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十月十五(公元192年),晋阳州牧府正堂。深秋的晨光斜照在巨大的并州舆图上,河东、河内四十县已尽数插上玄青小旗。王康负手立于图前,身后是风尘仆仆自南线归来的高顺及诸将。
“旬月之间,下两河四十城,收降卒逾万,扩地千里。”王康的声音沉稳有力,“诸将用命,将士效死,当铭此功!”
高顺肃然呈上最终军报:“禀主公!自九月初五出兵,至十月初十两河全境底定。河内郡:继取怀县、州县、平皋、温县、野王、沁水六城后,于禁部克轵县、山阳;徐晃部渡河取河阳、平皋,破朝歌,下武德。至此,河内汲县、共县、林虑县、获嘉县、修武县、野王县、州县、怀县、平皋县、河阳县、沁水县、轵县、山阳县、温县、朝歌县、武德县十六县悉平。太守王匡于朝歌城破时,仅率数十亲骑遁入冀州,投奔袁绍。”
“河东郡:赵云部破平阳后,北上取襄陵、杨县,西克绛邑、临汾。继而分兵:王固率中垒营(赵平)、虎贲营(王勇)沿汾水北上,连克永安、北屈、蒲子;张辽(狼骑营)西进席卷汾阴、皮氏、左邑;赵云亲领主力南下,破解县、猗氏,直抵黄河北岸之蒲坂。至十月初七,安邑、闻喜、猗氏、大阳、河北、蒲坂、汾阴、皮氏、绛邑、临汾、襄陵、杨县、平阳、永安、北屈、蒲子、端氏、濩泽、东垣、解县、左邑、长修、彘县、狐讘二十四县尽入囊中。”
“战果统计:阵斩顽抗之敌七千三百级,俘获郡兵、豪强部曲一万一千二百人。收降西凉旧部(张济叔侄)六千七百人,河内降兵(韩浩、方悦部)四千人,皆已缴械整编。得两郡官仓粟麦四十六万石,武库皮甲一万二千副、刀矛弓弩无算。我军阵亡将士总计四千一百三十七人,伤九千二百余,损战马一千五百匹。”
王康目光扫过堂下垂手而立的张绣、方悦、韩浩、杨丑等人,最终落在张济身上:“张绣、方悦!”
“末将在!”二人踏前一步。
“擢张绣为建义校尉,方悦为扬武校尉,入五军都督府参赞军机!”这是明升暗控之策,既酬其功,又收其兵权。
“谢主公!”二人抱拳领命,心知此乃过渡。
“韩浩!”
“末将在!”
“命汝为河东屯田军校尉,统兵二万四千,专司河东二十四县屯垦、戍守、缉盗!非令不得出境征伐!”
“诺!浩必使河东仓廪丰实,边圉无虞!”韩浩声如洪钟。河东乃大郡,此职实为重任。
“杨丑!”
“末将在!”
“命汝为河内屯田军校尉,统兵一万六千,辖河内十六县屯垦戍守事!”
“丑领命!必不负主公所托!”杨丑肃然应诺。河内虽略小,然地处要冲,此职亦非轻予。
王康又看向文臣队列:“张既!”
一年约二十四五(生于公元168年)、气质沉稳的青年文士应声出列:“下官在!”此乃招贤馆所出英才,精于刑律钱粮。
“委汝为河东郡太守,总揽民政,安辑流散,推行《授田令》!”
“下官领命!必竭股肱之力,抚河东生民!”张既躬身,肩头沉甸甸压着二十四县民生。
“贾逵!”王康唤出原定襄屯田校尉。
“下官在!”贾逵虽年轻,然在定襄政绩斐然。
“转任汝为河内郡太守!河内新附,豪强盘结,当以霹雳手段行菩萨心肠,速定秩序!”
“逵谨遵钧命!必使河内路不拾遗,仓廪充盈!”贾逵目光灼灼,透着一股锐气。
“枣祗!”王康目光转向这位屯田干才。
“下官在!”枣祗肃立。
“晋汝为典农中郎将,总领并州朔方、五原、云中、定襄、西河、上郡、太原、上党、雁门九郡屯田军事务!诸郡屯田校尉皆受汝节制,专司垦殖戍边,岁考钱粮!”此擢升使其成并州农政之首,权柄大增,然新得之河东、河内屯田军因体系不同,暂不归其辖制。
“祗敢不效死!”枣祗深深一揖,深知此任关乎并州根基。
最后,王康的目光落在一脸复杂的张济身上:“张济将军。”
“败军之将,听凭州牧发落。”张济躬身。
“将军深明大义,献城归顺,免河东刀兵之灾。今擢汝为楼船将军!”此言一出,满堂微讶。并州缺江河,何来水师?
“着工曹即刻于汾水入黄河处之蒲坂津,设立船坞!由张济统辖,筹建内河水营,员额一万!首期先造艨艟二十、走舸百艘,专司黄河、汾水粮械转运、兵员投送,兼习水战!”王康手指舆图上奔腾的黄河,“大河天险,岂能拱手让人?他日我军饮马洛水,此营便是先锋!”
张济眼中颓唐尽去,燃起火光:“济…领命!必为主公于大河之上,立起并州帆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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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大军班师。旌旗蔽日,甲胄铿锵。十万并州将士押解着缴获的辎重,驱赶着成群的驮马,浩浩荡荡经轵关陉北归。沿途州县,新委官吏率民箪食壶浆。河东太守张既已开仓赈济流民,河内太守贾逵则雷厉风行处置了几家抗拒《授田令》的豪强,两河之地迅速恢复秩序。
晋阳南门外,凯旋之仪肃穆隆重。王康亲率文武出迎。当高顺、赵云、于禁、徐晃、王固等将的身影出现在官道尽头时,城头号角长鸣,万民欢呼。
“恭迎高将军凯旋!”王康的声音透过肃立的军阵,清晰传入每个将士耳中,“并州铁骑,十日下安邑,一月定两河!此乃犁庭扫穴之功!阵亡将士,厚恤其家,灵位入英烈祠永享血食!伤者,医监全力救治,归田者授永业田!生还将士,赐钱帛酒肉,休沐十日!”
“万胜!万胜!”山呼海啸般的呐喊震彻云霄。深青色的浪潮涌过凯旋门,马蹄踏在晋阳坚实的石板路上,宣告着并州的兵锋已刺入天下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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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廿五,州牧府军议堂。程昱的《天下要情月报》在凯旋的余韵中展开。
“主公,十月上中旬,四方惊变如潮:
曹操已得虎牢关,正驱民夫万人抢修洛阳残垣。其前锋曹洪游骑已西进至新安,与李傕军小股斥候遭遇数战。然李郭似有和解共御外敌之态,曹操恐难速进。
李傕、郭汜经樊稠斡旋,二贼暂弃前嫌。李傕自领大将军,郭汜为车骑将军,共掌朝政。闻河东失陷,张济归顺,大怒,遣其侄李利领步骑两万东出潼关,屯于弘农,似欲夺回河东。然军心浮动,粮秣不济,暂未敢北渡黄河。
袁绍收留王匡,表其为河内太守(遥领),檄文斥主公‘擅启边衅’。然其主力正与公孙瓒争夺青州,大将淳于琼围攻田楷于临淄甚急,无力西顾河内。仅令魏郡太守栗成增兵邺城,虚张声势。
公孙瓒得我军所借冲车、铁爪,于十月初八炸塌蓟城南垣,血战入城。刘虞自焚于府衙,幽州易主!瓒遣使携刘虞余烬及黄金两千斤入晋阳,谢主公助战之恩,并请依前约交割渔阳盐场之利。其女公孙夫人胎象安稳,医官诊脉言或为男胎。
关中流民李利东出,沿途纵兵掠粮,三辅流民更炽。我西河、上郡、北地三关,十月收纳流民五万一千口,内有铁匠二百、识文吏四十三人,皆已分置各郡。”
程昱语毕,堂内陷入短暂沉寂。李郭虽暂和,然大军压向弘农;曹操修洛阳,显有迎驾之意;袁绍虽吠,实无力反扑;公孙瓒则成并州东翼强援。乱局如棋,步步惊心。
王康手指敲击帅案,目光如炬:“传令河东张既、河内贾逵:整军备,缮城防,储粮秣!张济之水营,工曹全力督造,开春前,我要见艨艟列于蒲坂津!高将军所部休整后移驻上党,虎视河内!并州这把刀既已出鞘,便再无归鞘之理!”窗外寒风渐起,并州深青色的旌旗,已在黄河的浪涛声中猎猎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