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太后,皇后来给您请安了。”寿伽恭敬上前禀报。
太后闻言轻叹一声:“皇后心不安啊。也难为她拖着病体一路颠簸,让她进来吧。”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富察琅嬅缓缓步入殿内恭敬行礼,只不过短短几日她瞧着又消瘦了些。
“起来吧,赐座。”太后有些可怜她,皇帝孩子这么多,她的孩子却一直在出事,换做任何一个人只怕都难以承受:“你还病着,何必来往辛苦。”
富察琅嬅面带丝丝忧愁,看向太后的目光中有不少试探:“皇额娘,儿臣是有一件烦心事。”
此话一出太后就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心里微微有些烦躁。
事件的关窍本不在她二人身上,即便找了彼此又有什么用呢?
“想来,皇额娘也听说了科尔沁求娶嫡公主的消息。”富察琅嬅见太后没有应声,便主动说了起来:“儿臣一共四个孩子,璟婋已经出家、永琏常年汤药不离手、永琮又没了....如今,儿臣只有一个璟瑟陪伴在身边。她年纪尚小,性子又倔,远嫁万里,儿臣实在是担忧。”
太后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淡淡“嗯”了一声。她的平静让富察琅嬅心沉了沉,但她还是强撑着精神道:
“听闻前朝议论,不知皇额娘可有所耳闻?儿臣愚钝,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皇额娘见识深远,定能指点儿臣一二。”
“皇后。”太后放下茶盏,一向温和的脸上没了笑容。她理解富察琅嬅爱女心切,却厌烦她不去利用富察氏给弘历施压,而是来寻另一位母亲,给另一位母亲施压:“你既然也说了是前朝的事情,后宫又怎么会清楚呢?”
“哀家记得你的弟弟富察傅恒如今是户部尚书、内务府总管大臣、军机处行走。你该去问他啊,问哀家做什么呢?”
富察琅嬅微微一噎,手不由得攥紧:“儿臣担忧璟瑟....”
“你太过忧虑了。”太后却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虽然是温和的,却带了些不容置疑的威严:“事情尚未定论,何必早早自乱阵脚?急,是急不来的。”
富察琅嬅心就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
不急?她怎么能不急?
她的日子一眼就望得到结局,谁也不知道她这残破的身子骨什么时候就和富察诸瑛、黄绮沄作伴去了,她怎么能不急?
太后的态度让她觉得害怕,是不是太后和弘历作为母子已经偷偷在私底下商定好了,商定好要嫁自己的璟瑟了呢?
“皇额娘。”富察琅嬅想到这里也不由得敛了愁绪,声音也冷了下来:“璟瑟到底年幼,说起来按照规矩自然也是姑姑先嫁璟瑟再嫁。您不急,儿臣自然就不急。”
“皇后。”太后忽地笑起来,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可笑:“你还是不明白。就算大限将至,很多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你以为说服了哀家,你的璟瑟就能平安?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去说服纯贵妃?是害怕?还是不敢?”
“你知道纯贵妃与已故哲悯皇贵妃是挚友,璟惗是哲悯皇贵妃的女儿,也是纯贵妃的掌上明珠。从前,你觉得纯贵妃可以利用,为了拉拢她才对璟惗好,如今却不一样了,是吗?”
说着,太后不再看富察琅嬅,又恢复了她一贯温和的样子:“哀家说这些,也不是想刺激你。只是为了告诉你,哀家没有主动找你已经是怜惜你了。你身子不好、不愿意见自己的女儿远嫁哀家都明白。但是也希望你能够体谅哀家的心情,灵犀、静和,哪一个都不会嫁。”
“就像你,璟瑟、璟惗,哪一个你都得护。”
“回去吧,你要是真有心,就该让富察傅恒去和皇帝说,而不是来找哀家。”
富察琅嬅在太后这里铩羽而归,弘历却叫了苏绿筠去下棋。
二人无言对弈,弘历心烦意乱,很快就被她杀了个片甲不留:“你倒是不急。”
“臣妾急什么。”苏绿筠笑笑,故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神情不见一丝急切。
“你就不怕朕许嫁璟惗?”弘历抬起头,就见到了一双干净澄澈的双眸,那双眼睛永远是温柔的、慈和的,和她对视的时候,弘历总觉得自己要溺死在这一片温柔里头。
他恍惚了一下,又心虚似地补了一句:“璟惗可也是皇后的女儿了.....”
苏绿筠脸上笑意更甚,她太了解弘历了,见他这样就是绝对不会嫁璟惗了,甚至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璟惗:“皇上,科尔沁是蒙古大部,这次求娶的是扎萨克达尔汉亲王满珠习礼的玄孙,世祖固伦端敏公主额驸班第孙-色布腾巴勒珠尔。”
“他从小在京中长大,皇上视他为半个儿子,悉心培养教导。前两年又封了国公,他这才回了草原。这样的出身,说难听些,不是为璟惗准备的。”
弘历一噎,见自己没唬到他有些无趣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璟惗虽然在你膝下长大,可到底不是你的女儿,朕也总觉得她差了点。色布得朕看重,自然是为嫡公主准备的。只不过这个人选....朕有些纠结。”
苏绿筠脸上依旧是柔和的,慢悠悠地将棋子一颗一颗捻起来丢到盒子里:“皇上是担忧皇后娘娘?”
“嗯。”弘历诚恳地点点头:“其实,色布就是朕早就给璟瑟选好的额驸。但是皇后的身子你也瞧见了,朕怕若是璟瑟出嫁,皇后会受不住。”
苏绿筠听着在心中冷笑,若是真有心,就会早早告诉姐姐了。如今无非是看自己和姐姐关系好,他为自己找借口开脱罢了。
“元寿担忧皇后娘娘,怎么不直接告诉娘娘呢?这样娘娘也好安心。”
弘历把玩棋子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放到了棋盘上:“你也是了解皇后的,她思虑太重,会多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