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走了，我得去下一座镇魔塔了。”
芮红姬感觉自己思绪很乱，但她并没有忘记，她还有事情要做。
“你只管往镇魔塔里送食物，可你真的知道镇魔塔里是什么情况吗？”
陆尘找了块平坦的石头坐下，“你送去的食物，不如人肉好吃。”
芮红姬离开的脚步猛地一停。
她咬紧了牙，头也不回的说道：“但总有人会因为这些食物，而不被饿死。”
“话是这么说，但你一直以来都是在助纣为虐。”
“正是你送进去的食物，令那些本该死去的人，继续繁衍。”
“他们自顾不暇，繁衍之后又延续了更深苦难。”
“易子而食，或是将孩子献给镇魔塔的掌权者。”
“你觉得，这样的结果，不如你送进去的那些……对了，你送进去的是什么食物？”
陆尘说着，开口问道。
芮红姬心中顿时凌乱。
“算了，是什么不重要。”
陆尘摆了摆手，接着说道：“为了博取你的同情，等着你发放食物的人，可能原本都不该这么凄惨，不该被饿成那样。就是因为怕你以后不来了，怕你不再心软不再善良，才……唉。”
陆尘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些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说了。说点别的，就说……你现在这具身体。”
“你觉得，是一个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人的性命重要？”
陆尘开口问道。
芮红姬张口便要回答，但是想说的话却卡在了喉咙说不出来。
“因为你选择附身的女孩，都快死了，所以这衡量人命的天平，就应该倾斜吗？”
“死都死了，你知道你进入镇魔塔后，这女孩的尸体会有什么下场吗？”
“你知道的，对吗？”
“不管你为了什么，对这女孩而言，这公平吗？”
“你也只是掠夺者而已，你甚至是天狱界里，最恶毒的人。”
“你不会以为，你一直以来的行为，很高尚吧？”
“你以最无情的手段，让真正善良的人，落得那般下场……”
“所有人不管做什么，都可以说自己身不由己。”
“唯独，你，不行。”
陆尘说完，芮红姬脚步踉跄，脸色苍白的跌坐在地。
她好似失去了所有力量，陆尘的每一句话，都如同一柄利剑，刺穿了她的心脏。
陆尘依旧坐在石头上，目光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夜色。
“你总问我的目的是什么，我的回答你不想听，那我就说点你想听的。”
“但在这之前，我想知道，你觉得，我的目的是什么呢？”
陆尘缓缓说着，只听到低声啜泣，没听到任何回应。
“我跟你来，是来杀你的。”
陆尘神色平静，“我一般不管闲事，实在看不下去，我也不介意举手之劳。”
陆尘转头，看向芮红姬的背影，“你觉得你很忙？但是，你走不了了。小善铸大恶，你，该死。”
“你应该很清楚，你附身的人，其实还有意识。”
“这种事，你做过很多次。”
“你在进入镇魔塔后，发放完粮食就附身泥塑。”
“有没有人很久之后才死？”
“你有没有想过，她们临死之前，在想些什么？”
芮红姬直接崩溃了，她不停的抹着脸颊，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出。
一半是她的，一半是她附身的女孩。
她感受到了这具身体的意识，有着深沉的恐惧与绝望。
“既然你要杀我，那你之前还说那些……”
“我说那些，是因为我看错了你。我本以为，我看到的也是你知道的。”陆尘啧了啧嘴，道：“小善铸大恶，大善最无情。成事者，当心狠手辣。唯有暴君，可镇乱世。”
“至于你？”
陆尘皱眉，接着道：“你不过是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不肯醒来的懦弱之辈。践踏着别人的善良，堆砌你自己的高尚。”
芮红姬浑身颤抖着，她仰面躺在地上，感受着砂石的冰凉。
她一直以来的信念，彻底崩塌。
她失去了让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片刻之后，芮红姬的眸光开始坚定起来。
“你说的对，我确实……错了。”
芮红姬起身，开口道：“我，要去送最后一次食物，去……炼魂窟。只有一死，才能证明。我应该……付出代价。”
“愚昧，还自私。这便是真实的你？”
陆尘悠悠说道。
芮红姬眼眶红肿的看着陆尘，“我怎么愚昧了？我怎么又自私了！”
“青铜士兵只有金阙境，银甲军侯也只有神宫境。你有神宫境九重，就算没有身体，也能在天狱界应对大部分危险，你既然想伪善，你完全可以做更多事情。”
“哪怕是解救被抓的天魔一族，哪怕是杀两个不朽天兵？”
“或者干脆逃出天狱界，寻求更强的帮手。”
“这不是愚昧是什么？”
“你只想着成全自己，这不是自私是什么？”
“还是白白送死，你的命，竟然这么廉价。”
芮红姬神情呆滞，眼神空洞，她的思绪，一片混乱。
她不自觉的想到了陆尘之前说的建国，她自己也认为，这是可行的。
既然可行，为何不为？
“魔神……魔神大人，是您吗？”
芮红姬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句话。
天狱界其实一直都没有失去希望，只是他们都把希望寄托在早已陨落不知多少万年的魔神大人身上。
口口相传的魔神大人，只要一出现，就会被认出来。
只要他一来，天狱界，便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现在，不正是如此？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魔神来了也没用，还是得靠自己。”
陆尘撇了撇嘴。
“不管你是不是魔神，如果你不杀我的话，我需要……你的帮助！”
芮红姬的眼神逐渐坚定。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要让梦，变成现实！
这是她的梦，也是她附身过的，所有人的梦。
“我能提供的帮助，很有限。”
陆尘开口说道：“主要还是靠你自己，还有天魔一族。”
芮红姬深深的看着陆尘，她好像知道陆尘来干什么的了。
种地这种幌子，编的也太随意了。
芮红姬问道：“为什么会选我？”
“善良的外表下，藏着一颗最恶毒的心，这种人，一般都能成事。”
“……”芮红姬。
芮红姬暗暗下定决心，她早晚有一天会证明给陆尘看，她不是这样的人！
“现在，你是打算去镇魔塔，还是炼魂窟？”
陆尘笑着问道。
“都不去。”
芮红姬开口道：“去蜃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