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鼎堂内,因这位突然出现的执事长老,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周围一些正在交接任务的弟子,更是屏息凝神,目光在杨安安与那位老者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好奇与敬畏。
这位老者,正是丹鼎堂三位执事长老之一,姓莫,人称莫长老,修为已至金丹中期,在丹道上造诣极高,于外门地位尊崇。他能亲自现身过问一个外门弟子,可见杨安安这十日的表现,造成了何等轰动。
面对莫长老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审视目光,杨安安心念电转,面上却依旧保持着恭敬与平静:“回禀莫长老,弟子丹术乃是幼时于赤土荒原偶然所得一份残缺传承,后自行摸索,并无固定师承。”
她这话半真半假。真的部分是,她的炼丹手法确实融合了异世对能量本质的理解与自身强大的神识操控,与此界主流丹术路数迥异,说是“残缺传承”、“自行摸索”倒也勉强说得通。假的部分自然是隐瞒了其真正的核心——那远超同阶的神识以及对能量规则跨越世界的独特视角。
“残缺传承?自行摸索?”莫长老白眉微挑,眼中精光更盛。他活了数百年,见识过无数天才,但能在无人系统指点下,将丹术锤炼到如此精微地步的,闻所未闻!此女要么是天纵奇才,要么……便是身负更大的秘密。
他没有立刻深究,转而问道:“你炼制这清瘴祛毒丹,成丹率十成,品质皆为上品,可是有何特殊诀窍?”
这是一个极为核心的问题,涉及炼丹师的不传之秘。寻常丹师绝不会轻易透露。
杨安安略一沉吟,选择性地答道:“弟子神识尚可,于药性融合、火候把控上,感知比常人略微敏锐些。炼制此丹时,尤其注意引导清心三叶草与腐骨花伴生藤药性中和的时机,以文火徐徐图之,不敢有丝毫急躁。”
她点出了“神识强大”和“耐心把控”两点,这既是事实,也是可以对外展示的“合理”优势,既回答了问题,又不会暴露太多底牌。
莫长老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抚须不语。他自然能看出杨安安有所保留,但对方给出的理由也确实站得住脚。神识强大,本就是成为优秀炼丹师的重要天赋。
“不错,不错。”莫长老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不骄不躁,心思缜密,于丹道一途确有天赋。我丹鼎堂,正需要你这般人才。”
他话锋一转,直接抛出了橄榄枝:“杨安,你可愿入我丹鼎堂,成为一名专职丹师?堂内可为你提供更稳定的地火、更丰富的药材、更高深的丹方,甚至,老夫亦可亲自指点你一二。”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
莫长老亲自邀请!亲自指点!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杨安安一旦点头,立刻就能从备受排挤的外门普通弟子,一跃成为丹鼎堂的重点培养对象,地位水涨船高,资源倾斜,前途一片光明!不知多少外门弟子梦寐以求而不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杨安安身上,充满了羡慕、嫉妒,以及一丝等待她欣喜若狂的期待。
然而,杨安安的反应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她微微躬身,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疏离:“多谢莫长老厚爱!长老垂青,弟子感激不尽。只是……弟子志不限于丹道,炼体修行亦是根本,且需照料幼弟,恐难专心侍奉丹炉,辜负长老期望。弟子更愿以普通弟子身份,通过完成任务为宗门效力,闲暇时精研丹术。”
她……竟然拒绝了?!
拒绝了莫长老的亲口邀请?!拒绝了这平步青云的绝佳机会?!
整个丹鼎堂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是看怪物一样看着杨安安,无法理解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就连那位中年道姑执事,也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莫长老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随即又化为更深沉的探究。他活了几百年,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贪婪的,有怯懦的,有狂傲的,但像杨安安这般,面对如此诱惑还能保持清醒、坚守自身道路的年轻人,却是极少见。
“哦?”莫长老并未动怒,反而饶有兴趣地问道,“志不限于丹道?炼体亦是根本?看来你对自己的道,很是坚定。”
“弟子不敢言坚定,只是遵循本心罢了。”杨安安不卑不亢。
莫长老凝视她片刻,忽然哈哈一笑:“好一个遵循本心!也罢,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强求。不过,你既有此丹道天赋,便不应埋没。日后丹鼎堂的任务,你可优先接取。若在丹道上遇到疑难,亦可来寻老夫探讨。”
他虽然收回了直接的招揽,却给出了更宽松的优待和一份潜在的“指点”承诺。这无疑是对杨安安天赋的极大肯定,也给了她极大的自由。
“弟子,拜谢长老!”这一次,杨安安郑重行礼。这个结果,比她预想的更好。既展现了价值,引起了高层关注,获得了实际好处,又避免了被束缚在丹鼎堂,失去了自由修炼和调查归途的时间与机会。
莫长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身形一晃,便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莫长老离去许久,丹鼎堂内凝固的气氛才骤然松弛下来,随之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浪。
“她……她居然拒绝了莫长老?”
“疯了吗?这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机缘!”
“难道她真以为自己那点炼体本事,比得上丹道前途?”
“看不懂,实在看不懂……”
杨安安无视这些纷杂的议论,平静地走到柜台前,结算了今日的贡献点。玉牌中的数字,已然突破八百。
她收起玉牌,在一片复杂难言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了丹鼎堂。
消息如同飓风,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传遍外门。
杨安安不仅拥有恐怖的丹道天赋,更是拒绝了莫长老的亲自招揽!这两个消息叠加在一起,造成的冲击力是空前的。
之前那些因为丹术而对杨安安有所改观的弟子,此刻心情更加复杂。而如柳明、赵乾之流,在最初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之后,涌上心头的则是更深的嫉恨与一种被无形打脸的羞恼。
“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赵乾在自己的院落里,气得摔碎了一个茶杯,“她以为她是谁?不过是个下界贱婢,走了狗屎运罢了!”
柳明脸色阴沉,眼神闪烁不定:“她越是特立独行,越是引人注目……哼,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杨安安的院落,仿佛成了外门一个独特的漩涡中心。排斥与孤立并未完全消失,但却悄然转变了形式。明目张胆的嘲讽少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忌惮、审视,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更加危险的窥探。
对于这些,杨安安心知肚明。但她毫不在意。
回到院落,小豆子立刻迎了上来。他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感觉到姐姐今日回来时,周身那股沉静的气息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
“姐姐?”他小声唤道。
杨安安看着他,目光柔和了些许,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无事。今日的功课可曾完成?”
“完成了!”小豆子用力点头,随即又有些犹豫地问道,“姐姐,外面……是不是有很多人说你?”
杨安安微微一愣,随即明白,定是有些风言风语传到了小家伙耳中。她蹲下身,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小豆子,记住,他人的言语,如同耳旁之风,吹过便散了。唯有自身实力,才是立身之本。我们只需做好自己,无愧于心便可。”
小豆子似懂非懂,但看到姐姐平静而坚定的眼神,心中的那丝不安也渐渐平复,用力点头:“嗯!我记住了!”
是夜,静室之中。
杨安安盘膝而坐,并未立刻修炼。莫长老的出现,既是一次危机,也是一次机遇。她成功引起了金丹长老的注意,获得了丹鼎堂的优待,这能让她更快地积累资源。
但与此同时,她也彻底站到了风口浪尖。今后的每一步,都需更加谨慎。
“实力……还是需要更强的实力。”她喃喃自语。八百贡献点,距离两千的目标已然不远。一旦兑换《熔金炼体术》,她便能明面上拥有合理的炼体功法,更好地掩饰《九转炼体诀》的存在。
而更深层次的,她对《九转炼体诀》第二转的感悟,在经过这半年的沉淀与近日高强度的炼丹(神识高度集中运用)后,已然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突破第二转小成,就在近日!
收敛心神,她不再多想,缓缓运转《九转炼体诀》,炽热的气血在体内奔腾流转,如同蓄势待发的岩浆,准备着最后的冲击。
锋芒已露,风雨欲来。而她,唯有以更强的实力,才能在这旋涡之中,劈波斩浪,坚定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