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名的死者
坊城市法医中心的灯光永远那么刺眼。林远站在解剖室外,透过玻璃窗看着陈璐和助手们忙碌的身影。六个装着尸块的袋子已经被打开,整齐排列在不锈钢解剖台上。
陈璐脱下手套走出来,额头上还有汗珠:初步检查有些发现。
林远跟着她进入办公室。墙上已经贴上了尸体的照片和初步检测数据。
女性,25到30岁,身高约165cm,体重50公斤左右,陈璐指着图表,没有明显外伤或防卫伤,但我在她颈部发现了轻微淤血,可能是被扼颈所致。
死因是窒息?
很可能。但奇怪的是...陈璐调出另一张照片,她的胃内容物显示最后一餐是高档日料,包括金枪鱼刺身、海胆和清酒。从消化程度看,进食后约两小时死亡。
林远挑眉:乐昌县有几家高档日料店?
三家,都在商业中心区。陈璐继续道,另一个发现是,死者做过美甲,而且是相当昂贵的那种。我从指甲上提取了一些残留物,正在分析成分。
林远思索着。高档日料、精致美甲——死者经济条件应该不错,可能是白领或者富裕家庭主妇。
能确定身份吗?
面部毁坏太严重,常规辨认不可能。陈璐摇头,但我在她口腔里发现了一点异常——右侧智齿有新近拔除的痕迹,创口还未完全愈合。如果找到牙科记录...
林远立刻拿起电话:小王,查一下最近两周乐昌县所有牙科诊所的拔牙记录,女性,25到30岁,重点是智齿拔除。
挂断电话,他又问:还有其他发现吗?
陈璐的表情变得严肃,死者生过孩子,而且是剖腹产。我在她腹部发现了手术疤痕,从形态看应该是两到三年前做的。
林远记下这一信息。年轻女性,经济条件较好,已婚已育,近期拔过智齿——这些特征应该能大大缩小排查范围。
回到办公室,林远开始梳理乐昌县近期失踪人口报告。过去一周只有三起报案,其中两起已经找到人,剩下一名是16岁的女学生,明显不符合死者特征。
不是所有失踪都会报案,林远自言自语,尤其是成年人。
他打开电脑,查询近期高档日料店的消费记录。三家店中,只有愿意配合提供客户信息,另外两家以保护隐私为由拒绝。
近三天的女性顾客中,有五位是25-30岁左右。林远记下她们的联系方式,准备一一排查。
电话打到第三个时,对方一直无人接听。林远查了一下机主信息——邱月,28岁,乐昌县医院宣传科职员。社交媒体上的照片显示,她确实喜欢做精致的美甲。
林远立刻联系了邱月的单位。医院人事部确认,邱月已经三天没来上班,也没有请假,同事们都联系不上她。
她丈夫呢?林远问。
邱月离婚了,独自带着一个三岁的女儿。人事主管回答,孩子这几天由外婆照顾,说是妈妈出差了。
林远和小王立刻赶往邱月的住所——乐昌县医院附近的某高档小区。开门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妇女,怀里抱着一个正在哭闹的小女孩。
我是邱月的母亲,老妇人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找她有事?
林远出示证件:邱月女士可能涉及一起案件,我们需要了解她的行踪。
月月去上海培训了,老妇人说,但眼神闪烁,她...她前天晚上走的,说要去一周。
能让我们进去看看吗?林远温和但坚定地问。
老妇人犹豫了一下,最终让开了门。公寓整洁温馨,墙上挂着邱月和女儿的合影。林远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一部手机。
这是邱月的手机吗?
啊,对,老妇人有些慌乱,她...她忘带了。
林远和小王交换了一个眼神。年轻人出差不带手机?这说不通。
您女儿最近拔过智齿吗?林远突然问。
老妇人明显愣了一下:啊?对,上周拔的,说疼了好几天...她的声音突然颤抖起来,警官,月月是不是出事了?
林远没有直接回答:我们需要您提供一下邱月的牙刷或梳子,用于dNA比对。
老妇人跌坐在沙发上,脸色惨白:我就知道...那天晚上她没回来,我就知道不对...她从来不会不接电话,更不会丢下苗苗不管...
小女孩似乎感受到外祖母的悲伤,也开始大哭起来。林远蹲下身,轻声问孩子:苗苗,妈妈上次回家是什么时候?
妈妈...妈妈被叔叔带走了...小女孩抽泣着说,叔叔凶凶,妈妈哭了...
林远和小王同时绷紧了神经:哪个叔叔?苗苗记得吗?
小女孩摇头,把脸埋在外祖母怀里。老妇人搂紧孩子,眼泪无声滑落:她最近确实提过有人纠缠她...好像是医院的同事...
名字?
我不记得了...好像姓周?
回到警局,林远立刻调取了邱月的详细资料。28岁,乐昌县医院宣传科职员,两年前离婚,有一个三岁女儿。社交媒体显示她生活精致,经常出入高档场所。
查一下医院里姓周的男性,特别是和邱月有交集的。林远命令道。
很快,一个名字浮出水面——周子安,35岁,乐昌县医院外科主治医师,专长是微创手术。医院内部论坛上有他和邱月的合影,是某次医院宣传拍摄的。
微创手术专家,林远若有所思,正好具备专业分尸的技能。
小王调出了周子安的档案:未婚,住在医院附近的精英公寓。上个月刚买了一辆新款奥迪,消费水平明显高于医生工资水平。
查他的通话记录和行踪,特别是邱月失踪那晚。
技术科很快有了发现——周子安和邱月在过去三个月有频繁通话,且多在深夜。案发当晚,周子安的车载导航显示他曾去过邱月小区,停留约两小时。
更可疑的是,第二天凌晨三点,周子安的车出现在城郊一家24小时自助洗车店。监控录像显示,他特别仔细地清洗了后备箱。
申请搜查令,林远下令,我要查周子安的住所和车辆。
法医中心那边,陈璐也有了新发现。她从尸体包裹的防水布上提取到了微量荧光剂,这种特殊配方在本市只有一家高端汽车美容店使用。
巧的是,陈璐在电话里说,那家店也是周子安常去的地方。他的奥迪在那里做过全套内饰保养。
证据链正在逐渐形成。林远看着白板上越来越多的线索,眼神锐利如鹰。这个看似完美的外科医生,是否就是那个残忍分尸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