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困兽之斗
凌晨三点十七分，安全屋的警报器突然尖啸起来。韩小雅从浅眠中惊醒，看到女警王婷已经持枪站在门边，另一只手按着耳麦快速汇报情况。
目标出现，东侧窗户...请求支援...
玻璃破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韩小雅缩在床头，双手死死捂住嘴巴。王婷示意她躲进衣柜，然后闪身贴墙，枪口对准卧室门口。
韩小雅...一个沙哑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我知道你在这里...
衣柜缝隙中，韩小雅看到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门口。月光照在那人右手的金属物件上——正是那枚骷髅戒指，边缘闪着冷光。
王婷果断开枪示警：警察！放下武器！
黑影敏捷地闪避，同时掷出一把匕首，擦过王婷的肩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安全屋的门被爆破开来，全副武装的特警冲入房间。
不许动！警察！
黑影——徐昊——见势不妙，转身扑向窗户企图逃跑，却被埋伏在外的狙击手一枪击中大腿。他惨叫一声，从窗台摔了下来。
五分钟后，周亚文赶到现场。徐昊已经被铐在担架上，医护人员正在处理他的枪伤。看到周亚文，这个满脸戾气的年轻人竟然咧嘴笑了：
周队长是吧？我舅舅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亚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徐昊，你涉嫌故意伤害、绑架未遂、袭警等七项罪名。这次，你舅舅也保不住你。
警车将徐昊送往医院的路上，周亚文接到了林远的电话：抓到了？
嗯，腿上中了一枪，死不了。周亚文透过铁栅栏看了眼后座呻吟的徐昊，这小子身手不错，练过的。
省厅刚发来他的完整档案。林远的声音透着疲惫与愤怒，三次暴力犯罪记录，都因为未成年和而没留下案底。这次必须办成铁案！
明白。韩小雅怎么样？
受了惊吓，王婷陪她在另一家安全屋。陈璐申请了搜查令，准备突袭徐昊在省体校的宿舍。
挂断电话，周亚文翻开刚从徐昊身上搜出的手机。相册里满是令人作呕的内容——不同学校的男生被殴打的视频，女生被强迫摆出羞辱姿势的照片，甚至还有几张疑似沾血的学生证特写。
最令周亚文震惊的是一个名为的加密相册，输入徐昊生日后解锁——里面是二十多个青少年的合影，每人右手都戴着不同款式的金属戒指，徐昊站在c位，笑容狰狞。照片备注写着：坊城分团成立三周年。
妈的...周亚文忍不住骂出声。这已经超出普通校园暴力的范畴，而是一个有组织的青少年暴力团伙。
清晨六点，陈璐带着物证科的技术人员突袭了徐昊在省体校的宿舍。在床板下的暗格中，他们发现了一本厚厚的相册和几个U盘。
相册里的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最早的一张是五年前——十四岁的徐昊站在一个满脸是血的瘦小男生旁边，比着胜利手势。照片旁贴着一张小纸条：第一个猎物，实验中学王志强。
变态...年轻的技术员忍不住骂道。
陈璐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动相册。每一页都像犯罪记录——不同受害者，不同地点，但相同的残忍与炫耀。最后一页是空白的，只贴着一张纸条：下一个：韩小雅，完整视频计划。
U盘里的内容更加骇人——按学校分类的暴力视频，每个文件都详细标注了受害者姓名和（如敢瞪我成绩好等），甚至还有徐昊自己录制的教学视频，演示如何造成最大痛苦却不留明显伤痕。
立即逮捕相册上的所有人。陈璐拨通周亚文电话时声音都在发抖，这已经是有组织的犯罪集团了。
上午九点，韩小雅在女警王婷和心理医生张敏敏的陪同下，观看了部分徐昊手机中的视频。当看到一个瘦弱男生被逼吃下垃圾的画面时，她突然捂住嘴：
那是...郑朝阳？
张敏敏按下暂停键：你确定？
虽然只见过照片...但那件蓝色毛衣和他妈妈描述的一模一样。韩小雅的声音颤抖，原来徐昊也参与了欺负他...
王婷迅速记录下这一线索。离开前，张敏敏递给韩小雅一张画纸和彩笔：试着把噩梦画出来，有时候视觉表达能缓解语言无法描述的痛苦。
回到临时安置的房间，韩小雅机械地拿起画笔。她本想画安全屋惊魂的一幕，但手却不受控制地画起了另一个场景——徐莜婷和那个高个子男生（现在她知道是徐昊了）站在学校后门，地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画到一半，韩小雅突然僵住了。她盯着画纸，一个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猛然浮现——那天她不仅听到了对话，还看到了什么...一个书包？一件校服？还是...
剧烈的头痛袭来，韩小雅丢下画笔蜷缩在床上。她不知道这幅画是否有意义，但还是把它塞进了明天要交给张敏敏的文件袋里。
与此同时，徐学斌的律师团正在市公安局闹得不可开交。为首的罗律师是省城有名的大状，以擅长钻法律空子着称。
我的当事人未成年，且有自首情节...罗律师拍着桌子强调。
自首？周亚文冷笑，持刀闯入警方安全屋叫自首？
他有精神鉴定证明！
省厅指定的鉴定机构刚刚出了相反结论。林远副局长推门而入，手里拿着一份新鲜出炉的报告，徐昊具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且反社会人格倾向明显。
罗律师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换上职业笑容：林局，何必这么较真呢？徐董愿意...
愿意什么？林远打断他，再找媒体抹黑警方？还是继续威胁受害者家属？
罗律师讪讪地离开了，但临走前丢下一句：林局，十年前那个误判的案子，媒体很感兴趣呢...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林远头上。十年前，他刚当上刑警时经办的一起伤害案，确实因为证据不足而错放了嫌疑人。这件事早已结案，但此刻被翻出来，时机未免太过巧合。
当天下午，《坊城晚报》果然刊登了一篇题为《执法者何以执法？——一起被遗忘的冤案》的报道，矛头直指林远。更糟的是，韩小雅父亲的新工作突然被告知暂缓入职，理由是背景调查发现问题。
徐学斌这是要鱼死网破啊。周亚文看着报纸，眉头紧锁。
林远却异常平静：让他闹。案子证据确凿，省厅和检察院都盯着，翻不了天。
但舆论战的影响还是显现了。当晚的本地电视新闻中，一位所谓的教育专家青少年冲突不宜刑事化，并暗示韩小雅心理脆弱，夸大事实。
韩小雅关掉电视，感到一阵窒息。她打开手机，班级群里已经吵翻了天——有人转发新闻力挺她，也有人开始质疑案件的真实性。最让她心寒的是，几个曾经表示支持的同学突然沉默了。
手机震动起来，是林雨的视频通话请求。屏幕里的林雨眼睛红肿，显然刚哭过：小雅，别听那些屁话！我爸说了，徐家越是这样，越说明他们怕了！
你爸...没事吧？韩小雅担忧地问。林远副局长被媒体攻击的事她已经听说了。
他好着呢！林雨强打精神，刚还跟我说，十年前那案子他问心无愧，是证据不足放的人，后来真凶在其他案件中被抓了，还主动交代了那起呢！
挂断电话，韩小雅拿出那幅未完成的画，突然有了继续画下去的冲动。她不知道这段噩梦何时才能结束，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