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灵汤的效力在王铁柱体内缓缓化开,如同冬日里的暖阳,温煦而持久。他盘坐在硬板床上,引导着那磅礴却温和的药力洗刷经脉,滋养脏腑,原本因强行突破和重伤而残留的一些细微暗伤,在这药力的浸润下,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巩固。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天光透过破旧的窗纸照射进来时,王铁柱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气息沉凝浑厚。他轻轻活动了一下依旧包裹着草药的右手双指,虽然还无法用力,但那钻心的疼痛已然消失,只剩下些微的麻痒,预示着伤势正在向好。
他推门而出,见张老头已经坐在屋檐下,就着一碟不知道什么野菜腌制的咸菜,慢悠悠地喝着他的早茶。那口熬过融灵汤的黑锅被刷得干干净净,倒扣在墙角。
“老先生,早。”王铁柱行礼。
“嗯。”张老头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锅刷得还行,没偷懒。”
王铁柱笑了笑,知道这是老先生另类的认可。他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中落叶。动作间,能感觉到体内灵力运转更加流畅自如,对力量的掌控也愈发精微,显然那碗融灵汤带来的好处,远不止于疗伤。
就在这时,山路那头再次传来了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
王铁柱抬头望去,只见李牧云长老走在前面,身后还跟着几位气息不凡的内门执事,其中一人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面覆盖着红绸。
“张老先生,铁柱。”李牧云走到近前,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目光在王铁柱身上扫过,见他气色红润,气息沉稳,眼中赞许之色更浓,“看来恢复得不错。”
张老头依旧喝着茶,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
王铁柱连忙放下扫帚,上前行礼:“李长老,各位执事。”
李牧云示意身后那名执事上前,掀开了托盘上的红绸。顿时,一片璀璨的灵光映亮了略显昏暗的院落!
只见托盘上整齐地摆放着数样物品:
三只做工精致、灵气盎然的玉瓶,显然是品质极高的丹药。
一小堆晶莹剔透、灵气逼人的中品灵石,粗略一看,不下百块!
一枚雕刻着云纹、散发着淡淡空间波动的储物戒指!
还有一块紫檀木打造的身份令牌,上面以金漆勾勒出“青云”二字,背后则刻着“王铁柱”三字,标志着其内门弟子的身份!
“铁柱,这是你此次小比名列前五的奖励,以及宗门破格擢升你为内门弟子后,按内门精英弟子标准配发的首个季度资源。”李牧云微笑着介绍,“丹药是‘培元丹’、‘凝碧丹’和‘生肌续骨膏’,对你巩固修为、治疗伤势大有裨益。灵石与储物戒指,是内门弟子的标配。至于后续的功法选择、洞府分配等事宜,待你伤愈后,可自行前往内务殿办理。”
王铁柱看着托盘上那足以让无数外门弟子眼红心跳的资源,呼吸不由得急促了几分。培元丹、凝碧丹!这都是练气期修士梦寐以求的丹药!还有中品灵石和储物戒指!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财富和便利!
“多谢宗门厚赐!多谢李长老!”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郑重行礼。
李牧云虚扶一下,语气转为严肃:“另外,关于周霖暗中下毒一事,宗门执法堂已查明属实。念在其初犯,且未造成实际后果,兼之周家多方奔走,最终判罚如下:扣除其三年宗门资源供给,禁足思过崖一年,并向你当面致歉。其家族亦需向宗门缴纳巨额罚金,以儆效尤。”
这个处罚,不可谓不重。三年资源,一年禁足,对于正在飞速上升期的周霖而言,无疑是沉重打击。再加上家族罚金,周家此次可谓损失惨重。
王铁柱心中并无太多快意,反而更加警惕。周霖及其家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日后需更加小心。
“弟子明白了。”他平静地回应。
李牧云见他宠辱不惊,心中更是赞赏,又勉励了几句,便带着众执事告辞离去。
待众人走后,王铁柱看着那托盘上的资源,依旧有些恍如梦中。一个月前,他还是个挣扎在练气三层、随时可能被遣返的底层杂役,如今却一跃成为内门精英弟子,手握重资源,名动青云宗!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依旧在慢悠悠喝茶的张老头。
张老头似乎对那托盘上耀眼的灵光毫无兴趣,只是瞥了一眼,便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晃眼睛,赶紧收起来。”
王铁柱依言,先将那枚储物戒指拿起。神识微动,便轻易在其上留下了自己的烙印。戒指内部空间约有丈许方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绰绰有余。他将丹药、灵石和身份令牌一一收入戒中,只觉得心中踏实了许多。
“嘿,这戒指倒是方便。”他摩挲着手指上那枚样式古朴的戒指,脸上露出笑容。
张老头哼了一声:“一个破铁圈,看把你乐的。”
王铁柱也不在意老先生的打击,兴致勃勃地问道:“老先生,弟子如今已是内门弟子,是不是该选一部更好的功法了?听说内门藏经阁里有玄阶,甚至地阶的功法!”
在他看来,自己之前修炼的《引气诀》只是最基础的黄阶功法,如今身份不同,自然要更换更高级的功法,才能更快提升实力。
谁知张老头闻言,却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话,抬起眼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换功法?你脑子里进雨水了?”
王铁柱一愣:“可是…《引气诀》只是最基础的…”
“基础?”张老头嗤笑一声,放下茶杯,“盖房子要不要地基?吃饭要不要碗筷?那《引气诀》就是你的地基,你的碗筷!连个碗都端不稳,就想着换金饭碗?也不怕把自己噎死!”
他站起身,走到王铁柱面前,枯瘦的手指点了点他的胸口:“小子,我告诉你,功法没有高低,只有合不合适。那《引气诀》再基础,它也直指灵气本源!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贪图那些花里胡哨的高阶功法,而是把你那‘稳’和‘融’两个字,给我刻到骨子里!等你什么时候,能用这最基础的《引气诀》,引动方圆十丈的灵气如臂指使,什么时候,才算摸到了修炼的门槛!”
一番话,如同当头棒喝,让王铁柱瞬间清醒!
是啊!自己最近实力的提升,靠的并非是功法的品阶,而是对力量本质的理解和掌控,是那“脚下生根”的沉稳,是与灵气“交朋友”的圆融!这些都是建立在《引气诀》这最基础的法门之上的!若此时贸然更换更高阶却未必契合的功法,岂不是舍本逐末?
“弟子愚钝!多谢老先生指点!”王铁柱心悦诚服,彻底打消了更换功法的念头。
张老头见他听进去了,脸色才缓和了些,重新坐回凳子,嘟囔道:“这还差不多…赶紧去把药换了,手指头包得跟个粽子似的,看着就笨。”
王铁柱笑着应了一声,回到屋里,取出那瓶“生肌续骨膏”,小心地解开右手的旧绷带。只见那原本皮开肉绽、指骨可见的双指,此刻伤口已然愈合了大半,长出了粉嫩的新肉,恢复速度惊人!他仔细地涂抹上清凉的药膏,重新包扎好,心中对那碗“融灵汤”的功效更是惊叹。
当他再次走出屋子时,发现张老头正拿着他新编的那只草蚱蜢,对着阳光端详。
“老先生,弟子包扎好了。”
张老头“嗯”了一声,将草蚱蜢随手丢给他:“喏,拿去玩儿吧。”
王铁柱接过那只栩栩如生的草蚱蜢,有些哭笑不得,但还是小心地收了起来。
阳光正好,洒满院落。
王铁柱看着手指上的储物戒,感受着体内澎湃的灵力和稳固的境界,再看向屋檐下那看似平凡的老者,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与坚定。
内门弟子,只是一个新的起点。
他的路,还很长。
而第一步,就是继续端稳《引气诀》这个“碗”,将“稳”与“融”进行到底。
他走到院子中央,再次摆开了“松涛剑诀”的起手式,动作舒缓,心神沉静。
这一次,他的剑指之间,仿佛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