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宫墙在夕阳余晖中拉出长长的影子。楚玄安排的青篷马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角门外,驾车的是个面生的内侍,递过令牌时低声道:“姑娘请快些,巡防的侍卫一刻钟后经过这里。”
我裹紧深色斗篷,跟着他穿过一道道宫门。贤妃的寝宫外守着两列侍卫,见到令牌后默默让开一条路。
贤妃独自坐在窗前绣花,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发间只簪着一支玉簪。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抬:“你来了。”
“娘娘安好。”我行礼后在她对面坐下。
她放下绣绷,目光平静地看向我:“是为了那句‘妖异’,还是为了墙外那些字?”
“都是。”我直视她的眼睛,“臣女愚钝,不知何处得罪了娘娘。”
贤妃轻轻摇头,从茶盘里取过两个茶杯,缓缓斟茶:“二十年前先帝南巡,明面上带着三个人,你可知道是谁?”
“冯德公公、李谨言大人,还有张文远太师。”
“不错。”她将茶杯推到我面前,“但还有第四个人,一个不在随行名册上的人。”
她从袖中取出一块羊脂玉佩,与我之前见过的那块形制相似,只是上面刻的是“明月清风”。
“这是李谨言临终前托人送来的。”她的声音很轻,“他说,若是见到持另一块玉佩的人,就把真相告知。”
我端起茶杯,指尖微微发颤:“什么真相?”
“先帝当年查的根本不是漕运案。”她倾身向前,压低声音,“他查的是前朝皇室血脉,一直隐藏在本朝。‘玄机’,就是守护这支血脉的组织。”
茶杯在我手中轻轻一晃,茶水险些泼出来。我强自镇定:“那现在的‘玄机’是...”
话未说完,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娘娘,三殿下带着禁军往这边来了,说是在书房搜出了新的证据!”
贤妃脸色微变,迅速将玉佩收回袖中:“你快从后门走。”
我起身要走,又忍不住回头:“娘娘,那第四个人究竟是谁?”
她深深看我一眼:“是随行太医,苏景明。我的叔父。”
我还想再问,外面的喧哗声已经逼近殿门。小太监急忙引着我往后门去,转身的刹那,我瞥见贤妃飞快地将一个用丝帕包裹的小物件塞进了窗边的花盆土中。
马车刚驶出宫门不远,就被一骑拦下。顾流芳掀开车帘,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快随我来,楚玄出事了。”
“怎么回事?”我的心猛地一沉。
“三皇子在贤妃书房搜出一封密信,是楚玄的笔迹,信上提到前朝余孽。”他压低声音,“现在楚玄被软禁在府中,禁军已经把王府围住了。”
“这不可能...”
“信是伪造的,但笔迹仿得天衣无缝。”顾流芳环顾四周,“当时在场的三位老臣都认定是楚玄亲笔。”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情形如何?”
“皇上震怒,已经下令严查。好在还没有废黜楚玄的皇子身份,但情况很不妙。”他示意车夫调转方向,“先去我那儿商议。”
到了顾流芳的别院,萧绝和闻人宴已经等在书房。每个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我们中计了。”萧绝一拳捶在桌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三皇子这一手,既除了贤妃,又把楚玄拖下了水。”
闻人宴沉吟道:“当务之急是证明那封信是伪造的。沐晴,你方才见到贤妃,可有什么发现?”
我把贤妃的话转述一遍。听到“玄机”的真正目的时,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所以‘玄机’不是要颠覆朝廷,而是在保护前朝血脉?”顾流芳若有所思地敲着扇骨。
“看来是这样。”我点头,“但贤妃没来得及说出现在的‘玄机’是谁。”
萧绝眉头紧锁:“既然要保护前朝血脉,为何要陷害楚玄?”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墨子谦突然开口:“除非楚玄的存在,威胁到了他们要保护的人。”
这句话让书房内顿时安静下来。若真是这样,许多疑点就都说得通了。
“我要再见一个人。”我站起身。
“谁?”
“张文远太师。”我环视他们,“既然他是当年的知情人,又‘病故’得如此蹊跷,他一定知道真相。”
闻人宴摇头:“我们早就查过,他半年前就病故了,老家的坟冢都还在。”
“我不信。”我坚定地说,“一个能布下这样大局的人,怎么会轻易病故?那必定是个幌子。”
顾流芳用扇骨轻敲掌心:“你是说...他可能还活着,就藏在京城某处?”
“没错。”我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而且,我大概知道该去哪里找他。”
月色初上,在庭院中洒下清辉。我知道,这场博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楚玄被软禁,贤妃被困,那个一直藏在暗处的对手,终于要现出真容了。
这一次,该我们主动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