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现,沐晴已在楚玄书房外静候片刻。她将誊抄的账册仔细收在怀中,原册则稳妥地留在房内。经过整夜思量,她决定只呈上部分证据——既要让楚玄看到她的价值,又不能将所有底牌尽数亮出。
楚玄的声音从门内传来,依旧辨不出喜怒。沐晴推门而入,见他负手立在窗前,朝霞在他玄色衣袍上镀了一层浅金。
殿下。
他缓缓转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听说你昨夜出府了。
沐晴心头微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是。民女去取了些东西。她取出誊抄的账目双手奉上,这是在王充书房暗格中找到的。
楚玄接过纸张,慢条斯理地翻看。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良久,他放下纸张,抬眼看向沐晴:就这些?
暗格中只有三册账本。沐晴垂眸应答,民女只誊抄了关键处。
楚玄指尖轻叩桌面,忽然话锋一转:依你看,王充为何要将这些账册留在书房?
沐晴略一沉吟:许是为了自保。这等大事,总要留些把柄在手。
把柄...楚玄重复着这个词,唇角泛起一丝冷意,也可能是诱饵。
他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封密信推到沐晴面前:今早刚到的。王充昨夜返家途中遇刺,伤得不轻。
沐晴心下一沉。难怪昨夜王充会突然返回衙门,想必是察觉到了危险。
殿下认为这是杀人灭口?
或许是,或许不是。楚玄目光深邃,不过有件事可以肯定——有人比我们更着急。
他踱步到沐晴面前,声音压低:昨夜可曾遇到什么异常?
沐晴想起巷口那个熟悉的身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切顺利。
楚玄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顾流芳今早来过了。
沐晴的心猛地一跳。
他说...楚玄缓缓道,昨夜他的手下在漕运衙门附近,看见了个很像你的人。
书房内一时寂静。沐晴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知道,这是楚玄的试探,也是顾流芳的警告。
民女不知顾公子何意。她抬起头,坦然迎上楚玄的目光,若他的人真看见了什么,为何不当场示警?
楚玄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问得好。他转身走回书案后,既然账册已经到手,接下来该当如何,你可有想法?
沐晴知道这是另一个试探。她沉吟片刻:账册虽在,但还缺最关键的一环——这些军械最终到了谁手中。民女以为,该从江南着手查起。
江南...楚玄指尖轻叩桌面,那里是赵青山的地盘。
正因为是他的地盘,才更容易找到破绽。
楚玄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意,虽然转瞬即逝:看来,你这颗棋子,开始懂得自己思索了。
他取出一枚玄铁令牌放在桌上:三日后,有批贡缎要运往江南。你就以查验贡品的名义随行。
沐晴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她知道,这不仅是机会,更是考验。
民女明白。
就在她准备退下时,楚玄忽然又道:记住,在江南若是遇到麻烦,可以去找一个人。
顾流芳。楚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在江南的生意,比你想的要广。
沐晴顿时了然,原来这一切早就在楚玄算计之中。他不仅知道她会夜探衙门,更算准了她会与顾流芳产生交集。
退出书房时,沐晴只觉得后背已沁出薄汗。与楚玄对弈,当真步步惊心。
行至回廊,恰见顾流芳倚在廊柱旁把玩玉珏。见沐晴走来,他桃花眼微挑:沐姑娘这是要出远门?
沐晴停下脚步:顾公子消息灵通。
不过是恰巧听闻。他凑近一步,压低声音,江南水深,沐姑娘可要当心。有些浑水,蹚得太深容易溺着。
多谢提醒。沐晴淡淡一笑,不过既然已经下水,总要摸几条鱼上来。
顾流芳闻言轻笑,将一枚小巧玉牌塞进她手中:既然沐姑娘执意要摸鱼,这个或许能派上用场。在江南遇到麻烦,出示此物,自会有人相助。
望着顾流芳离去的背影,沐晴握紧手中玉牌。这盘棋,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了。而她也要让楚玄看看,这颗棋子,未必不能成为执棋之人。
江南之行,必将揭开更多秘密。而她,也将在各方势力的夹缝中,寻得自己的立足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