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平街姜府,姜秣与何湘黛在街角告别。
何湘黛回府前,还是有些担心的对姜秣道:“姜姐姐,今日之事虽如你所言应当无碍,但终究是得罪了人,你近日出入还需多加小心。”
姜秣知道何湘黛好意提醒,她微微颔首道:“我省得的,你快回去吧。”
院内一如往常的宁静,芳云迎上来询问晚上餐食,姜秣想想,吩咐了句,“我今日不饿,不用给我备了,若有要事再来找我。”说完,便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掩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她换上一身轻便的常服,于临窗的蒲团上盘膝坐下。
窗外月色初升,清辉洒落庭阶,带来一丝夜的凉意。
姜秣阖上双眼,按照《流云心法》所说,缓缓运行体内感知到的几缕内息,秘籍上的字句她早已烂熟于心,虽领悟了一二,但如今当真气行至几处关窍时,总觉滞涩难通,迂回难进。
她尝试冲击数次,非但未能豁然开朗,反而引得胸口气息微微翻涌。
姜秣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眸,“闭门造车,终是进展缓慢。”她低声自语。
思绪流转间,她想起了几日后要去落霞门。落霞门虽非武林魁首,但在内功修炼上亦有独到之处,门中不乏经验丰富的长老,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寻些启发。
这内力修炼的基础法门与关窍要点,各派总有相通之处,若能得一二点拨,或许便能触类旁通,日后也能参悟其他门派的内功心法。
打定主意,姜秣重新凝神静气,不再强行运转,而是引导其在经脉中徐徐流转,让身体适应。
几日光阴转瞬即逝。
这日清晨,天色澄澈,微风和煦。
萧衡安的马车便已停在了海平街小院外,登上马车时,见他已备好了清茶点心,正含笑望着姜秣。
车马辗转至渡口,换乘一艘稍大的客船。船只缓缓离岸,水波荡漾,两岸景致缓缓后退。
萧衡安与姜秣对坐舱中,他执壶为她斟茶,温声道:“今日风浪平稳,此去水路约莫三个时辰左右,若觉乏闷,我备了些游记杂谈和围棋。”
姜秣微微颔首,“多谢。”
她倚窗望去,海面开阔,上空还有海鸥盘旋。萧衡安也不多言,只静静陪在一旁,偶尔指点远处山岛,说些风土轶事。
渐行渐远,一座岛屿的轮廓愈发清晰。那岛层峦叠翠,云雾缭绕其间。
萧衡安道:“那便是落霞岛了。落霞门建派数百年,岛上山峰众多,弟子逾千,是江湖上前五的大派。”
“原来如此。”姜秣立于船头,迎着略带水汽的清风。
之前签到跟着侦察蝶飞时,天色昏暗并没太多感觉,如今夜色褪去,落霞岛在白日下展露出完整轮廓,岛屿广阔雄浑,线条向着天际无限延伸。
越靠近落霞岛,周遭的船只便愈发密集起来,其中有许多载着满怀憧憬的少年人,或是陪同前来的师长家人,还有不少来看热闹的百姓。
船近码头,已见码头上人头攒动。虽明日才是大典正日,但各地前来观礼的、应试的人也早早前来,有些甚至早半月便在此入住。
沿街商铺张灯结彩,叫卖声不绝于耳,比好些州县府城还要热闹几分。
萧衡安与姜秣绕开熙攘人群,他对姜秣温声道:“我定了一处院子,随我来。”
他们下榻的观霞阁位于岛东,依山而建,推开窗便能望见一片茫茫大海。
安顿好后,萧衡安提议,“时辰尚早,不如随处走走?”
姜秣颔首应道:“也好。”
二人信步穿行于街巷,岛上建筑多依山势而建,沿途可见不少携刀佩剑的武林人士,个个神情激昂,谈论着明日招收弟子的大典。
行至一处高坡,萧衡安指着最高那座山峰:“那便是落霞门主峰,明日大典便在那里举行。”
姜秣凝望片刻,忽然道:“你与落霞掌门很熟?”
萧衡安浅浅一笑,“她与我母亲曾是好友,所以便许我随时可上岛观礼,”他侧头看她,“你对落霞门,似乎颇有兴趣?”
姜秣目光流连在那片巍峨建筑群上,“如此大派,好奇也是自然。”
夜幕降临,岛上亮起灯火,更显热闹。二人择了家临海的酒家用晚饭,席间萧衡安细细为她讲解明日大典的流程。
“落霞门收徒,需过三关考验。第一关测根骨,第二关考心性,第三关验悟性。每年数千人应试,最终能入门的不过一百来人。”
“真可谓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竞争激烈。”闻言,姜秣不由应道。
用过晚饭,二人沿着来时路径返回观霞阁。夜色中的落霞岛别有一番风味,空中明月与海中倒影相映成趣。晚风带着山花的清芬,吹拂在身上,倒也惬意。
行至一处岔路口,姜秣见前方也走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男一女,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段泽璋也看到了他们,目光在萧衡安身上,随即率先开口:“真是巧了,竟在此处遇上羲王。”他的视线扫过萧衡安身旁的姜秣,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探究。
萧衡安面上带着温润如玉的模样,回道:“原来是二皇子,确实巧。”
凌云郡主见到姜秣,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鼻间发出一声轻哼,扭过头去,显然余怒未消。
段泽璋笑道:“落霞门收徒大典乃江湖盛事,羲王下也是来观礼的?”
萧衡安微微颔首,“如此盛会,自然要来凑个热闹。”
“原来如此,”段泽璋目光转向姜秣,语气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前几日在澄春湖上,见识了这位姑娘的身手,没想到姑娘也与三殿下相识?”
姜秣打量着段泽璋,并未接话。
萧衡安自然地接过话头,淡笑道:“她是在下好友。”
段泽璋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浅笑道:“姑娘身手如此了得,不知师承何门何派?”
姜秣看向段泽璋,回道:“粗浅功夫,不足挂齿,更无门无派,多谢殿下赞赏。”
她的回答滴水不漏,段泽璋也不再追问,只得笑道:“姑娘过谦了。”他转而看向萧衡安,“明日大典,想必精彩纷呈,期待与羲王同观盛况。”
“这是自然,还望二皇子看得尽兴。”萧衡安含笑回应。
这两人虚与委蛇地寒暄几句,便各自分开,朝着不同方向走去。
确认人已远去,萧衡安才侧首对姜秣低声道:“段泽璋此人心思深沉,日后多加留意。”
姜秣点了点头,看向萧衡安,“我明白,多谢。”
萧衡安微微一笑:“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走吧,明日还需早起。”
“嗯。”姜秣收回目光,与他一同,踏着月色,回观霞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