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张瑞在公司里出来转转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他背着手，一遍又一遍地在开发区溜达，最后总会不经意地停在李浩他们团队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屏幕。
整个程序部门的气氛，都透着一股往日没有的狂热。
往常到了午休时间，办公室里总会空一大片。很多家住本地的员工会领上公司订的“赵氏炸鸡”盒饭，步行或开车回家，睡个午觉再晃悠悠地回来。
留下的员工，也大多会瘫在休息区的懒人沙发上摸鱼，或者打开瑞龙平台，开一把cS的娱乐模式，又或者去《大夏奇谈》里刷两把装备。
但今天，一个不落，所有人都在工位上。他们甚至连饭都是胡乱扒拉两口，眼睛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受苦”dEmo。
张瑞原本以为，光是一个“大树守卫”，就够这群技术宅喝一壶的。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这群顶尖程序员的学习能力和游戏天赋。李浩在经历了会议上的初见杀后，迅速总结出了经验。
他们换上那个“力敏流”的角色，拿起岩石剑双持小曲刀，或者是岩石剑、狮子斩战灰切换特大剑，局势瞬间逆转。开会试玩时候还威风凛凛的大树守卫，在他们高削韧、高伤害的build面前，几乎抬不起头来，很快就被几人轮番击败，碾压了过去。
为了展现自己的技术，有几个员工甚至还换回了初始的“流浪骑士”角色。在李浩绝不贪刀的乌龟流战术指导下，硬生生靠着耐心和翻滚，把大树守卫给磨死了。
接下来的“接肢贵族”和“恶兆妖鬼”玛尔基特，虽然也给他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最终也没能挡住这群高玩的脚步。
不过，所有人的表情都谈不上轻松。他们都明确地感觉到，这些boSS的动作逻辑和行为AI，与他们玩过的任何游戏都截然不同。那种强烈的压迫感、极具欺骗性的快慢刀、以及仿佛能预读玩家行动的“智能”，都让他们不敢有丝毫小觑。
时间很快来到了下午。
张瑞正溜达到周毅那边，看看这边的战况时候，从李浩团队那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就是一片集体的哀嚎。
张瑞的嘴角，勾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容。他背着手，慢悠悠地晃了过去。
只见李浩团队那边，所有人都围在了一台电脑后面，气氛压抑。坐在电脑前的那个程序员，表情僵硬，双眼无神地盯着屏幕上是否复活再战的字样。
张瑞凑过去一看，屏幕上，是一个手持黑焰巨剑、浑身缠绕着不祥红光的兽型boSS。“黑剑”玛利喀斯。
“到这儿了啊。”张瑞心里乐开了花。
他知道，这个boSS，是《艾尔登法环》里最关键的剧情boSS之一，是释放“命定之死”的影子野兽。它的压迫感，和前面的“妖鬼”、“贵族”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半血前还有柱子能绕的，这半血后怎么飞起来了啊。”一个围观的员工心有余悸地说道。
没错，这个boSS分为两个阶段。第一阶段，它只是一个动作大开大合的兽型boss，虽然攻击欲望强，但场地四周的柱子能为玩家提供宝贵的喘息和躲避空间。
但就在刚才，这群员工，亲眼见证了他们在这个dEmo里，遇到的第一个、也是最震撼的“二阶段转场”。boSS的血条过半，一段阉割后的的cG，解放了真名的“黑剑”玛利喀斯。
破布罩袍尽碎，漏出了黑色的盔甲，boSS开始踩着之前还给他们提供安全感的柱子飞檐走壁，动作变得迅捷而诡异。
“他……他那个波，能削我血条上限！”刚才那个阵亡的程序员总结道。
张瑞越看越乐。他知道，这群员工的好日子到头了。“黑剑”这个boSS，其综合难度，在整个魂系游戏里，都绝对能排进前二十。他很开心地看着这群顶级程序员，被自己“搬运”来的boSS，虐得死去活来。
张瑞被这群技术宅的反应逗乐了，干脆也不回自己办公室了，一下午就背着手在他们工位后面来回溜达，津津有味地围观。
整个下午，办公室里充斥着键盘的敲击声、鼠标的点击声，以及时不时爆发出的“我靠！”
“这也能中？”
“他怎么又出这招！”之类的哀嚎。
李浩的工位，身后围的人最多。很多自己已经放弃了的员工，都围在了他的身后，七嘴八舌地当起了云玩家。
“翻滚早了！他这招是慢刀！”
“拉开距离啊！他要跳起来放波了！”
“多贪一个跳劈啊，你平a啥啊！”
大概在临近下班前一个小时，伴随着一声响彻办公室的怒吼，李浩终于击败了“黑剑”玛利喀斯。
“呼……”李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他看着后面同样一脸兴奋的同事们，总结道，“这个boSS，攻击欲望和伤害是真高，但血量不算特别厚。”
张瑞在后面点点头，这怪要真血厚一些，那就是粪怪了。
李浩站起身，去茶水间接了杯水，灌了两口。李浩走回工位，重新坐了下来。
“我接着打。”他活动了一下手腕，
“你们也别光看着，这几天都去试试其他的boSS。我今天必须把这dEmo给通了！” 再也没人提提前下班这回事了。
张瑞笑着凑了过去，想看看李浩下一个会挑战谁。只见李浩在boSS选择列表里，点选了一个新的名字——“芙莉德修女”。
“哦豁。”张瑞差点笑出声，“有意思了。”
李浩刚一进入那片纯白的的场景，就看到一个体型巨大、建模粗糙的boSS（艾雷德尔神父）面对着他，坐在一个大椅子上，抱着一个大锅。
而视角一转李浩背后走出来一个手持巨大镰刀、身形纤细高挑的修女（芙莉德）。
“两个boSS？”李浩嘀咕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修女”缓缓走过来，摆出了战斗姿态。李浩迎上，然而，对方的镰刀挥下，动作迅捷无比，只听“刷刷”两声，李浩的血条瞬间清空，像根韭菜一样被砍翻在地。
“噗——”张瑞这下是真没忍住，直接乐出了声。
李浩回头，幽怨地看了一眼幸灾乐祸的老板：“瑞哥！你搞的这个boSS伤害也太高了！两刀就秒我？”嘴上虽然在吐槽，但他手上的动作却没停，立刻点击了复活，重新冲了进去。
张瑞也不走了，就站在他身后看他受苦。不得不说，李浩的游戏天赋确实是有的。在又死了几次后，他很快就摸清了修女一阶段的攻击模式。
动作不算太多，主要是快慢刀结合，最麻烦的一招是隐身，但蓄力斩的前摇很长，只要显形的那瞬间找到她，很容易就能抓到破绽给她打断。很快，李浩成功将修女一阶段的血条打空。
“就这？”李浩刚松了口气，过场动画就开始了。只见那个一直坐在椅子上的神父，突然抱起面前那个大锅，连续往地上砸，燃起了熊熊火焰。
神父咆哮着站了起来，连屁股后面那个大椅子都还绑在身上没有解开，造型异常古怪，玩家俗称汤达人阶段。
火焰蔓延，将倒地的修女重新复活。
“卧槽！二阶段！还是两个打一个？！”李浩愣住了，但心里也算有了准备。
神父和修女的血条，共用一根。李浩再次冲了上去，结果被两人混合双打，又死了一次。
“不行，那个修女太快了。”李浩一边复活，一边飞速总结，
“那个神父动作很慢，先打他试试！”他再次进入二阶段，这一次，他不再理会修女的骚扰，专心绕后，猛砍那个背着椅子的神父。就在他砍得正爽的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那个修女突然跑到角落里，跪在地上，身上泛起了金光。
“想加血？”李浩的反应极快，立刻放弃了眼前的神父，一个翻滚冲向修女，打断了她的施法。
“漂亮啊！”张瑞在后面看得暗自点头。他原本还以为，李浩肯定要吃一个大恢复的亏，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发现了这个机制。
“这小子，游戏天赋是真不错。”
在李浩的精准打断和猛烈输出下，神父与修女共用的那根血条，很快就被清空了。神父哀嚎着倒下，李浩长舒了一口气，以为这个boSS总算是拿下了。
然而，他预想中的胜利提示并没有出现。
只见那个本该倒地不起的修女小姐姐，身体突然开始剧烈颤抖，一股股黑色的火焰从她身上爆燃而起。她缓缓站起身，手中那把巨大的长镰刀燃着黑焰，而另一只手上，也凭空出现了一把稍短的、闪烁着蓝色寒光的镰刀。
“黑焰芙莉德”。这，才是这个boSS的第三阶段，也是她的全盛形态。
“还……还能变身？！”李浩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游戏不讲武德！
“黑焰修女”没有给他任何抱怨的时间，身形一闪，带起一串黑色的特效轨迹，李浩大惊，疯狂转动视角。他看到修女小姐姐高高跃起，带着凌厉的黑色寒光向他扑来。
“我滚！”李浩凭着直觉，猛地向后翻滚。
然而，已经太迟了。修女的动作比他预想的更快，落地后一个滑步，手中的两把镰刀如同一把剪刀，精准地夹住了李浩角色的脖子，镰刀猛的向后一拉，给了一个高伤害的处决，没等他来得及反应喝药，修女跟上一个轻击，直接将他带走。
“YoU dIEd.”
“啊啊啊啊！”李浩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红字，气得浑身发抖，抓着键盘的手猛地抬起，差点就要砸下去。但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身后还在看戏的老板，那抬起的手，又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最后只是轻轻地拍在了桌子上。
“噗——哈哈哈哈！”张瑞看着李浩那副想怒又不敢怒、气到浑身发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原来……原来老贼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吗？”他心中暗道，“我体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