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万兽坟去的路要绕着黑渊海的滩涂走，涨潮时海水会漫过半截脚踝，带着咸腥的寒气往骨头缝里钻。清鸢踩着湿软的泥地，手里攥着界壁珠——珠子时不时亮一下，指引着裂痕的方向，身后跟着墨河和五个猎手，木筏就停在不远处的浅湾里。
“前面就是乱石滩了，过了滩涂再走半个时辰，就能看到万兽坟的入口。”墨河拨开挡路的红树林枝桠，突然顿住脚步，脸色骤变，“不对劲！水里有动静！”
话音刚落，浅湾里的海水突然“哗啦”一声炸开，一只丈高的海兽猛地跃出水面——青黑色的甲壳泛着冷光，两对巨钳夹得“咔咔”响，头顶的触角缠满了发黑的海草，眼睛里透着猩红的凶光，正是常年在黑渊海边缘活动的“裂甲蟹”。
“小心！”猎手阿岩猛地拔出石刀，挡在清鸢身前，“这东西的钳子能夹碎玄铁，别被它碰到！”
裂甲蟹落在泥地上，沉重的身躯压得泥浆四溅，直冲冲地朝着木筏扑去——木筏上堆着阳炎草和疗伤草药，是他们去万兽坟的补给。清鸢赶紧往前跑了两步，伸手拦住阿岩：“别动手！它眼里有黑气，是被蚀骨雾缠上了！”
墨河也看明白了，皱着眉说：“难怪这么凶，蚀骨雾把它逼疯了。可这东西力大无穷，不打退它，咱们没法走啊！”
清鸢没说话，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泥地里刚冒头的海草——淡绿色的叶脉纹瞬间亮了，顺着海草的根茎往海水里蔓延。她闭着眼，眉头微蹙，像是在倾听什么，过了会儿才睁开眼，声音里带着点心疼：“它在喊疼……甲壳下面的肉被蚀骨雾啃得烂了，连呼吸都费劲。”
“你能听懂它？”阿岩举着石刀的手顿住，满脸惊讶——活这么大，只听说过能和陆地草木说话的，从没见过能跟海兽沟通的。
清鸢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朝着裂甲蟹走过去。那海兽正对着木筏嘶吼，巨钳已经夹到了筏边的绳子，听到脚步声，猛地转头，猩红的眼睛盯着清鸢，凶戾的气息扑面而来。墨河刚要冲上去，却被清鸢摆手拦住。
“别怕，我不伤害你。”清鸢放轻声音，指尖的绿光顺着泥地往前铺，缠上裂甲蟹的甲壳——甲壳上的黑气瞬间躁动起来，海兽疼得嘶吼一声，却没扑过来，只是往后退了半步，像是在犹豫。
清鸢趁机靠近，掌心贴在裂甲蟹冰凉的甲壳上，绿光顺着掌心往里钻：“我帮你把疼的东西弄走，好不好？”
墨河和猎手们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海兽，竟真的慢慢安静下来，巨钳垂在身侧，不再咔咔作响。过了盏茶的功夫，清鸢掌心下的黑气渐渐消散，露出甲壳原本的青蓝色，海兽的眼睛也从猩红变成了温和的琥珀色。
“好了，不疼了。”清鸢收回手，指尖还沾着点水汽，裂甲蟹轻轻用头蹭了蹭她的胳膊，像只温顺的大狗。
“我的天……”阿岩放下石刀，看得眼睛都直了，“清鸢姑娘，它、它这是……认你了？”
墨河走过来，看着裂甲蟹甲壳上消失的黑气，叹口气：“是蚀骨雾让它失了心智，清鸢用自然之力净化了雾毒，它自然就温顺了。这比硬拼省力多了，也少造杀孽。”
清鸢笑着摸了摸裂甲蟹的触角，那触角软乎乎的，还蹭了蹭她的手心：“它说，之前有好多海兽都被蚀骨雾缠上，要么疯了，要么死了，它是逃到浅湾来的。”
裂甲蟹像是听懂了她的话，又低低地叫了一声，转身跳进浅湾里，没走多远，还回头看了清鸢一眼，才慢慢游进深海。
阿岩挠挠头，扛着石刀往木筏走：“没想到这大家伙还挺通人性，早知道不跟它较劲了。”
“走吧，趁着退潮，赶紧过乱石滩。”清鸢攥紧界壁珠，珠子的蓝光更亮了，“万兽坟那边的裂痕还等着咱们，别耽误了时间。”
泥地上的脚印被海水慢慢漫过，木筏重新划向深海方向，远处的裂甲蟹已经没了踪影，只有滩涂边的海草还在轻轻摇曳——刚才那场凶险的拦路，没见血，没动刀，却用最温柔的方式化解了，连海风里的咸腥味，都好像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