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被两名金甲侍卫死死扣住胳膊,药箱“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银针和药粉撒了一地。他挣扎着,试图向面色铁青的侍卫队长和闻讯赶来的管事太监解释,但“假传口谕”之说,在刘太医那番义正辞严的指控和“人赃并获”的事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公公,队长,晚辈所言句句属实!确是有人假借静心太妃之名……”小泉急得额头冒汗。
“证据呢?”刘太医在一旁阴恻恻地打断,双手一摊,“传话的太监何在?谁可为你作证?林小泉,事实胜于雄辩!你手持药箱,出现在皇上寝宫禁地,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依我看,你就是心存不轨,意图惊驾,甚至……哼!” 他冷哼一声,未尽之语充满了恶毒的暗示。
那管事太监看着小泉,又看看一脸“正气”的刘太医,眉头紧锁。他认得小泉,知道这是庆王跟前的红人,也是陛下亲口准许处理“非常规”病例的人,按理说不该如此莽撞。但擅闯禁地是重罪,尤其是在皇上午憩之时,若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被人陷害,他也很难徇私。
“林大夫,非是咱家不信你,”管事太监语气缓和了些,但依旧带着官腔,“只是宫规森严,此事……还需查证。你且先随侍卫下去,待咱家禀明上官,查明那传话之人……”
这就是要暂时收押的意思了。小泉心中一沉,知道一旦被关进去,很多事情就由不得自己分说了,刘太医等人定然会趁机坐实他的罪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谁也没注意到的、蹲在墙头阴影里的身影,似乎终于看够了戏,或者说,是觉得该它这只“神鸟”出场主持公道了。
只见鹦鹉拍了拍翅膀,清了清嗓子(如果鸟有嗓子的话),然后,一个惟妙惟肖、带着几分刻意拿捏的、尖细又“焦急”的嗓音,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宫苑上空:
“林小泉林大夫可在?静心太妃头风旧疾突发,疼痛难忍,传你速去永寿宫偏殿诊治!快!耽误了太妃病情,你我都吃罪不起!”
这声音、这语调、这措辞!与方才那个传话小太监的口吻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刹那间,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扣着小泉的侍卫手劲不自觉地松了些,管事太监猛地扭头看向声音来源,小泉则是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向墙头。
而刘太医,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脸上的“正气”和得意如同被冰水浇灭的火焰,“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他惊恐地望向墙头那只其貌不扬的鹦鹉,浑身血液仿佛都凝固了!这……这扁毛畜生怎么会在这里?!它怎么会……怎么会学得这么像?!
鹦鹉似乎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得意地在墙头踱了两步,绿豆大的小眼睛瞥了面无人色的刘太医一眼,然后,它又换了一种语气,这次模仿的是刘太医刚才那惊讶又严厉的腔调:
“咦?林大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紧接着,又换成刘太医那“痛心疾首”的质问:
“林大夫!你糊涂啊!静心太妃深居寿康宫,距此甚远!此地乃是皇上寝宫禁地,岂是你能擅闯的?你……你莫不是听错了传话,还是……另有图谋?!”
它学得实在是太像了!不仅声音语调模仿得淋漓尽致,连那种故作姿态的虚伪感都模仿了出来!尤其是最后那句“还是……另有图谋?!”的转折和加重语气,简直是对刘太医刚才表演的完美复刻和无情嘲讽!
“噗——”
不知是哪个年轻侍卫没忍住,笑出了声,又赶紧死死捂住嘴巴。
管事太监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精彩,他看看墙头的鹦鹉,又看看脸色惨白、冷汗涔涔、嘴唇哆嗦着试图辩解却发不出声音的刘太医,心中已然明了!
这哪里是林小泉擅闯禁地?分明是刘太医设局陷害,假传口谕,引林小泉来此,再跳出来“人赃并获”!只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林小泉身边这只成了精的扁毛畜生,竟然一路跟来,还将他和传话太监的声音学了个十足十,在这关键时刻来了个“当堂对质”!
“刘——太——医!”管事太监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如刀般射向刘太医,“你,还有何话说?!”
“我……我……”刘太医双腿发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指着鹦鹉,语无伦次,“妖……妖鸟!是这妖鸟胡说!它……它污蔑下官!”
“污蔑?”管事太监气极反笑,“这鹦鹉难不成还能未卜先知,提前编造好你与那传话太监的对话来污蔑你?!来人!先将刘太医‘请’下去,严加看管!还有,立刻搜查那名传话的小太监!”
侍卫们此刻哪还有不明白的?立刻放开小泉,转而将瘫软如泥的刘太医架了起来。
小泉揉了揉被捏得生疼的胳膊,看着墙头那只昂首挺胸、仿佛刚打了胜仗的鹦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感激。他走过去,仰头对鹦鹉道:“好鸟儿!今晚给你加餐!最大块的肉!”
鹦鹉得意地叫了一声,扑棱着翅膀飞下来,落在小泉肩头,用小脑袋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然后扭头对着被拖走的刘太医,又尖声补了一刀:
“傻了吧?爷会学舌!”
“玩砸了吧?活该!”
刘太医听到这嘲讽,气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真相大白,危机解除。小泉在管事太监复杂的目光中,捡起散落的药箱,带着“首功之臣”鹦鹉,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经此一事,小泉算是彻底领教了宫廷斗争的阴险,也对这只平日里聒噪烦人的鹦鹉刮目相看。而刘太医的倒台,也无疑给那些暗中觊觎小泉的人敲响了警钟——对付这小子,不光要对付他那身古怪医术和傻大个随从,还得提防着他肩上那只成了精的扁毛畜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