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雾台的暗市在城西老槐树下支起。
韩石裹着件黑斗篷，帽檐压得低低的，沿着青石板路往里走。暗市的摊位比白日里的坊市更杂乱，卖符箓的、售法器的、收尸体的，各占一方。他目光扫过每个摊位，指尖在储物袋上轻轻叩击——今日要找的是炼制破障丹的辅药，可逛了半圈，连根像样的赤焰草都没见到。
这位道友，看看我这铁陨石？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角落传来。韩石脚步一顿，循声望去。摊位上只摆着块灰扑扑的石头，约莫拳头大小，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小孔，别说灵气，连块杂质的反光都没有。
摊主是个独眼老头，左眼皮耷拉着，右眼里泛着精明的光。他见韩石驻足，用枯枝般的手指敲了敲铁陨石：道友可别嫌它丑，这可是从陨星坑里挖出来的，里面藏着宝贝呢。
韩石蹲下身，装模作样地摸了摸石头。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这是它在提醒：有古怪。
多少钱？他问。
十块下品灵石。老头狮子大开口，要不是我急用钱，三百块都不卖。
韩石差点笑出声。这石头在白日里的坊市，最多值两块下品灵石。他摸出三块灵石，丢在摊位上：三块，我要了。
老头眼睛一亮，刚要应声，旁边突然挤来个穿灰布衫的修士：老东西，这石头我要了！
去去去。老头挥了挥手，我先谈成的生意，凭什么让给你？
灰衫修士冷哼一声，正要发作，韩石已将三块灵石推到老头手边，慢条斯理道：我要了。
灰衫修士瞪了他一眼，悻悻离去。老头数着灵石，脸上的褶子都堆成了花：道友好眼力，这石头里...哎，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韩石将铁陨石裹进黑布，转身就走。刚出暗市，他便找了处僻静的树林，掏出匕首划开布包。铁陨石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他用匕首尖轻轻一挑，裂缝里竟渗出点银白色的光。
沉银核？韩石瞳孔微缩。
沉银核是上古修士常用的炼器材料，质地坚硬如铁，却能辅助灵气流转，用来炼制法器或布置阵法，效果远胜普通矿石。他曾在《炼器杂记》里见过记载，说沉银核需以陨星之力淬炼百年才能形成，市面上的成品，一颗至少要上百块下品灵石。
而这块铁陨石里的沉银核，足有婴儿拳头大小！
韩石将石头凑到眼前，借着月光仔细观察。沉银核表面隐约有符文流转，他用石锁轻轻一触，锁芯的金芒瞬间大盛，将符文照得清晰可见——竟是《后土诀》里记载的聚灵纹！
原来如此。韩石低笑一声，这石头不是天然的，是古修士用沉银核包裹聚灵纹，再以陨星之力淬炼而成。
他取出玉刀，小心翼翼地剖开铁陨石。沉银核裹着层暗褐色的外壳，剥去外壳后，整颗核子泛着柔和的银光，表面的聚灵纹像活了过来，缓缓流转。
这下...破障丹的材料齐了。韩石将沉银核收进玉盒，又摸出块黑布重新包好铁陨石——这层外壳虽普通，却是掩盖沉银核的关键。
回去的路上，他经过张铁提到的灵脉开采处。月光下，几个玄霄宗的弟子正挥着法器凿山，石屑纷飞中，隐约能听见监工的呵斥：快点！这月的灵脉配额还没完成！
韩石脚步一顿，望着那些被汗水浸透的后背，忽然想起张铁说的话：大宗门里的水深。
他将玉盒揣进怀里，加快脚步往回走。石锁在怀中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他的心事。今日的收获，足够他炼制五炉破障丹——足够让他在炼气七层多巩固些时日，足够让他在黑水涧的机缘来临时，多一分底气。
慢慢来。他轻声说，总会到的。
月光透过树隙洒在他肩头，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两声，像是时光在缓缓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