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红手链
废弃工厂的应急灯在头顶闪烁，投下惨白的光。林远举枪对准那个白裙身影，厉声喝道：警察！放开孩子！
女人缓缓转身，手腕上的红珠子手链在灯光下泛着血色。她怀中的小女孩——约莫四岁——正拼命挣扎，小脸上满是泪痕。
救我！女孩向林远伸出手。
女人突然松手，女孩跌坐在地，立刻被陈璐护到身后。与此同时，女人猛地从裙摆下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
别过来！她尖叫道，再靠近我就自杀！你们永远别想知道其他孩子在哪！
林远没有放下枪，但稍稍放低枪口：苏雯，对吧？把刀放下，我们可以谈谈。
女人的手微微发抖——她没否认这个名字。匕首在她细嫩的脖子上压出一道红痕，一丝鲜血顺着刀刃滑落。
没什么好谈的，她声音嘶哑，横竖都是死...
那些孩子还活着吗？林远突然问道。
苏雯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当然...活着才值钱...
就是这一瞬间的动摇。林远给陈璐使了个眼色，后者突然大喊：小心后面！
苏雯本能地回头，林远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她持刀的手腕一个反拧。匕首当啷落地，苏雯被按在墙上，脸贴着冰冷的水泥。
其他孩子在哪儿？林远在她耳边厉声问。
苏雯突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厂房里回荡：你们永远找不到...他们已经在去新家的路上了...
审讯室的灯光将苏雯的脸照得毫无血色。她已经换了拘留所的橙色马甲，但手腕上依然戴着那串红珠子手链，时不时用拇指拨动珠子，像是在数数。
林远将一杯水推到她面前：说说吧，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苏雯抬起眼睛，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长的阴影：什么开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幼教老师，那天是看到小女孩走失了想帮她...
在废弃工厂里？林远冷笑，带着匕首？
自卫用的。现在治安这么差...
林远打开平板，播放工厂里的监控录像。画面中，苏雯强行拖拽着小女孩，动作粗暴，完全不是帮助走失儿童的样子。
还有这个。林远调出黑色房车内部的照片，隐藏夹层里的儿童用药、束缚带和那份名单，专业装备啊，不像临时起意。
苏雯的拇指停在一颗珠子上：我不知道那辆车是谁的...我只是借来用用...
车上全是你的指纹。林远逼近一步，名单上还有你的笔迹——乐乐，已收货。陈乐乐，五天前失踪的五岁男孩。
一滴汗从苏雯的太阳穴滑落。她突然抓住手链，扯断线绳，红珠子滚落一地。
我要律师。她抬起头，眼神突然变得坚定，在律师到来前，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林远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满地滚动的红珠子。其中一颗滚到他脚边，他弯腰捡起——不是普通的木头或塑料，而是某种半透明的材质，中间似乎有东西。
这是什么？他将珠子对着灯光。
苏雯的脸色瞬间惨白：还给我！那是我奶奶的遗物！
林远捏了捏珠子，它竟然轻微变形——硅胶材质。他用指甲撬开，里面是一张微型存储卡。
看来你奶奶挺高科技。林远将存储卡放入证物袋，我们会好好她的遗物。
苏雯突然暴起，试图抢夺证物袋，被一旁的警察按回椅子上。她的冷静面具彻底崩塌，眼中闪烁着疯狂的怒火：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些孩子去了更好的地方！有钱的父母，大房子，私立学校...比跟着那些穷鬼父母强一万倍！
林远站起身：谢谢你的供词。不过我想法官会更关心你是怎么给他们下药，怎么像运货物一样把他们塞进夹层的。
审讯室外，陈璐已经安顿好获救的小女孩——名叫田甜的4岁女孩，父母正在赶来。
Sd卡里有什么？林远问。
正在解密。陈璐递给他一份初步报告，不过我们在房车驾驶座下发现了这个。
那是一部一次性手机，最近通话记录只有一个没有保存的号码。技术科追踪发现，这个号码在过去三个月内只与苏雯联系过四次，每次都在儿童失踪案发生前一天。
她的上线，林远断定，查这个号码的位置信息。
已经查了。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城东的蓝天网吧附近。
林远立刻派人去调取网吧监控，同时将注意力转向那颗神秘的硅胶珠子。技术科小心取出里面的微型Sd卡，连接电脑后，发现里面存有十几个加密文件。
需要时间破解，小王咬着能量棒说，但文件名很有意思——都是日期加地点，比如0503州青公园0510阳光幼儿园...
踩点记录。林远立刻明白了，她在标记目标和行动路线。
最令人不安的是一个名为摇篮清单的文档，里面详细记录了十二名儿童的信息——姓名、年龄、外貌特征、性格特点，甚至还有市场价格。陈乐乐和田甜都在其中，后面标注着已交付。
这不是普通的拐卖，陈璐声音发颤，他们在儿童...看这个——女，4-5岁，大眼睛，性格温顺，钢琴启蒙优先...这根本是订单！
林远翻看着这份可怕的，胃部一阵绞痛。这些孩子被当成了商品，按照买家的喜好。更可怕的是，有五个名字后面已经打了勾，意味着五个孩子可能已经被运往不知何处。
查一下这些孩子的背景，林远命令道，特别是父母职业和经济状况。
调查发现一个令人不安的共同点——所有目标孩子的家庭都属于中产偏下阶层，父母多是上班族或小生意人，没有显赫的社会关系。这意味着孩子失踪后，家庭能调动的资源有限，舆论关注度也相对较低。
精心挑选的弱势目标，林远分析道，减少作案风险。
技术科终于破解了Sd卡上的视频文件。第一个视频打开后，画面显示是人民公园的沙坑，苏雯穿着白裙，正在和几个孩子互动。镜头拉近，聚焦在每个孩子的面部特征上，像是在确认身份。
她在核对，陈璐厌恶地说，看看哪个孩子符合买家要求。
其他视频大多是类似的踩点记录，但最后一个文件与众不同——那是一段交易录像，拍摄于某个车库。画面中，苏雯将一个昏睡的小男孩交给一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后者递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
能看清脸吗？林远凑近屏幕。
男子始终低着头，只能看到下巴和一抹胡茬。他左手小指上戴着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蛇形，眼睛是两颗红宝石。
暂停！放大那枚戒指！
高清放大后，可以清晰看到戒指内侧刻着字母。
查一下这个标志，林远指着蛇形戒指，可能是组织符号。
就在这时，前往蓝天网吧调查的警员传回消息——监控拍到了一个戴同款鸭舌帽的男子，曾在苏雯被捕前一天出现在网吧。他使用了角落里的公用电话，通话时间与苏雯的一次性手机记录吻合。
身高约175，偏瘦，戴黑色鸭舌帽和口罩，警员描述道，左手上确实有枚蛇形戒指。
林远立刻组织画像师根据描述绘制嫌疑人肖像，同时加大对苏雯的审讯力度。但这次，她像蚌壳一样紧闭双唇，拒绝回答任何问题。
犯罪心理专家对苏雯做了初步评估：典型的反社会人格障碍，缺乏共情能力，但智商很高。她不是主谋，更像是被精心培养的，专门负责识别和接近目标儿童。
培养？林远抓住这个词。
她的手法太专业了——知道如何快速获得孩子信任，用什么玩具吸引注意力，甚至精确计算药物剂量。这不是自学能掌握的。
专家的话印证了林远的猜测——苏雯背后必定有一个专业犯罪组织，专门拐卖儿童以满足非法收养市场，甚至更黑暗的需求。
回到黑色房车的搜查工作，刑侦人员有了更可怕的发现。在座椅下方的暗格里，找到了几支使用过的注射器和一个小药瓶，标签写着咪达唑仑—一种强效镇静剂。
难怪孩子们会乖乖跟陌生人走，陈璐检查着药瓶，这种药物能导致顺行性遗忘，受害者醒来后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更关键的是，在驾驶座遮阳板后面，发现了一张被刻意藏匿的停车票，上面印着青港国际物流园区的字样和日期——正好是陈乐乐失踪后的第二天。
物流园区？林远眼前一亮，他们可能通过货运渠道转移孩子！
调查组立刻前往该物流园区调取监控。录像显示，黑色房车确实在指定日期进入园区，停在了d区货仓附近。约半小时后，一辆印有海通冷链字样的冷藏车驶离园区。
冷藏车...林远感到一阵恶寒，查这辆车的去向！
交通监控追踪显示，冷藏车驶向港口方向。港口记录证实，当天确实有一辆海通冷链的车辆登上了开往大连的滚装船。
大连不是终点，林远连夜联系大连警方协助调查，从那里可以转运到全国各地，甚至出境...
审讯室里，苏雯得知冷藏车被追踪的消息后，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恐惧：你们不明白...惹恼了他们，那些孩子就真的回不来了...
他们是谁？林远紧盯着她的眼睛。
苏雯的拇指无意识地摸索着手腕上已经不存在的红手链：摇篮...他们叫...我只是个送货的，从来没见过上面的人...
鸭舌帽男子是谁？
接头人...代号...我只见过三次，都是他给我任务和报酬...
林远拿出物流园区的照片：孩子被运到哪里去了？
苏雯的嘴唇颤抖着：不同的...有的在国内，有的...在海上。
什么海上？
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只听说是大型邮轮，在公海航行，不受任何国家法律约束...苏雯突然抓住林远的手，求求你，别查了！他们会杀了那些孩子的！从不留证据...如果发现危险，他们会立刻清理货物！
林远甩开她的手：货物？那是活生生的孩子！
苏雯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摇篮眼里，都一样...只是标价不同罢了。
走出审讯室，林远立即向上级汇报，申请成立跨省专案组。根据苏雯提供的碎片信息，很可能是一个庞大的跨国儿童贩卖组织，涉及非法收养、儿童色情甚至器官买卖。
当天晚上，技术科有了重大突破——通过国际刑警的数据库，他们匹配到了那枚蛇形戒指。它属于一个国际走私集团，字母代表Jackpot，是该组织中层干部的标志。
更麻烦的是，小王调出资料，这个集团与多国黑帮有联系，专门从事人口贩卖和非法器官交易。如果孩子真的被运上公海邮轮...
林远没有说出口，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担忧——时间拖得越久，那些孩子生还的可能性就越小。
第二天清晨，一个意外发现为案件带来了转机。陈璐在复查房车时，注意到驾驶座地毯有一处微凸起。掀开后，发现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一枚纽扣大小的追踪器。
不是我们的，陈璐惊讶地说，看起来像是...有人故意放在车上的。
技术分析显示，这是一个民用GpS追踪装置，信号最近一次传输是在两天前，定位在州青市郊的一个废弃农场。
可能是内部人员放的，林远分析道，也许是苏雯不信任她的上线，留了后手。
专案组立刻组织突袭行动。当全副武装的警察冲入农场仓库时，发现了令人心碎的一幕——三个四五岁的孩子被关在笼子里，处于药物导致的昏睡状态。幸运的是，陈乐乐就在其中，虽然消瘦了许多，但生命体征平稳。
还有两个孩子呢？林远质问看守仓库的男子——正是监控中的鸭舌帽。
男子冷笑不语，直到警察从他身上搜出一部手机。最新消息记录显示：风声紧，暂停运输，已处理两件易腐品。
林远一拳砸在墙上。虽然救回了三个孩子，但这条消息意味着另外两个孩子可能已经遇害...
被押回警局突审，但这个老油条比苏雯更难对付。他拒绝透露任何关于的信息，只是阴森地笑着：你们抓到的只是小鱼...真正的在深海，你们永远摸不到。
林远拿出那枚蛇形戒指的照片：我们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Jackpot
男子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动摇：谁告诉你的...那个贱人苏雯？
你小看了警方的手段，林远虚张声势，我们已经掌握了在三个国家的转运点，包括那艘公海邮轮。
这纯粹是猜测，但的眼神证实了邮轮的存在。他咬紧牙关，再不肯多说一个字。
回到办公室，林远看着三个获救孩子的照片——陈乐乐、刘豆豆和张依依。他们幸运地活了下来，但经历这样的创伤，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桌上还放着另外两个孩子的资料——田苗苗和赵小虎，就是已处理的那两个。林远握紧了拳头。这个所谓的组织，必须连根拔起。
陈璐匆匆推门而入：林队，国际刑警回信了！他们确认近两年东南亚有类似案件，手法高度一致，怀疑是同一团伙所为！
联系所有涉案地区警方，林远站起身，我们要开个跨区域案情分析会。这个，我一定要把它掀翻！
窗外，夜色如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更多的孩子正等待着被拯救。而林远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