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的震动越来越强。
云小糖的手还按在储物戒上,眼角余光扫到海兽的动作变了。它原本后退的步伐猛地顿住,头颅一点点抬起,眼眶里的紫光像被点燃的油灯,忽明忽暗。下一秒,它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开始龟裂,一道道深痕从背部蔓延至腹部,幽蓝的寒流顺着裂缝往外喷涌。
“不对劲。”她低声道。
洛无涯咬着牙站直,重剑横在胸前,剑身嗡鸣不止。白焰四肢微颤,却仍挡在她前方,尾巴绷得笔直。
海兽仰天嘶吼,声音不像活物能发出的,更像是某种古老咒文的回响。它的躯体在膨胀,每一块肌肉都在撕裂重组,背脊隆起一座小山般的骨刺,尾部炸开成扇形利刃。海水沸腾起来,靠近它的岩层直接化作粉末。
“它要拼命了。”洛无涯抹掉嘴角的血,“不是为了杀我们,是为了毁掉这里。”
话音未落,海兽猛然拍击水面,一圈环形冲击波横扫而出。三人脚下的地面瞬间塌陷,碎石如箭般射向四面八方。云小糖反应极快,立刻将神器碎片的能量抽出一丝,掌心金光暴涨,形成半球形护罩。
轰——
冲击波撞上护罩,震得她双臂发麻。护罩边缘出现细密裂纹,但没破。
“再来一次就撑不住了。”她心头一沉。
藏宝图在脑中疯狂闪烁:【S级守护兽进入自毁模式,检测到远古禁术‘渊灭’启动中,倒计时:12秒】。
“十二秒?”她瞳孔一缩,“根本来不及跑。”
洛无涯盯着那庞然大物,忽然冷笑一声:“既然它想同归于尽,那就别怪我借力使力。”
他松开握剑的左手,右手猛然将重剑插入海底裂缝,符文亮到极致。一股青色气流顺着剑身冲出,在水中凝成三道锁链,分别缠住云小糖、白焰和他自己。
“准备下坠。”他说。
云小糖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看见海兽张开巨口,喉咙深处凝聚出一个漆黑漩涡。那不是寒流,是能把一切吸进去的深渊。周围的水流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连漂浮的晶石都被拉扯着飞向中心。
“它要把整个洞穴卷进去!”她喊。
白焰四肢死死扒住地面,可爪缝里的沙砾正在流失。它的身体一点点被拖向漩涡边缘。
“抱紧我!”云小糖一把抓住洛无涯的手臂,另一只手迅速拉开储物戒,把最后一件防御装备——熔火弓·Lv3 召唤出来。她将弓身插进岩缝,弓弦绷紧,形成第二道固定点。
白焰趁机跃起,尾巴卷住她的腰,前肢搭在洛无涯肩上,硬是把自己挂在两人之间。
漩涡的力量已经覆盖全场。
岩壁大片剥落,断裂的晶柱像稻草一样被卷走。海兽的身体也开始崩解,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但它没有停止,反而用最后一丝意识催动漩涡,让旋转速度再翻一倍。
云小糖感觉耳朵嗡鸣,呼吸变得困难。护罩上的裂纹越来越多,金光忽明忽暗。
藏宝图再次弹出提示:【检测到远古迁徙通道激活,建议顺流深入,存活率提升至47%】。
“四十七?”她咬牙,“总比零强。”
她立刻收回护罩能量,转而注入熔火弓,让弓身发出红光。这光芒在水里形成一层薄薄的隔膜,勉强挡住部分水流冲击。
“别抵抗了!”她对洛无涯大喊,“顺着它走!”
洛无涯点头,拔起重剑,切断锁链。三人顿时失去支撑,被漩涡狠狠拽向中心。
身体翻滚着下坠,不断撞上飞速移动的碎石。云小糖死死抱住洛无涯的手臂,白焰的爪子深深嵌进她肩膀的衣物里。他们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漩涡中。
海兽的最后一颗眼睛缓缓闭合。
庞大的身躯被乱流撕碎,残骸沉入海底深处。那片曾经封印神器碎片的石台彻底粉碎,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还在持续吞噬周围的一切。
……
云小糖不知道自己在水里翻了多少圈。
她只知道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眼前发黑,胸口闷得像是压了块铁板。氧气越来越少,肺部开始灼痛。她试图调动体内残存的灵力,却发现经脉像是被堵住了。
白焰的气息越来越弱,缠在她腰上的尾巴松了一下,又被它强行收紧。
洛无涯的情况也不好。他半个身子浸在血水里,伤口被高速水流冲刷,血迹刚流出就被冲散。但他始终没松开握剑的手,哪怕手指已经泛白。
藏宝图的信息断断续续跳出来:
【深度:一千六百丈】
【方向:正北偏东十五度】
【预计抵达区域:未知水域】
她只能继续往下。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微弱的光。
不是阳光,也不是月光,是一种淡淡的银白色,像是从地底渗出来的。那光越来越近,照清了周围的环境——他们正穿过一条狭窄的水道,两侧是布满奇异纹路的石壁,那些纹路会随着水流微微闪动,像是活的一样。
“这些符号……”她眯起眼,“我在哪本古籍上见过。”
还没来得及细想,水道骤然变宽,三人被甩出漩涡,重重砸在一处平台上。
砰!
水花四溅。
云小糖趴在地上咳了几声,终于吸到一口完整的空气。她挣扎着坐起,检查戒指——碎片还在,状态稳定。
白焰瘫在一旁,毛发湿透,额头那团火焰状的毛贴在皮肤上,毫无生气。她赶紧从戒指取出一枚灵息丹塞进它嘴里。
几秒后,白焰抽了口气,耳朵抖了抖。
“还活着。”她松了口气。
转头看洛无涯,他已经靠墙坐下,重剑横放在膝上,闭着眼睛调息。虽然脸色差得吓人,但呼吸还算平稳。
“你怎么样?”她问。
“死不了。”他睁开眼,“就是下次别选这么刺激的路线。”
她没笑,目光落在平台中央。
那里立着一块残碑,上面刻着几个字,字迹模糊,只剩轮廓。她凑近看,依稀辨认出:“禁……入……神……堕……”
话没说完,脚下突然震动。
不是之前那种剧烈摇晃,而是有节奏的,像心跳。
咚、咚、咚。
每一下都让石壁上的纹路更亮一分。
藏宝图猛地弹出警告:【检测到高阶封印波动,来源:正下方,距离约三百丈,危险等级:未知】。
“又来?”她皱眉。
白焰挣扎着站起来,尾巴低垂,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洛无涯也重新握紧剑柄,慢慢起身。
“不是巧合。”他说,“这地方本来就不该有人进来。”
云小糖盯着那块残碑,忽然想起什么。她快速翻找储物戒,取出一本破旧的册子——那是她在第三座空投箱里捡到的《烬渊纪事残卷》。
翻开某一页,上面画着类似的符号阵,旁边写着一行小字:“神堕之井,囚万罪之魂,凡触者,皆为祭品。”
她合上书,抬头看向平台尽头。
那里有一条向下的阶梯,淹没在水中,看不见底。
“我们已经被卷到这里了。”她说,“现在回头也没路。”
洛无涯冷笑:“所以你是打算走下去?”
“不是打算。”她站起身,拍掉裙摆上的水渍,“是必须。”
白焰走到她身边,低吼一声,算是表态。
三人一步步走向台阶。
水冷得刺骨,越往下压力越大。云小糖走在最前,手中凝聚一点金光照明。光线照到水底时,她脚步一顿。
阶梯两旁,全是骸骨。
有人形的,也有异兽的,层层叠叠堆在一起,有些骨头表面还刻着符文,散发着微弱的黑气。
藏宝图沉默着,没有任何提示。
直到她踩上第一级台阶。
整条阶梯突然亮起红光,那些骸骨的眼窝里浮现出幽蓝色的火苗。水中的温度骤降,耳边响起低语声,听不清内容,却让人头皮发麻。
“欢迎。”一个声音忽然响起,不是从外面传来,而是直接出现在她脑子里,“第三位祭品。”
云小糖猛地停步。
洛无涯一把拉住她手腕:“别信它。”
白焰全身毛发炸起,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鸣。
那个声音笑了:“你们以为拿到了碎片就是胜利?它只是钥匙的第一齿。”
云小糖盯着黑暗深处:“那你是什么?”
“我是守门人。”声音说,“也是最后一个失败者。”
话音落下,最底层传来沉重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