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梧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拉着离珩的手腕，转身便要撕裂空间离去。
魔气在他指尖汇聚，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波动。
他实在懒得再跟这群道貌岸然的老家伙们虚与委蛇，只想立刻带师弟回魔宫好好检查伤势。
离珩顺从地跟着，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广场上那些神色复杂的长老和弟子，心中五味杂陈。
师尊和师兄的强大毋庸置疑，但这份强大所带来的忌惮、恐惧与隔阂，也同样沉重。
就在空间裂缝即将形成的刹那——
“魔头！站住！”
一声饱含悲愤与怨毒的厉喝，如同淬毒的冰锥，骤然刺破广场上压抑的寂静！
只见凌霄剑派阵营中，一位面容与当年被栖梧拧断脖子的凌霄剑尊有几分相似、却年轻许多的中年修士猛地冲出。
双目赤红，手中长剑直指栖梧背影，浑身剑气激荡，充满了不惜玉石俱焚的决绝！
“栖梧！你屠我师尊！此仇不共戴天！
今日我凌霄剑派即便全员战死，也要与你清算这笔血债！”
他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显然是凌霄剑尊的子嗣或亲传弟子。
这一声怒吼，如同点燃了引线！
瞬间，好几个当年在围杀中损失惨重、或与凌霄剑尊交好的宗门长老和弟子也被激起了血性。
纷纷怒喝着上前，法宝出鞘，灵光闪耀，竟隐隐对栖梧形成了合围之势！
“没错！魔头休走！”
“当年之仇，今日必报！”
“离阙道友！您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魔头继续猖狂吗？！”
群情再次激愤！新仇旧恨叠加，让一些人暂时压下了对离阙和栖梧力量的恐惧，被复仇的火焰烧红了眼睛。
栖梧缓缓转过身。
他脸上的不耐与讥诮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的平静。
赤瞳之中，仿佛有两簇幽暗的魔火静静燃烧，目光扫过那些叫嚣着报仇的身影，如同在看一群死物。
“清算？”
他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声音低沉而平滑，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就凭你们？”
他轻轻推开离珩，示意他退到师尊身边，自己则向前踏出一步。
仅仅一步！
滔天的魔威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爆发！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都要暴戾！
暗红色的魔焰冲天而起，将他周身空间都灼烧得扭曲变形！
那其中蕴含的、经过百年沉淀的杀意与恨意，几乎要冻结所有人的神魂！
那些刚刚还叫嚣着的修士，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色煞白，修为稍弱者甚至直接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们手中的法宝灵光在这绝对的魔威压制下，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想报仇？”
栖梧的身影在魔焰中显得愈发高大狰狞，他目光精准地锁定在那位凌霄剑派的中年修士身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好啊。”
“本尊正好……也有一笔旧账，想跟你们好好算一算！”
话音未落，他身影陡然模糊！
并非冲向那中年修士，而是如同鬼魅般，瞬间出现在当年围攻主力之一、刚才被栖梧点过名的冲虚道长面前！
速度之快，远超所有人反应！
“不好！”玄胤真人惊呼，却根本来不及阻止！
冲虚道长大骇，手中拂尘本能地爆发出璀璨仙光护在身前！
然而——
栖梧甚至没有动用任何法术魔功，只是简简单单地、快如闪电地探出了一只覆盖着细密魔纹的手！
那只手，无视了仙光防御，无视了空间距离，仿佛穿透了虚妄，精准无比地、一把扼住了冲虚道长的脖颈！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再次响起！与百年前拧断凌霄剑尊脖颈时的声音，如出一辙！
冲虚道长眼睛猛地凸出，布满血丝，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堂堂一派魁首，在栖梧手下，竟然依旧如同稚童般无力反抗！
“老牛鼻子，”
栖梧的脸贴近他，赤瞳中倒映着对方惊恐扭曲的面容，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带着一丝慢条斯理的残忍。
“十年前，你打向魔宫的那道‘净化仙光’，震动了玄阴冰棺……还记得吗？”
冲虚道长瞳孔骤缩，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要求饶，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你可知道……”
栖梧的声音骤然变得无比阴寒，其中蕴含的恨意让周围温度骤降。
“就因为你那一下……冰棺差点裂开一丝缝隙！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他的魔爪猛然收紧！冲虚道长的脸瞬间变成酱紫色，眼球几乎要爆出来！
“本尊就差点……永远失去他了！！！”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咆哮而出！
积压了百年的后怕与暴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就在他魔爪即将发力，要将冲虚道长脖子彻底捏碎的刹那——
一道清冷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栖梧身侧。
离阙伸出两根白皙修长、仿佛不染尘埃的手指，轻轻搭在了栖梧那青筋暴起、充满毁灭力量的魔腕之上。
没有磅礴的灵力波动，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
只是轻轻一搭。
栖梧那足以捏碎山岳的恐怖力量，竟如同被无形的寒冰冻结一般，瞬间凝滞！再也无法压下分毫！
“栖梧。”离阙淡淡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
“够了。”
栖梧身体猛地一僵，赤瞳中的疯狂暴怒如同潮水般褪去，转而浮上一丝难以置信的委屈和……更深的不甘。
他猛地转头看向离阙，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师尊！他们当年……”
“我知道。”离阙打断他，冰蓝色的眼眸深邃如海，看不出情绪。
“但杀戮，解决不了根源。”
他的目光扫过面如死灰、劫后余生的冲虚道长，又扫过那些吓得魂飞魄散、再无半点复仇念头的仙门修士，最后落回栖梧脸上。
“你的恨，吾知晓。”
离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平狂暴的力量。
“但今日，并非清算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