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节气，回春堂檐下的冰凌映着晨光，如悬壶的银针。叶尘将直播设备转向傅雨霏手中的檀木匣——匣内青缎衬底上，躺着本手札与一枚云纹印章，札首题《杏林育才基金章程》。
今日起，直播收益尽数于此。他盖下印章的刹那，直播间打赏数额突然暴涨。弹幕飘过：给山里娃买《本草纲目》！我代爷爷捐副老花镜！
首笔资助在立冬前拨出。黔东南的侗寨少女吴阿朵收到包裹时，正对着残缺的《汤头歌诀》发愁。包裹里除了全套医书，还有部预装回春堂直播课的手机。三个月后，她在连线中展示自绘的草药图鉴，靛蓝布面上，半夏与重楼开着侗绣般的花纹。
原来药材会说话。她用生硬的普通话解释，重楼治蛇伤，因为它的叶子像蛇鳞翻覆。
最动人的声音来自戈壁滩。放羊娃周铁柱用炭笔在胡杨皮上写信：我们这儿咳嗽多，沙枣花能治吗？叶尘特意开设西北药材专题，教学时背景是铁柱举手机拍摄的荒漠景象。当镜头推近一株耐旱的甘草时，孩子突然欢呼：这个我认识！羊吃了就不咳嗽！
基金运作半年时，已资助三百余名学子。但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春分——某跨国企业突然捐资千万，条件是须冠名。叶尘尚未回应，受助学生们先寄来联名信：我们愿在白大褂绣银杏叶，但不要商业烙印。
那夜直播，叶尘焚香抚琴。弹到《高山流水》时突然停弦：诸君可知？琴曲无价，因知音难觅。医道亦如是。次日，企业撤回冠名要求，改为匿名捐赠。
芒种时节，流动药箱计划启动。受助学子们在返乡时携带特制药囊，囊中附有因地制宜的简方：沿海地区配珊瑚消瘀散，高原地区添红景天益气丸。最年轻的配送员是十二岁的傈僳族少年，他翻越雪山送药时，药囊上的银铃惊醒了岩洞里的老药师。
这铃铛...老人颤巍巍取出祖传医书，我爷爷说过，识药人终会相遇。
基金周年日，回春堂举办草木知音茶会。吴阿朵带来侗药与傣医交流的笔记，周铁柱演示用骆驼刺止血的土法，更有一位曾受资助的盲人学生，用耳诊帮与会者辨识体质。当他的指尖准确按出某企业家肝经淤堵时，满座皆惊。
是基金让我看见。盲生微笑，不过是用这里。他轻抚心口。
最意外的成果出现在白露。某贫困县中学因基金设立中医启蒙课，三年后，该校学生包揽全国生物竞赛中医药板块奖项。获奖少年在颁奖礼上直言：我们学校的显微镜，是叶大夫直播间观众凑钱买的。
如今基金的账本已厚如药典。但最珍贵的不是数字，是附在每页的手绘插画——受助者们用稚嫩笔触画下梦想：有的想建会走路的中医馆，有的要编《少数民族医药图谱》，还有个孩子画了月宫，旁边标注：将来在太空站种药材。
大寒深夜，叶尘翻阅着最新一批申请信。有封来自战乱地区的信尤其刺目，少年用烟灰写着：我想学医，让妈妈们不再抱着空药罐哭泣。
傅雨霏默默调整基金条款，新增危机地区特别通道。当首批急救药材随信寄出时，她在附件里夹了包银杏种子——那是回春堂古树的后代。
知道基金真正的作用吗？叶尘在年终总结直播中问。
弹幕尚未回答，画面切入全球受助者同时捣药的场景。药杵声如春雷滚过五大洲，他轻声道：我们在种千年后仍会发芽的因。
此刻的基金印章，已盖过三万份录取通知书。而最新那份的边角，沾着撒哈拉的沙粒与喜马拉雅的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