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抬起手。苏晚以为他又要捏她的下巴,或者像在浴室那样强行撕扯她的衣服,惊恐地闭上了眼睛,身体绷紧,等待着更残酷的惩罚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粗暴触碰并没有到来。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大手,只是轻轻地、极其缓慢地落在了她的头顶。
温热的掌心覆盖在她柔软的发顶,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温度。他甚至…极其轻微地、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意味,揉了一下。
这个动作太过意外,太过温柔,与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和他眼中冰冷的怒意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苏晚惊愕地睁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魏友泉垂眸看着她,黑眸深处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冰冷的怒火,有掌控一切的强势,有被挑衅后的危险,甚至…似乎还有一丝极其隐晦的、被强行压抑的…困惑?
“既然精力这么旺盛,还有力气想着逃跑…”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磁性,“不如想想,怎么弥补你今天的‘迟到’。”
他的手指从她发顶滑落,带着灼热的温度,轻轻拂过她的耳廓,最后,停留在她因为惊愕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指腹带着薄茧,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亵玩意味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唇瓣,带来一阵阵无法抑制的、令人心慌意乱的战栗。
“现在,”他微微俯身,灼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字字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和冰冷的威胁,“回去。”
他收回手指,不再看她,转身朝着客厅深处走去,赤裸而充满力量感的背影在晨光中如同沉默的山峦。
“把我的早餐准备好。在我用完餐之前,想好怎么让我消气。”他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平淡无波,却像沉重的枷锁,再次套在了苏晚的脖子上,“否则,我不介意用更‘直接’的方式,帮你加深记忆。”
脚步声消失在厨房的方向。
苏晚独自僵立在冰冷的玄关,晨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将她单薄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独。门把手冰冷的触感还残留在指尖,而他指尖摩挲过唇瓣的灼热感,却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
回去?
准备早餐?
让他消气?
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身体深处昨夜被他点燃的余烬尚未完全熄灭,此刻又被他这看似温柔实则冷酷的举动撩拨起一丝微弱的、让她痛恨自己的悸动。
她看着那扇近在咫尺、却永远无法为她打开的、象征着自由的铜门,再看向客厅深处那个男人消失的方向。
逃不掉。
永远也逃不掉。
她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紧握着门把手的手指。冰凉的金属在她掌心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然后,她像一个被抽掉了灵魂的木偶,拖着沉重而酸痛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个散发着雪松冷香和危险气息的厨房,朝着那个掌控着她所有命运的男人,走了回去。
......
冰冷的玄关,晨光如金箔般流淌在深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却带不来丝毫暖意。魏友泉最后那句“用更‘直接’的方式帮你加深记忆”如同冰锥,悬在苏晚头顶,寒意刺骨。她看着他赤裸而充满力量感的背影消失在客厅深处,像一头巡视领地后暂时蛰伏的猛兽,随时会再次露出獠牙。
逃不掉。
永远也逃不掉。
这个认知像沉重的枷锁,压垮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她松开那扇永远打不开的铜门把手,掌心留下冰凉的金属印痕。然后,像一个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拖着灌铅般沉重而酸痛的双腿,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弥漫着雪松冷香和危险气息的厨房走去。
每一步都踩在碎玻璃般尖锐的尊严上。
开放式厨房宽敞明亮,顶级厨具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却毫无烟火气。魏友泉背对着她,站在巨大的嵌入式冰箱前。晨光勾勒着他宽阔肩背上紧实的肌肉线条和几道新鲜的抓痕,赤裸的上身只随意套了件深灰色的丝质睡裤,裤腰松垮地挂在精瘦的髋骨上,带着一种慵懒却极具侵略性的性感。
他拿出一盒有机牛奶和几颗鸡蛋,动作随意得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听到她虚浮的脚步声靠近,他没有回头,只是将牛奶盒“啪”地一声放在光洁的黑色岩板岛台上。
“煎蛋。单面流心。”命令,毫无温度,甚至没有主语。仿佛她只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厨房机器。
苏晚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她扶着冰冷的岛台边缘站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煎蛋?在他刚刚用最冷酷的方式碾碎她逃跑的企图之后?在他刚刚用指尖摩挲她的唇瓣留下滚烫的烙印之后?
屈辱感如同毒藤,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呼吸困难。她沉默地走到灶台前,打开顶级的燃气灶,幽蓝的火焰无声燃起。她拿起一枚冰冷的鸡蛋,指尖在光滑的蛋壳上划过,带着细微的颤抖。她努力集中精神,试图将所有的情绪都倾注到这枚脆弱的鸡蛋上,仿佛敲碎它,就能敲碎这令人窒息的牢笼。
然而,身体的疲惫和酸软,以及小腹深处隐隐传来的一阵突如其来的、陌生的坠胀感,让她手一抖——
“咔哒。”
鸡蛋没有精准地落在平底锅中央,边缘磕在了滚烫的锅沿上!透明的蛋清瞬间凝固成丑陋的白色边缘,完美的圆形被破坏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薄薄的羊绒衫。
“废物。”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苏晚猛地回头。魏友泉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她身后,距离近得几乎贴上她的后背!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她,那股混合着雪松冷冽和他身体热度的强大气息再次将她牢牢包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膛散发的、隔着羊绒衫布料传来的滚烫温度!
他没有碰她,只是微微俯身,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感,目光落在平底锅里那个形状扭曲的煎蛋上。
“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毒蛇,钻进她的耳蜗,“苏晚,你的价值在哪里?”他的目光极具侵略性地扫过她僵硬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肩膀,“除了在床上还有点用。”
轰——!
巨大的羞辱感如同海啸,瞬间将苏晚吞没!血液直冲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彻骨的寒意和眩晕。她像被剥光了所有羽毛,赤裸裸地暴露在他残忍的目光和话语之下。昨夜身体深处的悸动和沉沦,此刻都化作了最尖锐的讽刺,刺得她体无完肤!
身体深处那阵陌生的坠胀感猛地加剧,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的小腹!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毫无预兆地翻涌上来!
“呕——!”
苏晚猛地捂住嘴,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她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魏友泉,踉跄着冲向旁边的水槽!
“呕——!咳咳…呕——!”
她弯着腰,对着光洁如新的不锈钢水槽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身体因为剧烈的痉挛而颤抖,冷汗瞬间布满了额头,眼前阵阵发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魏友泉也微微一怔。他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在晨光中狼狈呕吐、纤细肩膀剧烈抖动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冰冷的怒火被一丝疑惑取代,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她苍白如纸、痛苦扭曲的脸上逡巡。
呕吐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痛苦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苏晚撑着冰冷的水槽边缘,浑身脱力,双腿抖得几乎站不住。小腹的坠胀感和恶心感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带来一种更深沉的不安。
魏友泉没有上前,也没有说话。空气死寂得可怕,只有苏晚粗重的喘息声和水龙头滴水的细微声响。
几秒钟后,他忽然转身,大步走向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落地书柜。他拉开最下层一个不起眼的抽屉,在里面翻找着什么。
苏晚无力地靠在冰冷的橱柜上,闭着眼,试图平复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她心里一片混乱。怎么回事?是昨晚的酒?还是被他气的?或者是…最近总是莫名其妙的疲惫和嗜睡?
一个极其荒谬、极其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毫无预兆地劈进她混乱的脑海!
她猛地睁开眼,瞳孔因为极度的惊恐而骤然收缩!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每次…每次之后都…可是…
就在这时,魏友泉已经拿着一个小东西走了回来。他停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地将那个东西丢在光洁的岛台岩板上。
“啪嗒。”
一个长方形的、粉白色包装的塑料小盒子。上面清晰地印着三个字:验孕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