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位列东域三品宗门,辖下疆域亿万万里,统治着数十个凡人王朝。宗门内部,等级森严。新入门的弟子,无论天赋如何,皆需从外门起步。
接引台上的一百零八人,被一位神情严肃的外门执事引着,御风而行,穿过层层云雾禁制,最终降落在一片气势恢宏,却明显少了主峰那般仙家气象的建筑群前。
青石铺就的巨大广场,鳞次栉比的古朴殿宇,往来穿梭的皆是身着统一青色或灰色道袍的弟子。空气中灵气浓郁,远超山门之外,但同时也弥漫着一种无形的竞争与紧迫感。
“此处,便是外门区域。”外门执事声音冷硬,目光扫过这群新人,“你等虽已入门,但仙路艰难,资源有限。外门弟子,需完成宗门任务,积累贡献,方可兑换功法、丹药、灵石,乃至进入更好的洞府修行。”
他指向广场边缘一座巨大的石碑,上面密密麻麻滚动着各种任务信息:看守药园、清扫兽栏、采集矿石、追剿低阶妖兽……贡献点从几点到数百点不等。
“每月,需至少完成十个贡献点的任务,否则扣除当月基础资源。年末考核,修为不进或任务贡献不足者,降为杂役,或逐出山门!”
一番话,如同冷水泼下,让不少还沉浸在入门喜悦中的少年脸色发白。他们这才真切体会到,入了仙门,并非一步登天,而是另一段更加残酷竞争的开始。
接下来是分配居所。外门弟子的住所也分三六九等。最好的甲等居所位于灵脉节点之上,独门小院,灵气充沛;最差的丁等居所则是多人混居的大通铺,位于灵气稀薄的边缘区域。
分配方式,简单粗暴——按登仙路的名次。
雷动、苏芷晴等前二十名,毫无悬念地获得了甲等居所的令牌。林风因为登仙路名次靠后,只分到了一处丙等的居所,一个狭窄的单间,灵气浓度尚可,但远远无法与甲等相比。
他默默接过令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随后,每人领到了两套灰色道袍,一枚代表外门弟子身份的玉牌,以及一本薄薄的《青云炼气诀》基础篇和一瓶十粒装的“聚气丹”。
“《青云炼气诀》乃我宗根本法门之基,好生修炼,不可外传。聚气丹可助尔等加快引气入体。三月之内,未能引气入体者,视为与仙路无缘,自行下山。”执事最后交代一句,便挥袖让他们散去。
林风按照玉牌指引,找到了自己的丙字柒佰贰拾号房。房间不过丈许见方,一床一桌一蒲团,陈设简陋,但胜在清净。他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盘膝坐在冰凉的蒲团上,终于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他拿出那本《青云炼气诀》基础篇,仔细翻阅。功法并不复杂,主要是引导修士感应天地灵气,引入体内,按照特定路线运转,化为自身灵力,打通经脉,滋养肉身神魂。
然而,当林风尝试按照功法所述,静心凝神,感应灵气时,却遇到了麻烦。
他确实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浓郁而活跃的天地灵气,五彩斑斓,属性各异。但当他试图引导它们进入体内时,那些灵气却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屏障,极为排斥,难以吸纳。即便偶尔有一丝灵气侥幸渗入,也立刻被他体内那混沌色的灵根吞噬、转化,变成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驱使的混沌气流,沉入丹田,再无动静。
连续尝试数次,皆是如此。别说引气入体,连让灵气在体内完整运转一个周天都做不到。
“是因为这‘未知’灵根吗?”林风眉头微蹙。他能感觉到,不是灵根无法吸收灵气,恰恰相反,这灵根对灵气的“胃口”似乎极大,但它转化的那种混沌气流,与《青云炼气诀》要求的纯净单一属性灵力,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个拥有宝库钥匙的人,却找不到对应锁孔的门。
他没有气馁,收起功法,又倒出一粒聚气丹。丹药龙眼大小,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吞服下去,丹药入腹即化,一股精纯温和的药力散开。这一次,药力并未被灵根完全排斥,大部分被身体吸收,滋养着经脉血肉,但转化为灵力的部分,依旧微乎其微,且迅速被混沌灵根同化。
“丹药有效,但效率太低。”林风心中明了。照这个速度,别说三个月,恐怕三年都难以达到《青云炼气诀》要求的引气入体第一层。
他必须找到适合自己的路。
接下来的几天,林风除了必要的熟悉环境和领取基础物资,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反复尝试感应和引导灵气,试图理解自己灵根的特性。他发现,当他不去强行按照《青云炼气诀》的固定路线,而是放任心神,以一种近乎“旁观”的状态去感受灵气与灵根的互动时,那混沌气流似乎会自发地、极其缓慢地淬炼着他的肉身和感知。
他的力气在变大,耳目更加聪敏,对周围环境的细微变化,比如空气的流动、远处隐约的人声,都捕捉得更加清晰。这种提升并非灵力带来的,更像是一种生命本质的缓慢进化。
这天,林风决定去任务碑看看。修炼资源不能只靠那点基础配给。
任务碑前人头攒动,许多外门弟子在此挑选任务。林风的到来,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他“未知灵根”的名头,经过几天发酵,早已在外门传开。
“看,就是那个小子,连测灵石都差点弄坏。”
“未知灵根?我看是废灵根吧,装神弄鬼。”
“听说他登仙路是靠投机取巧上来的,真实实力恐怕不堪一击。”
窃窃私语声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视与质疑。修真界,实力为尊,一个来历不明、灵根古怪的新人,自然容易成为被排挤和试探的对象。
林风恍若未闻,目光扫过任务碑。大部分任务都需要一定的灵力基础才能完成,比如猎杀妖兽、催熟灵植等。适合他这种尚未引气入体新人的,多是一些费时费力、贡献点极低的杂活。
他看中了一个“清理废丹房”的任务。贡献点只有两点,但要求低,只需体力即可。废丹房堆积着炼丹失败的残渣和废弃丹药,气味刺鼻,蕴含杂乱丹毒,寻常弟子避之不及,但对林风而言,或许能从中找到一些未被完全销毁的药力残余,聊胜于无。
他刚伸手想去接下任务令牌,一只粗壮的手臂却抢先一步,将那块令牌抓在了手中。
“这个任务,我赵虎要了。”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穿着灰色道袍的弟子挡在林风面前,眼神倨傲,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显然已踏入炼气期。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气息不善的跟班。
林风认得此人,是比他们早入门半年的外门弟子,据说有个表哥是内门弟子,在外门颇有些势力,经常欺压新人。
“赵师兄,这任务是我先看中的。”林风平静地说道。
“你看中了就是你的?”赵虎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林风,“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废物,也配跟我抢任务?滚开,别挡道!”
他身后的跟班也发出哄笑声,周围不少弟子驻足围观,大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林风眼神微冷。他不想惹事,但绝不代表怕事。这废丹房的任务对他或许有些用处,而且,若此时退让,日后在外门将更无立足之地。
“宗门规矩,任务接取,先到先得。”林风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
赵虎脸色一沉:“小子,给你脸不要脸是吧?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外门的规矩!”
他话音未落,蒲扇般的大手带着一股恶风,直接向林风胸口抓来!这一抓看似随意,却蕴含了几分灵力,若是抓实了,足以让一个普通人骨断筋折。
周围响起一阵惊呼!
林风瞳孔微缩,赵虎的动作在他眼中仿佛变慢了一丝。他没有硬接,脚下步伐一错,身体如同没有重量般向后滑出半步,恰好避开了那一抓。同时,他右手看似无意地在那任务碑的基座上轻轻一按。
“嗡!”
任务碑周围的禁制似乎被引动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波动。赵虎只觉得脚下地面传来一股诡异的推力,他前冲的势头一滞,重心不稳,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模样颇为狼狈。
“你!”赵虎稳住身形,又惊又怒。他明明感觉林风身上没有灵力波动,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躲开自己的攻击,还让自己出了丑?
林风却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负责登记任务的执事弟子,拱手道:“师兄,这清理废丹房的任务,弟子林风接取。”
那执事弟子饶有兴致地看了林风一眼,又瞥了脸色铁青的赵虎,点了点头,将任务信息录入了林风的身份玉牌。
“小子,你给我等着!”赵虎颜面尽失,恶狠狠地瞪了林风一眼,带着跟班灰溜溜地走了。
周围围观弟子看向林风的目光,少了几分轻视,多了几分惊疑。这家伙,似乎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林风接过任务提示,面无表情地转身离开。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外门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而他这“未知”的灵根和与规则共鸣的特殊能力,将成为他在这风云激荡的外门,挣扎求存、步步登高的最大依仗,也可能……是最大的危机。
他抬头望向外门深处,那些灵气更加浓郁的山峰,那里是内门弟子和核心真传的所在。
“资源……实力……”林风握紧了拳头,“无论前路如何,我必须变强。”
他的征程,在这十万宗门林立、强者为尊的世界,于这青云宗外门,正式拉开了序幕。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星空深处,那源自旧世界的“回响”,并未因一个星球的湮灭而彻底终结,它们如同宇宙的暗潮,仍在无声地蔓延……或许终有一日,会再次与这最后的火种,产生宿命般的交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