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玉佩惊芒
狼妖退去后的三天，青风镇像被抽走了魂魄。
杂货铺的王掌柜蹲在自家门槛上，数着被砸烂的瓦罐碎片，数着数着就哭了——那些灵米是他攒了三年，打算给儿子换一本基础吐纳诀的。街口的老槐树底下，总围着几个猎户，手里攥着磨亮的钢叉，眼睛直勾勾盯着通往黑风寨的方向，嘴里反复念叨着“不能就这么算了”，可谁也没敢真的往山里走。
云尘的伤在那股奇异暖流的滋养下，好得比预想中快。第二天就能下地，第三天已经能帮苏晴修补被狼妖踩塌的篱笆。但他心里的不安，却像后山疯长的藤蔓，一天比一天缠得紧。
“他们还会来的。”晚饭时，云尘扒拉着碗里的糙米饭，声音闷闷的，“那天那个矮胖狼妖，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苏晴正往他碗里夹野菜，闻言手顿了顿，眼圈红了：“要不……我们跑吧？往南走，去临县投奔我表姨。”
云尘摇摇头。他试过夜里引气，按照王长老留下的那页基础心法，可丹田刚聚起一丝灵气，就被胸口那股温热的气流吸得干干净净，连点渣都没剩。没有修为在身，就算跑到临县，遇到妖修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得再去趟后山。”他放下碗筷，眼神沉得像深潭，“李大夫说，黑风谷深处有种‘醒神草’，能临时提振精神，要是真打起来，说不定能有点用。”
“不行！”苏晴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你忘了上次差点被他们抓走？那可是黑风寨老巢的方向！”
云尘掰开她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我就在外围看看，不往里走。再说，他们刚抢了灵米，说不定正忙着分赃，不会那么快出来。”
他说得轻巧，心里却清楚这是在赌。可他没有别的选择，坐以待毙不是办法。
第二天一早，云尘揣着砍柴刀出门时，苏晴塞给了他一个布包，里面是用凝露花和蜂蜜调好的膏子，还有两个热乎乎的麦饼。
“早去早回。”她站在门口，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晃，眼神里的担忧像化不开的浓雾。
云尘点点头，没敢回头。
黑风谷外围比往常安静得可怕。往常这个时辰，总能听见山鸡的啼叫或是野猪拱地的声音，可今天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像有人在暗处磨牙。云尘攥紧了砍柴刀，脚步放得极轻，眼睛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醒神草没找到，倒是在一处石缝里发现了几株“铁线莲”。这草性子烈，捣碎了涂在箭头上能麻痹野兽，对妖修说不定也有点用。他刚把铁线莲挖出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震得地面都在微微发颤。
不是狼妖！狼妖的脚步轻快，而这脚步声……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移动。
云尘心里咯噔一下，立刻矮身躲进一丛茂密的灌木里。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出现在他前方的空地上。那东西足有两丈高，浑身长满了黑褐色的鬃毛，脑袋像熊，却长着一对弯曲的獠牙，嘴角挂着涎水，滴在地上“滋滋”冒烟。它穿着件破烂的皮甲，手里拎着根碗口粗的铁棍，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砸出个小坑。
是熊妖！而且看这气势，比上次遇到的狼妖厉害得多！
云尘屏住呼吸，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熊妖身后还跟着十几个妖修，有狼妖，有蛇妖，甚至还有个长着蝙蝠翅膀的怪人，个个气息凶悍，眼神里带着嗜血的渴望。
“动作快点！”熊妖瓮声瓮气地吼道，声音像闷雷，“老大说了，今天必须把那小子和玉佩带回来！要是让青云宗的人抢了先，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寨主放心，那青风镇就是个没牙的兔子，还能翻了天不成？”一个蛇妖吐着信子，声音尖细得刺耳，“小的已经查清楚了，那小子叫云尘，就住在镇东头的破屋里，身边还跟着个小丫头片子。”
熊妖冷哼一声，一棍子砸在旁边的大树上，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最好是这样。要是找不到人，老子就把整个镇子的人都扒了皮，给弟兄们下酒！”
云尘的血瞬间凉了。他们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而且目标明确，就是他和那块玉佩！
他不敢再耽搁，趁着妖修们没注意，猫着腰往后退，一点点退出灌木丛，转身就往青风镇的方向跑。他得赶紧回去报信，让苏晴躲起来！
可他刚跑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蛇妖的尖叫：“有人！那小子在那儿！”
糟了！
云尘猛地加快速度，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身后传来熊妖的怒吼和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破风的呼啸声——是妖修在扔暗器！
他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躲过一支淬了毒的飞镖，飞镖擦着他的胳膊飞过，钉在前面的树干上，冒出阵阵黑烟。
“抓住他！”熊妖的声音越来越近。
云尘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往前跑。他对后山的路熟，专往那些狭窄陡峭的地方钻，好几次差点摔下悬崖，都凭着多年采药的经验化险为夷。可妖修们的速度太快了，尤其是那个长着蝙蝠翅膀的怪人，飞得像箭一样快，眼看就要追上来了。
就在这时，他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重重摔在地上。低头一看，是根被踩断的藤蔓。他顾不上疼，刚想爬起来，就感觉后背一沉，被人死死按住了。
是那个蝙蝠怪人！他的爪子像铁钳一样掐着云尘的肩膀，尖利的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跑啊！怎么不跑了？”蝙蝠怪人桀桀怪笑，唾沫星子喷了云尘一脸。
云尘咬着牙，反手抽出砍柴刀，朝着蝙蝠怪人的腿砍去。可对方反应极快，腾空而起，躲过了这一刀。
“不知死活的东西！”蝙蝠怪人眼神一凶，翅膀一扇，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云尘顿时觉得头晕目眩。
就在这时，熊妖带着其他妖修追了上来。他一把揪住云尘的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提了起来：“说！玉佩在哪儿？”
云尘被勒得喘不过气，却死死咬着牙不说话。他能感觉到胸口的玉佩在发烫，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不说？”熊妖狞笑一声，另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朝着云尘的脸扇了过来，“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说！”
眼看那只长满黑毛的大手就要扇到脸上，云尘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放开他！”
是苏晴！
他猛地转头，看见苏晴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把捡来的锈菜刀，正红着眼睛朝熊妖冲过来。
“苏晴！别过来！”云尘急得大吼。
熊妖也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残忍的笑容：“正好，省得老子再跑一趟。把这小丫头也抓起来，看他说不说！”
一个狼妖立刻狞笑着迎了上去，伸手就要抓苏晴。
“不要碰她！”云尘目眦欲裂，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熊妖的钳制，朝着狼妖扑了过去。
可他这点力气在妖修面前根本不够看。狼妖一脚就把他踹飞了出去，然后继续朝苏晴抓去。
苏晴吓得脸色惨白，却没有后退，举着菜刀胡乱挥舞着。
熊妖看得不耐烦了，大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朝着苏晴当头拍下：“碍事的小东西，去死吧！”
这一掌带着呼啸的风声，显然没留任何余地。苏晴吓得闭上了眼睛。
云尘目眦欲裂，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想冲过去，却被两个狼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不——！”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胸口的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灰蒙光芒！
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玉佩中涌出，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流遍云尘的四肢百骸。他身上的粗布衣服被这股力量撑得粉碎，皮肤表面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灰光，像笼罩着一层混沌的雾气。
“嗯？”熊妖的手掌刚要碰到苏晴，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排斥力，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他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这是……混沌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股灰蒙色的力量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在他的胸口。熊妖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倒飞出去，撞在后面的山壁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碎石滚落。
按住云尘的两个狼妖也被这股力量波及，惨叫着飞了出去，口吐鲜血，不知死活。
整个山林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云尘呆呆地站在原地，身上的灰光渐渐褪去，胸口的玉佩也恢复了平静，只是摸起来依旧滚烫。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的苏晴，脑子里一片空白。
刚才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剑光突然从天际划过，像一颗流星，瞬间落在了山林中。剑光散去，露出一个身穿月白道袍的老者，正是之前在飞舟上见过的王长老。
王长老的目光先是落在倒飞出去的熊妖身上，眉头微微一皱，随即又转向云尘，当他看到云尘胸前的玉佩时，眼神明显动了一下。
“金丹期的妖修，竟敢在青云宗的地界放肆。”王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随手一挥，一道剑气射向还在地上挣扎的熊妖。
熊妖惨叫一声，一条胳膊被剑气斩断，鲜血喷涌而出。他看着王长老，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连滚带爬地想要逃跑。
“留下吧。”王长老淡淡说道，又是一道剑气射出。
这一次，熊妖没能躲开，剑气穿透了他的胸口。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口的血洞，然后重重倒在地上，彻底没了气息。
其他妖修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四散奔逃。王长老却没有去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再次落在云尘胸前的玉佩上，眼神深邃，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云尘这才回过神来，赶紧跑到苏晴身边，检查她有没有受伤。苏晴摇了摇头，只是脸色依旧苍白，紧紧抓着云尘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多谢长老救命之恩。”云尘定了定神，对着王长老拱手行礼。
王长老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步走到云尘面前，目光在他胸口的玉佩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开口问道：“你叫云尘？”
“是。”
“这块玉佩，是你的？”王长老的手指轻轻指了指云尘胸前的玉佩。
云尘心里一动，不知道王长老是什么意思，只能如实回答：“是晚辈父母留下的遗物。”
王长老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只是说道：“这里不安全，先跟我回宗门吧。”
云尘看了看身后一片狼藉的山林，又看了看惊魂未定的苏晴，点了点头。他知道，经过今天这件事，青风镇是再也不能待了。
只是，他不明白，那块陪伴了他十几年的普通玉佩，为什么会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王长老的目光，为什么总是在玉佩上停留？还有熊妖临死前说的“混沌气”，又是什么？
无数个疑问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对自己的身世和这块神秘的玉佩，产生了越来越多的好奇和不安。
他隐隐觉得，自己的人生，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而那块看似普通的玉佩，似乎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