百号人一去不回,蹋顿在风雪里干耗一天,存粮愈发吃紧。
他急吼吼揪来那名斥候:说!孙权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斥候演得真切:这么大的风雪,保不齐是遇上雪崩了呢?你这人怎的疑神疑鬼?不信就自己去看!
蹋顿立在呼啸风雪中,眼见碎琼乱舞,朔风哀嚎,满心悲凉无处诉说。
这位单于此刻的心境,宛如漫天飞雪,颠沛飘零。
又硬撑了小半天,他也没闲着——横竖拼一把,蹋顿咬牙拿人口粮喂战马,生怕马匹掉膘太快。
等山谷消息的间隙,他再度派骑兵外出劫掠。虽抢回些粮食,可战马饲料依旧颗粒无收。
挨到夜里,蹋顿拎着斥候的领子,钢刀往他脖颈上一横:最后问一遍!孙权究竟在搞什么鬼?再不说实话,老子剁了你!
斥候摆出蒙受奇冤的架势,继续装腔作势:单于明鉴!孙将军运粮进山,派我来迎您回去,就这么桩简单事儿,您怎的老往歪处想?
蹋顿暴跳如雷:当老子好糊弄?为防意外,我特意让骑兵带上养了多年的神雕!
我那只神鹰,能直冲云霄!就算遇到再大的雪崩也拦不住它!
可现在...我的鹰没了!全都没了!
侦察兵听到这儿,突然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想起件开心事。
什么开心事?
你猜?
话音未落,侦察兵猛地向前一扑,自己把脖子往蹋顿的刀锋上撞去!
临死前还咧着嘴,冲着蹋顿露出讥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