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夜色总是带着几分暧昧的暖意，尤其是在第八区这些灯火辉煌、私密性极佳的顶级餐厅里。魏友泉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是一瓶刚刚醒好的波尔多红酒。他很少有这样纯粹为了“吃饭”而安排的会面，大多数餐叙都掺杂着商业目的。但今晚，对象是林薇。
林薇准时到了。她穿着一身墨绿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颈间一条简洁的钻石项链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与她此刻复杂的心绪相得益彰。她看到魏友泉，脸上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疏离感的微笑，在他对面落座。
“好久不见，友泉。”她的声音依旧温柔知性，却少了从前那份不设防的亲昵。
“好久不见。”魏友泉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像是在审视一件许久未见的、依旧精美的藏品，“最近辛苦你了，苏晚那边的事情，处理得很好。”
“分内之事。”林薇拿起酒杯，轻轻晃动，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她的才华值得这样的推广。而且，这也是‘Su’s Atlas’品牌价值提升的关键一步，对我们都有利。”她刻意将话题引向公事，划清界限。
魏友泉岂会听不出她的弦外之音？他并不接话，只是拿起酒杯，与她轻轻一碰：“敬……成功的合作。”
晚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进行。他们谈论艺术市场的动向，谈论某个共同认识的收藏家的趣闻，甚至谈论了一下念安的近况（林薇偶尔会以阿姨的身份关心）。对话流畅而礼貌，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事业上默契的伙伴和老友。
但有些东西，在平静的表象下涌动。魏友泉能感觉到林薇那完美笑容下的僵硬，以及偶尔瞥向他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未被时光完全磨灭的情愫与怨怼。而林薇，则清晰地感受到魏友泉那份一如既往的、置身事外的从容，以及他目光中偶尔流露出的、属于猎人的审视。他今晚约她，绝不仅仅是为了吃饭。
果然，当甜品被撤下，只剩下半瓶红酒时，魏友泉身体微微后靠，放松了姿态，目光也变得深沉了些。
“薇薇，”他用了从前亲昵的称呼，声音低沉，“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林薇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她垂下眼帘，掩饰住瞬间翻涌的情绪：“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很好？”魏友泉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像两个戴着面具的演员？别忘了，我们曾经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那是曾经。”林薇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在你为了更大的家族利益，选择结束婚约之后。”
旧事重提，空气瞬间凝滞。魏友泉脸上的笑容淡去，眼神锐利起来：“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那是最好的选择，对林家，对魏家，甚至……对你而言，也避免了日后更深的痛苦。”
“最好的选择？”林薇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是啊，你总是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那我呢？我的感情，我的付出，在你眼里算什么？一段可以随时终止、并折算成商业补偿的程序？”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尽管努力控制，眼眶还是微微泛红。这些年的不甘和委屈，在酒精和旧日情景的催化下，有些失控。
魏友泉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安慰。他知道林薇需要发泄，而他，愿意在可控的范围内，给予这点“宽容”。他甚至觉得，此刻情绪激动的林薇，比刚才那个戴着完美面具的她，更真实，也更……有趣。
“感情是奢侈品，薇薇。”他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说一个客观真理，“尤其是在我们的世界里。我从未否认过我们之间的过去，也从未轻视过你的价值。即使现在，你依然是我非常看重和……欣赏的人。”
他的话语像是有魔力，既承认了过往，又肯定了现在，还带着一丝暧昧的“欣赏”。林薇看着他，看着他深邃眼眸中那熟悉的、令人无法抗拒的引力，心防在一点点松动。她知道他在玩弄话术，知道这可能又是他的一场情感博弈，但……她无法完全免疫。
“欣赏？”她喃喃重复，语气带着自嘲，“像欣赏苏晚的才华一样？还是像欣赏你收藏室里任何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魏友泉没有直接回答，他伸出手，越过桌面，轻轻覆上她放在桌边、微微颤抖的手。“每一种欣赏，都是不同的。”他的指尖温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就像这瓶酒，年份、产区、风味，独一无二。”
他的触碰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林薇所有的伪装。她猛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友泉，别这样……”她低声抗拒，声音却带着一丝软弱。
“跟我回去。”魏友泉看着她，语气不是请求，而是带着一种笃定的、令人心慌的陈述句。他知道她公寓的密码，就像她知道，自己今晚大概率无法拒绝。
......
林薇的公寓位于塞纳河畔一栋历史悠久的老建筑顶层，视野极佳，装饰是她一贯的优雅品味，混合着现代设计与古典家具，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鸢尾花香薰的味道。
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世界。玄关昏暗的光线下，魏友泉将她抵在门上，低头吻住了她。这个吻带着红酒的醇香，以及一种熟悉的、霸道的掠夺意味。林薇起初还僵硬地抵抗着，但身体却先于意志，回忆起了那份曾经沉溺过的温度和气息。
她的抵抗渐渐变得无力，最终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手臂不由自主地环上了他的脖颈。这是一个妥协，也是一种沉沦。明知是饮鸩止渴，却贪恋那一瞬间的暖意。
他没有过多言语，动作却带着一种熟稔的、不容抗拒的节奏。他了解她的身体，知道如何点燃她，也知道如何让她失控。衣物一件件滑落，从玄关到客厅，再到卧室。过程中，他偶尔会在她耳边低语，叫着她从前的小名，说着一些模糊的、似是而非的情话，真假难辨。
林薇闭着眼，感受着久违的亲密，内心充满了屈辱与快感交织的矛盾。她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或许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是他在忙碌的权谋之外，一处可以放松身心、重温旧梦的港湾。但身体的反应是诚实的，她无法否认，这个男人依旧能轻易地撩动她最深处的欲望。
......
当一切平息下来，卧室里只剩下两人轻微的喘息声。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勾勒出魏友泉侧脸的轮廓，冷硬而完美。
林薇背对着他，蜷缩着身体，感觉前所未有的空虚和清醒。酒精和情欲带来的迷雾散去，现实如同冰冷的潮水涌上心头。
魏友泉从身后拥住她，手臂横在她腰间，是一个充满占有欲却未必有多少温情的姿势。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事后的慵懒：“苏晚那边，你多费心。她性子倔，有些地方，需要你引导。”
看，即使在床上，在刚刚经历过最亲密的行为之后，他心心念念的，依旧是另一个女人，或者说，是他的“资产”。
林薇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她忽然明白了今晚这场“旧梦重温”的真正目的。不仅仅是生理需求，更是一种安抚，一种用身体和残存的情愫来加固联盟、确保她继续为他所用、并且处理好苏晚相关事宜的手段。
她在他怀里，僵硬得像一块石头。
“我知道该怎么做。”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不用你提醒。”
魏友泉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手臂收紧了些，语气放缓：“薇薇，你一直都很聪明，也知道什么对我们大家都好。”
我们大家……他总是能轻易地将个人情感与利益捆绑在一起。
林薇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窗外巴黎沉沉的夜色，感觉自己和这城市一样，被无数明亮的灯火点缀，内里却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寂寞和算计。
魏友泉很快睡着了，呼吸平稳。他似乎总能轻易地抽离，无论是在感情中，还是在身体纠缠后。
林薇轻轻地挪开他的手臂，起身下床。她披上睡袍，走到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她精致的面容。
她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又看了看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她想起苏晚，想起那个同样被魏友泉掌控着的、却似乎还在努力挣扎的年轻艺术家。
她们都是他的笼中鸟，只是笼子的材质和装饰不同罢了。
林薇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逐渐变得冰冷而坚定。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无论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还是为了林家未来的发展，她都必须从这段扭曲的关系中，找到属于自己的出路。
魏友泉可以提供资源和庇护，但代价太高了。她需要更多的筹码，也需要……为自己，留好退路。
夜色深沉，巴黎的灯火在她眼中，映不出丝毫暖意。这一场身体的交缠，非但没有拉近距离，反而像一盆冷水，彻底浇醒了她。旧梦已逝，剩下的，只有赤裸裸的利益权衡和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