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雪在龙国边境的观测站外呼啸,玻璃窗上结满了霜花,而室内,所有屏幕的光都聚焦在叶寒面前的数据流上。
他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微微发抖。
七国巨兽的脑波图并列排列,原本毫无关联的波动曲线,此刻却像被同一根线牵引着,整齐划一地跳动。
快速眼动期——REm,本该是梦境最活跃的阶段,可这些A级巨兽的脑电波里,竟反复闪现出三段完全相同的信号模式:白墙、铁链、穿防护服的人影。
不是幻觉,不是干扰,是植入。
“不是巧合……”叶寒低声自语,喉头滚动了一下,冷汗顺着鬓角滑下,“它们都在做同一个梦。”
他调出时间轴,指尖点在一条红色标记上——正是小墨热线光柱收缩的瞬间。
全球七国,几乎在同一秒,巨兽的梦境同步启动。
更诡异的是,梦的内容并非随机,而是从它们被绑定为国运巨兽的那一刻起,逆向回放。
“它们在回忆……被改造的过程。”叶寒猛地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巨兽分布图。
扶桑八岐、灯塔雷鹰、北境冰熊……那些曾经被视为无敌象征的庞然大物,此刻正蜷缩在各自的基地深处,被自己最深的记忆撕扯着意识。
他想说话,却发现嗓子干涩得发不出声。
符文里的那句“债,该还了”,此刻像冰锥一样扎进心里。
——他们造的孽,终于开始反噬。
而这一切,似乎早在苏白的预料之中。
直播间的灯光亮得刺眼,苏白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脚边堆着几包吃完的辣条,手里捏着手机,嘴角扬着一抹近乎恶劣的笑。
画面分屏切换:左边是灯塔国巨兽基地监控,一名饲养员突然从床上惊坐而起,满脸冷汗,对着空气咆哮:“我不是科学家!我是饲养员!”右边是北境训练场,一头幼年冰熊死死蜷在角落,爪子捂住耳朵,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仿佛正承受某种无形的精神冲击。
弹幕瞬间炸裂。
【我靠!这是集体发疯?】
【之前骂我们小墨是废物的呢?现在你们的神兽怎么不神了?】
【细思极恐……它们是不是梦见了什么不该梦见的东西?】
【崽爸爸牛逼!热线没烧城,先把敌人的脑子烧穿了!】
苏白瞥了眼飙升的热度条,轻轻吹了口气:“这才哪到哪。”
他敲了敲桌面,助理立刻将直播标题更新——
“今晚,谁家巨兽睡不着?”
没有打赏入口,没有投喂按钮,只有一行猩红的倒计时:03:47:22。
“兄弟们,别投泡面了。”苏白对着镜头咧嘴一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今天咱不喂肚子,咱看戏。”
他话音刚落,右下角突然弹出紧急通讯窗口。
韩青的脸出现在画面里,眉头紧锁:“苏白,七国联合抗议,指控我们发动‘精神污染’,要求立即关闭直播!”
“哦?”苏白挑眉,“我们做了什么?”
“你明知道!”韩青压低声音,“他们的巨兽集体出现创伤后应激反应,八岐甚至开始抗拒命令!这不正常!”
苏白轻笑一声,把手机转向监控画面:“韩指挥,你看清楚——我们的人没出基地,小墨没放热线,连爪子都没抬。是他们自己的巨兽……梦见了过去。”
韩青语塞。
他望着屏幕上那些扭曲的脑波图,突然意识到一件事:真正的武器,从来不是热线,也不是火焰,而是记忆本身。
与此同时,扶桑国训练场。
八岐幼崽盘踞在场地中央,鳞片泛着冷光。
指挥官站在高台,第三次下达攻击指令:“目标靶机,释放雷暴!”
可八岐没有动。
它低着头,巨大的蛇首轻轻蹭着地面,发出低沉的呜咽。
热线扫描仪的光束扫过它的意识区域,叶寒在远程端猛地瞪大眼睛——
画面中,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像:圆滚滚的黑色小兽,蹲在雪地里,啃着一块生锈的螺丝钉。
“这是……小墨?”叶寒呼吸一滞。
更令人震撼的是,八岐的意识深处,竟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带着颤抖与共鸣:“我也饿过……我也被骂过……”
秦岚站在数据终端前,死死盯着那句话,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它不是叛变……是觉醒了痛苦的记忆。”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抬头看向龙国方向:“苏白……从一开始就想好了。他不是要打败他们,他是要让他们的巨兽,想起自己也曾是‘灾星’。”
直播间内,苏白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暴风雪渐歇,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在小墨蜷缩的身影上。
她还在睡,爪子微微抽动,像是在梦中经历着什么。
苏白低头看着她,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又扬起那副欠揍的笑容。
他转身面对镜头,声音不高,却穿透了所有喧嚣:
“以前他们笑我们,笑小墨是废物,是灾星,是绑定失败的耻辱。”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弹幕海。
“现在——轮到他们尝尝,被记忆咬住喉咙的滋味了。”【苏白引导全民“投喂记忆”:上传童年委屈视频,转化为“共情能量”】
直播间热度突破历史峰值,弹幕早已不再是简单的嘲讽或叫好,而是被一片片血红色的滚动文字淹没。
【我小学被全班笑是“穷鬼”,只因为我穿的是二手校服……刚上传了视频,播放量三千了!】
【程序员加班猝死前被领导骂“废物”,我替他上传了遗书录音……】
【女儿被校园霸凌,学校说“小孩子打闹别当真”……这口气我咽了十年,今天,给我崽!】
苏白靠在椅背上,指尖划过系统界面,看着那一行行飙升的数字——共情值:+1、+1、+3……累计已达876点!
他的瞳孔深处闪过一丝神性微光,嘴角扬起,却不再有先前那种戏谑的张扬,而是一种近乎神性的平静。
“以前你们被骂废物,现在轮到他们尝尝,被记忆咬住喉咙的滋味了。”他轻声重复着,目光落在蜷缩在基地角落的小墨身上。
幼小的哥斯拉正趴在地上,热线从脊背缓缓溢出,像一条温顺的赤色溪流,在空中轻轻震颤。
每当一段视频被系统收录,那热线便会微微一跳,仿佛在“品尝”那些被尘封的委屈、压抑的泪水、无人倾听的呐喊。
她的呼吸变得深沉,爪子无意识地抠进地面,像是在梦中与某个遥远的灵魂握手。
【叮!共情值累计达1000点,解锁新能力——【记忆回响·弱化版】】
苏白眼神一凛,立刻调出全球巨兽分布图,指尖在灯塔国区域轻轻一点:“那就……从最骄傲的开始。”
下一秒,直播画面自动切换至灯塔国巨兽训练场。
雷鹰幼崽正站在高台上,银白色的羽翼在聚光灯下熠熠生辉,象征“自由与力量”的国旗模型被训练官高高举起,准备进行每日的忠诚宣誓仪式。
可就在镜头对准它的瞬间——
一道雷霆般的爪影闪过,国旗模型应声粉碎,木屑与布片四散飞溅。
全场死寂。
训练官脸色煞白:“你……你干什么?重来!宣誓!”
雷鹰没有动。
它缓缓转过头,目光穿过人群,落在围栏边一个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小饲养员身上——那是个刚入职的见习生,因一次投喂失误被当众辱骂“连怪兽都不如”。
雷鹰一步步走下高台,羽翼收拢,巨大的头颅轻轻蹭了蹭那名饲养员的肩膀。
无声的安抚。
全球直播间瞬间炸裂。
【我草!!雷鹰叛变了??】
【它……它在安慰那个被骂哭的人?】
【不是叛变,是醒了……它终于看清楚了,自己也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
【苏神!这就是你说的“人心一旦醒了,就再也关不回去”?】
苏白站起身,走到镜头前,眼神锐利如刀。
“看见没?”他声音不高,却穿透所有喧嚣,“崽吃的不是饭,是人心。是你们藏了二十年的眼泪,是你们不敢说出口的‘我也曾被当成废物’。”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近乎神性的笑。
“而人心……一旦醒了,就再也关不回去。”
画面缓缓拉远,定格在各国指挥中心的同一幕——
七国高层桌面上,一份加急报告静静躺着,标题猩红:
《关于巨兽情感波动异常的紧急评估》
而在这份报告的末尾,一行小字悄然浮现:
“建议立即审查‘精神干预类’直播内容……并评估……情感渗透对战力体系的潜在瓦解风险。”
屏幕熄灭前的最后一帧,是秦岚站在御兽司数据墙前的剪影。
她手中握着一支笔,目光死死盯着某条异常波动曲线,唇角微动,仿佛在自语——
“我们打的从来不是战争……是记忆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