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阙“魔宫甚好，不回”四字，清清冷冷，却似定海神针，瞬间压下了殿内微涌的暗流。
栖梧紧抿的唇线悄然放松，赤瞳中掠过一丝安心与喜悦。
只要师尊不愿，无人能强迫他做任何事，即便是玄天宗也不行。
他下意识地又往离阙身边靠了靠，仿佛靠近些，就能将师尊与那些烦人的过往彻底隔开。
离珩眼中虽有细微遗憾，但更多的却是遵从。他恭敬垂首：
“弟子明白。弟子会潜心在魔域历练，届时自行回宗参赛。”
璇玑子慵懒地晃着杯中酒液，唇角噙着了然的笑，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
她瞥了一眼离阙那清冷侧颜，又扫过紧挨着他、几乎要化身守护兽的栖梧，眼中笑意更深，却也不再多言，只悠然品酒。
青沚却没那么多心思，她一听离阙不回去，立刻拍手笑道：
“不回才好呢！那些老古董最没意思了！规矩多得要死！
离阙师尊留在魔宫，咱们一起喝酒赏花……
呃，虽然魔界没什么花，但看魔云飞渡也挺有意思的！”
青岚无奈地看了一眼妹妹，温和笑道：
“师尊自有决断。只是可惜，此次天衍论道大会汇聚天下英才，必是精彩纷呈，无法亲眼得见离珩师兄大展身手，实乃憾事。”
他话语中带着真诚的惋惜，看向离珩，“离珩修为精深，剑法超绝，此次定能一举夺魁。”
离珩谦逊道：“过誉了。天下能人辈出，我尽力而为便是。”
话题似乎就此揭过。青岚打开食盒，取出几样精致点心，皆是灵植仙果所制，灵气氤氲，与魔宫环境迥异，却别有一番风味。
青沚殷勤地给众人分酒，殿内气氛渐渐缓和下来，酒香与点心甜香交织，冲淡了先前那点紧绷。
然而栖梧的心思却活络开了。
天衍论道大会……他自然是知道的。
当年他还是玄天宗首席大弟子时，也曾代表宗门参加过，并横扫同辈，风光无两。
那是何等快意恩仇、挥洒热血的舞台！
各派天才汇聚，法宝神通层出不穷，酣畅淋漓的战斗……
更重要的是，阿珩要去参加。
虽说这个师弟性子温吞，不像他这般杀伐果断，但资质心性皆是上佳，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是以师兄的身份），也是师尊悉心教导的弟子。
他如今是魔尊，不便再以玄天宗弟子身份出现，但作为师兄，去给自家师弟打气助威，岂不是天经地义？
更何况，师尊虽然说不回去，但万一……
万一师尊心里其实还是有一点点想看阿珩比赛的呢？
只是碍于身份和过往，不便出面？若是他能去，回来还能给师尊讲讲比试的细节……
种种念头在栖梧脑中飞快转过，越琢磨越觉得此事可行，甚至必要。
他赤瞳微转，看向正在小口品尝点心的离阙，声音放软了几分，带着点试探：“师尊……”
离阙抬眸，冰蓝色的眼眸淡淡扫他一眼，无声地询问。
“那个……天衍论道大会，听起来还挺热闹的哈？”
栖梧搓了搓手指，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随口一提。
“阿珩一个人回去参赛，虽说他修为不错，但毕竟年轻，面对那些老油条，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或者被人用了阴招算计了？”
离珩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师兄，我……”
“你闭嘴。”栖梧瞪他一眼，继续对离阙道，“师尊，您说是不是？阿珩性子实诚，不如我……呃，不如我当年机灵。”
他差点说成“不如我坏”，及时刹住车，“我觉得，还是得有个自己人去照应一下比较好，您说呢？”
离阙放下点心，拿起酒杯抿了一口，语气平淡：“玄天宗自有护持弟子之责。”
“玄天宗？”栖梧嗤笑。
“他们眼里只有宗门颜面！当初他们怎么对您的？怎么可能真心护着阿珩？说不定还想利用阿珩逼您现身呢！”
这话倒是戳中了几分可能。璇玑子挑眉，不置可否。
青岚和青沚也安静下来，看着离阙。
离阙沉默片刻，道：“离珩自有分寸。”
这便是依旧不赞成的意思了。
栖梧却不气馁，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有些低落：
“其实……弟子也想去看看。毕竟……那里也曾是弟子年少时拼搏过的地方。
看看如今的年轻一辈都是什么水平，或许……还能遇到几个‘老朋友’。”
他这话半真半假。怀念是有的，但想去找茬的心思恐怕更重。
尤其是想到当年那些可能参与过围杀师尊、或是对师尊落井下石的所谓“正道人士”，他指骨就有些发痒。
离阙看向他，冰蓝色的眼眸似乎能洞悉他所有心思。
栖梧被他看得有点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眼神期待地回望。
就在这时，青沚眼睛一亮，插嘴道：“对呀对呀！栖梧大哥可以去嘛！肯定很好玩！
可惜我和哥哥代表药王谷，得跟着谷中长老们一起行动，不然就能跟你一起去了！”
青岚也温和笑道：“确实。此次大会，药王谷主要负责救治事宜，谷中多位长老都会亲临观战。若是栖梧大哥想去，或许……可以换个身份？”
“换个身份？”栖梧挑眉。
“嗯。”青岚点头，解释道，“药王谷虽属正道，但与各派交好，也常有一些身份特殊、不愿显露真容的客人前来求医或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