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罗盘的警告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然后被抽成了真空。
那句“我等你很久了”，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砸碎了公寓里最后一丝正常的氛围。杜文文的惊恐，林晚晴的戒备，以及陈玄那刚刚升起的、准备下班回家的敷衍，全都被这句话激起的涟漪震得粉碎。
陈玄那只迈出去的脚，还僵在半空。他此刻最想做的，不是收回脚，而是将时间倒退回五分钟前，他会果断地关掉手机，把林晚晴的嘴用胶带封上，然后安详地睡去。
口袋里，“归墟之钥”的震动已经停止，但那股冰冷尖锐的危机感，却像一根无形的冰锥，抵在他的后心。这感觉他太熟悉了，比面对“一号”的“世界修改”权限时更加纯粹，更加……针对他个人。
“一号”想要毁灭世界，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只想要毁灭他的“躺平生活”。从某种意义上说，后者更可恶。
“阿哲……”杜文文的声音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她求助似的看向陈玄，又畏惧地看着门口的男人。
那个叫阿哲的男人，却仿佛没看到她的恐惧。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陈玄身上，温和的笑容里，带着一种猎人看到猎物时才有的专注和欣赏。他将手里的蛋糕盒轻轻放在鞋柜上，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摆放一件艺术品。
“抱歉，吓到你们了。”他开口，声音依旧富有磁性，“文文，这位就是你常提起的陈神医吧？还有这位女士，你们好，我叫苏哲。”
他主动伸出手，想要跟林晚晴握手。
林晚晴没有动。她不是被吓住了，而是在以最快的速度分析着眼前的局势。这个叫苏哲的男人，从外表、言行到气质，都完美无瑕，挑不出一丝毛病。但正是这种完美，构成了最大的不协调。他就像一个由顶尖AI生成的虚拟人，每一个像素都精致，却没有一丝真实的人味。
“我们好像不认识。”林晚晴开口，声音冷静，将杜文文护在了身后。
“现在认识了。”苏哲自然地收回手，没有丝毫尴尬，“我是文文的男朋友，也是……陈先生一位不请自来的访客。”
陈玄终于放下了脚，他转身，慢吞吞地走回沙发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都陷进了柔软的沙发里。他摆出了一副“你们聊，我只是个凑数的”的姿态。
开口是不可能开口的，跟这种麻烦的家伙说话，每一个字都在消耗他宝贵的生命能量。
苏哲的目光追随着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陈先生似乎不太喜欢说话。没关系，我可以替你把故事讲完。”
他转向惊魂未定的杜文文，语气变得无比温柔：“文文，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不吃饭，不睡觉，眼睛还会发光？”
杜文文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因为，你的‘断缘汤’，药效太好了。”苏哲的话，却像是在对陈玄说的，“它斩断了你和所有‘人类’之间的恶性缘分。但你的命格，就像一个高品质的磁铁，天生就要吸引点什么。当所有的铁屑都被清理干净后，它自然会吸引到……一些更特殊的东西。”
他顿了顿，看着陈玄，一字一句地说道：“比如我。一个恰好路过，又恰好被这股‘缘分真空’所吸引的……过客。”
这番话，与刚才陈玄那套“桃花运超越物种”的歪理，竟然惊人地相似。
林晚晴的心沉了下去。这家伙不仅知道陈玄，甚至连“断缘汤”的原理都分析得一清二楚。他绝不是什么简单的妖魔鬼怪。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晚晴冷声问道。
“‘东西’这个词，不太礼貌。”苏哲笑了笑，他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看着窗外城市的璀璨灯火，“我只是一个……见证者。见证了一个纪元的终结，也见证了一个新世界的……诞生。”
他轻轻抬手，指向窗外。
突然间，整栋公寓楼的灯光，连同窗外那片辉煌的夜景，同时闪烁了一下。就像一个接触不良的灯泡，在熄灭的边缘挣扎。
整个过程不到半秒，快得像一个错觉。
但陈玄知道，那不是错觉。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这片空间的“规则”，被一股外力强行干扰了。虽然微弱，但其本质，与“一号”修改世界时的力量，同出一源！
“你和‘天命’组织有关系？”陈玄终于开口了。这是他进入这间屋子后，第一次主动说话。因为，对方已经触及到了他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安稳。
一个能随意修改世界规则的家伙，就像一个能随时在你躺椅下面放鞭炮的熊孩子，绝对不能放任不管。
“‘天命’？”苏哲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困惑，随即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上个纪元那个失败的‘管理员’。不，我跟他可不是一路人。他追求的是绝对的‘秩序’，而我……”
他看向陈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我追求的，是‘真相’。”
“什么真相？”林晚晴追问。
“一个被你，陈先生，亲手掩盖的真相。”苏哲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陈玄的口袋，看到了那枚已经变得朴实无华的罗盘，“你以为你启动‘一键还原’，将力量还给世界，一切就结束了？”
他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怜悯。
“你错了。你不是‘格式化’，你是‘解锁’。你没有关上那扇门，你只是把锁给拆了。你亲手打破了维持这个世界脆弱平衡的‘旧秩序’，却没有建立起一个‘新秩序’。你让世界回归了最原始、最混沌的本源状态。你以为这是自由？不，这是灾难的开始。”
陈玄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苏哲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他内心深处那一丝连自己都不愿去承认的、隐藏在“躺平”之下的不安。
“那些在‘旧秩序’下被压制、被封印、被遗忘的存在，现在都感觉到了‘锁’的消失。”苏哲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在房间里回响，“它们正在苏醒，正在被吸引……被一个独一无二的坐标所吸引。”
他伸出手指，遥遥指向陈玄的口袋。
“那个东西，你以为它是世界的‘平衡锚’？不，它现在是黑夜里唯一的灯塔，是沙漠里唯一的绿洲。它是一个‘信标’，正在向整个宇宙中所有迷航的‘幽灵船’，发出最清晰的邀请函。”
苏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灿烂的笑容。
“而我，苏哲，只是第一个循着光，找到你的……幸运儿。”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陈玄站了起来，他那身懒散的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同深渊般的沉静。他知道，今晚的夜宵，怕是吃不成了。
“我想帮你。”苏哲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帮你把那把被你亲手拆掉的‘锁’，重新装回去。否则，下一个找到你的，可就未必像我这么……通情达理了。”
他看了一眼已经快要吓晕过去的杜文文，轻声补充道：“毕竟，不是每一个‘存在’，都对人类抱有善意。尤其是对那个‘信标’的现任持有者。”
这已经不是威胁，而是赤裸裸的现实。
陈玄感觉自己像是那个解决了哥斯拉，却发现自己家里成了怪兽主题公园售票处的主角。他亲手缔造了和平，也亲手敲响了新一轮战争的钟声。
“我拒绝。”陈玄的回答，简单而干脆。
开什么玩笑？再给他一次掌控世界规则的机会？他疯了才会再碰那个烫手的山芋。
“我猜到了。”苏哲对此毫不意外，“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份无法拒绝的‘礼物’，一个能让你改变主意的理由。”
他打了个响指。
陈玄的手机，突然再次震动起来。这一次，不是短信，而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来电显示的名字，让陈玄的瞳孔，瞬间缩成了针尖。
——赵磊。
ps：苏哲究竟给陈玄准备了什么“礼物”，能让他无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