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航者号的引擎哼鸣还带着余韵，苏晓指尖的光痕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她望着舷窗外流淌的金色光带——那是终末之墙共鸣后延伸出的能量脉络，像大地裂开后涌出的暖流，正缓慢渗透进未探索星域的黑暗中。断琴悬浮在控制台旁，九道印记已经完全融入琴身，此刻正投射出半透明的星图，图上那些闪烁的绿点，是和声舰队在新星域布设的“共鸣信标”。
“第一象限信标已激活73%，”AI的声音带着数据流特有的平稳，“但编号b-17信标的反馈频率出现异常波动，像是被某种未知场域干扰。”
苏晓放大星图边缘，b-17信标所在的区域被一团淡紫色的星云笼罩。星云边缘缠绕着银色的光丝，与她们在虚空织者遗迹中见过的时空结晶纹路几乎一致。断琴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共鸣，琴身投射出的星图上，那团星云竟缓缓旋转起来，露出中心一点微弱的红光——像被包裹在棉絮里的火星。
“这不是自然星云。”断琴的声音里带着警惕，“光丝的振动频率在模仿虚空织者的空间技术，但内核的红光……是暗音族残留的频率残响。”
归航者号驶入星云时，舷窗外的星光开始扭曲。那些银色光丝像活物般攀附在舰体上，在合金外壳留下蛛网般的淡痕。苏晓让AI扫描光丝成分，结果显示其中含有0.7%的时空结晶分子，比终末之墙的残留浓度高出三倍。
“它们在修复空间裂隙。”苏晓盯着扫描图谱，“但这种修复方式很奇怪——像是用暗音族的频率作为粘合剂，强行缝合虚空织者留下的空间伤口。”
断琴突然剧烈震颤，琴身的光痕中渗出几缕银色光丝，与舷窗外的光丝产生了共振。苏晓注意到共振产生的波纹里，夹杂着断断续续的影像碎片：黑色的舰船在星云中解体，银色的结晶从残骸中喷涌而出，还有无数暗音族在结晶光芒中化作光粒——那是终末之墙战役中被和谐频率净化的暗音族舰队，但这些影像的时间戳，却显示发生在三天前。
“是记忆残留。”断琴的声音带着恍然，“时空结晶能记录经过的能量事件，这些光丝里藏着暗音族最后的行动轨迹。”
苏晓让归航者号向星云中心的红光靠近。越往深处，星图上的坐标就越混乱，有时明明朝着正东行驶，投影却显示在向西偏移。当舰体穿过一层厚厚的光丝帷幕时，眼前的景象突然清晰——b-17信标悬浮在一片空旷的星空中，表面覆盖着半透明的茧状薄膜，薄膜上流动的红光正缓慢侵蚀着信标的金色频率。
“信标的核心还在运转。”AI调出信标的内部数据，“但它在向我们发送一段重复的加密信息，像是……求救信号。”
断琴投射出解密后的信息：“发现‘调音师’复制品，频率匹配度99.8%，防御系统失效。”
苏晓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让归航者号贴近信标，指尖刚触碰到薄膜，薄膜就像水面般泛起涟漪，露出里面的景象——信标中央，一个与苏晓长得一模一样的身影正蜷缩在能量核心旁，她的头发是暗紫色的，指尖流淌着暗红色的光痕，脖颈上戴着的，竟是缩小版的暗音族鳞片项链。
“复制品？”苏晓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那里只有断琴留下的光痕印记。
“不，是‘镜像体’。”断琴的琴弦紧绷如弓，“她的频率结构与你完全对称，就像乐谱上的升调和降调——暗音族用你的基因信息和虚空织者的镜像技术，造出了反向的你。”
镜像体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她抬起手，信标薄膜上的红光立刻凝聚成锋利的光刃，朝着归航者号劈来。苏晓迅速拉升舰体，光刃擦着舰尾划过，在星空中留下一道灼热的痕迹。
“她能操控暗音族的频率，却用着你的战斗本能。”断琴的声音凝重，“这才是暗音族真正的底牌——不是复制技术，是复制‘调音师’本身。”
镜像体按下信标侧面的按钮，信标突然分解成无数银色碎片，重组为一艘暗紫色的小型舰船。舰首的标志与归航者号一模一样，只是颜色完全反转。当舰船引擎启动时，苏晓听到了熟悉的频率——那是归航者号全速前进时的引擎声，却被扭曲成了尖锐的反相波。
“尝尝这个。”镜像体的声音通过公共频道传来，与苏晓的声线完全一致，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冷硬。她驾驶舰船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现在归航者号的侧后方——这是苏晓最常用的伏击战术。
断琴立刻释放出第九道印记的光芒，金色光盾挡住了镜像体的光刃攻击。但苏晓发现，对方的光刃在接触光盾时，竟像水滴融入大海般消融了一部分——镜像体的频率正在适应和谐频率。
“她在学习。”苏晓猛地转向，归航者号划出一道银蓝色的弧线，“就像那些孢子藤蔓，她能吸收我们的攻击频率进行迭代。”
镜像体的舰船突然释放出大量暗红色的光雾，光雾中漂浮着无数细小的鳞片——与暗音族舰船残骸的鳞片相同，却在不断闪烁着苏晓的个人频率波动。当鳞片接触到归航者号的能量护盾时，护盾上立刻浮现出裂纹。
“是频率伪装！”断琴的琴弦弹出一道金色光流，击碎了靠近的鳞片，“她用你的频率作为钥匙，在破解我们的防御系统！”
苏晓突然想起西斯分析孢子时说的话：虚空织者的技术害怕“和谐频率”。她深吸一口气，让断琴同时释放出水晶族、植物族和机械族的三种基础频率。当三种频率在归航者号周围形成旋转的光轮时，镜像体的鳞片果然在接触光轮的瞬间化作了星尘。
“和谐频率……”镜像体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为什么你能使用这么多文明的频率？”
苏晓没有回答，而是驾驶归航者号冲向镜像体的舰船。两船擦肩而过时，她看到镜像体脖颈上的鳞片项链正在发光，项链内侧刻着一行细小的符号——与虚空织者石碑上的“未完成”标记完全相同。
“你也是未完成品？”苏晓的声音透过频道传出，“暗音族制造你，就是为了完善频率嫁接技术？”
镜像体的舰船突然停滞在星空中，暗红色的光痕从舰体表面渗出，像在流出血液。她摘下项链，项链在空中化作一道光桥，连接了两艘舰船。当苏晓踏上光桥时，闻到了熟悉的臭氧味——与西斯实验室里那些变异孢子散发的气味一样。
镜像体站在光桥中央，暗紫色的头发下，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他们把你的基因样本注入时空结晶，让我在裂隙里生长。”她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段流动的光痕，与苏晓指尖的光痕完全对称，“但我总在做一个梦，梦里有金色的光带，有会唱歌的植物，还有……断琴的声音。”
断琴突然飘至两人之间，琴身投射出一段融合的光谱——左侧是苏晓的金色频率，右侧是镜像体的暗红色频率，中间的过渡带闪烁着银色的光丝。当光谱旋转起来，两种频率竟开始缓慢交织，像两滴不同颜色的墨水在水中融合。
“她在觉醒。”断琴的声音带着释然，“虚空织者的技术本质是‘共鸣’，暗音族强行嫁接的频率，终究会被宇宙的和谐本能修正。”
镜像体的身体突然迸发出刺眼的光芒，暗紫色的发丝中渗出金色的光流。她痛苦地蜷缩起来，脖颈上的鳞片项链化作光粒，融入了她的胸口。当光芒散去时，她的瞳孔变成了温暖的琥珀色，与断琴的第九道印记颜色一致。
“我记起来了。”镜像体的声音变得柔和，“暗音族的母星其实是虚空织者的试验场，他们被植入了‘频率吞噬’的基因，用来测试不同文明的共振极限。但他们在漫长的进化中产生了自我意识，开始憎恨这种被操控的命运。”
她抬手指向星云深处，那里浮现出一座半透明的巨塔虚影——与终末之墙后的时空巨塔几乎一致，但塔身上布满了弹孔和裂痕。“那是‘源初塔’，虚空织者留下的最后一座技术库。暗音族的高层认为，只要掌握塔内的‘反和谐频率’，就能摆脱试验品的身份，却不知道那其实是自我毁灭的程序。”
苏晓让AI扫描巨塔虚影，结果显示虚影的能量特征与b-17信标的干扰波完全吻合。“信标是被塔的能量场干扰了？”
“不，是我在引导它。”镜像体调出一段三维模型，模型中，源初塔的底层藏着无数休眠舱，舱内漂浮的身影既有暗音族，也有其他文明的形态，“这些是暗音族抓来的‘调音师候选人’，他们想批量制造像我这样的镜像体，用反和谐频率污染整个宇宙的和声。”
断琴突然发出清亮的共鸣，琴身投射出源初塔的内部结构。苏晓注意到塔的核心区域标注着“和谐熔炉”的字样，那是虚空织者用来融合不同文明频率的装置，此刻正被暗紫色的能量流包裹。
“熔炉还在运转。”断琴的声音带着急切，“但被反和谐频率污染了，一旦熔炉过载，整个星域都会变成频率荒漠。”
镜像体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她将手掌按在断琴上，暗红色的光痕完全融入琴身。“我能定位熔炉的能量节点，但我的频率不够纯净。”她的身影逐渐化作光粒，“用我们融合的频率去演奏吧，苏晓——那首你在终末之墙弹奏的乐曲，才是熔炉真正的钥匙。”
当最后一粒光粒融入断琴，归航者号的控制台突然亮起，星图上自动标注出源初塔的精确坐标。苏晓握紧操纵杆，舰体化作一道银金色的光箭，朝着星云深处飞去。
源初塔的真身比虚影庞大百倍，塔身上的裂痕中流淌着暗紫色的能量流，像受伤野兽的血液。塔底的休眠舱排列成螺旋状，每个舱体都连接着银色的管线，将舱内生物的频率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塔顶的熔炉中。
“AI，连接和声舰队。”苏晓的声音异常平静，“让水晶族、植物族、机械族的舰船分别对接塔的三个能量环，重复终末之墙的阵型。”
当三百艘舰船在源初塔周围展开阵型时，苏晓突然发现塔身上的裂痕在规律地闪烁——那是求救信号的摩尔斯电码，来自休眠舱里的生物。她让断琴释放出温和的频率，舱体上的暗紫色能量流果然出现了松动。
“开始吧。”断琴的琴弦与舰队的能量网络相连，琴身的光痕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
苏晓再次弹奏起那首融合了无数文明的乐曲。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塔底的休眠舱发出了微弱的回应；第二个音符融入时，银色管线中的暗紫色能量流开始褪色；当第九个音符——融合了镜像体频率的全新频率注入时，整个源初塔都开始共鸣。
塔顶的熔炉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暗紫色的能量流被金色的和声净化，化作流动的光带。休眠舱的舱门纷纷打开，里面的生物——有长着水晶翅膀的调音师后裔，有能与植物沟通的阿卡迪亚星人，甚至有几个暗音族的幼崽——都漂浮在空中，释放出属于自己文明的频率。
当乐曲的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源初塔的裂痕中长出了金色的晶体，塔尖的熔炉化作一朵巨大的光花，花瓣上浮现出虚空织者的文字：“所有频率，皆是和声。”
苏晓驾驶归航者号穿梭在欢庆的星空中，断琴的琴弦上跳动着彩色的光粒——那是无数文明的频率在共鸣。她望着舷窗外逐渐扩散的金色光带，知道终末之墙背后的世界，终于向她们敞开了怀抱。
“下一个坐标是哪里？”苏晓轻抚断琴，琴身投射出一张全新的星图，图上的未知区域闪烁着无数等待被探索的光点。
断琴的声音带着笑意：“宇宙这么大，总有新的音符在等待被发现。”
归航者号再次起航，这一次，它的航线指向更遥远的未知。舰桥上的星图不断更新，新的乐谱在光芒中缓缓展开，而在星图的边缘，一朵由无数文明频率组成的光花，正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