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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时刻提醒着汇聚于风鸣镇的各方修士。镇内气氛凝滞如铁,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得几乎要破土而出。每日都有或明或暗的身影,如同嗅到腐肉气味的秃鹫,悄然离开这座破败的黄土小镇,一头扎进枯寂荒原那吞噬一切的茫茫风沙之中,踪迹全无。

这一日,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寒意,铅灰色的厚重云层仿佛直接压在了黄土屋脊上,令人呼吸都感到几分压抑。林羽在“残垣”客栈那间终年弥漫着霉味、尘埃与劣质酒气混合气味的土房中,缓缓完成了最后一个周天的 《青霄剑元诀》 运转。体内 青霄剑元 如同经过千锤百炼的精钢,在功法路线的引导下愈发凝实精纯,于经脉中奔流不息,隐隐发出风雷之声。通过与“尘”剑建立的 《养兵铸魂术·灵犀初现》 链接,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知到剑灵那微弱却坚韧的“呼吸”,以及剑元流淌过剑身时那种水乳交融的顺畅感,仿佛那是他身体的延伸,是他意志的具现。就在这心神与剑意高度交融的玄妙时刻,他忽然心弦一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丝线轻轻拨动,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一丝电芒乍现即隐。

只见一只仅有指甲盖大小、通体剔透如万年玄冰、不染丝毫尘埃、翅膀上天然生有复杂而玄奥剑形纹路的 “冰晶剑蝶” ,竟如同无视了空间与禁制的阻隔,悄无声息地从那糊着厚厚油污与灰尘的窗棂缝隙中翩然钻入,轻盈地悬浮在他面前尺许之处的空中。蝶翅以一种奇异的频率微微震颤,散发出一缕纯净至极、凛冽如冰、与萧辰同源却又明显更为精纯凝练的太初剑意波动。这波动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精准的坐标传递与身份确认。

那冰晶剑蝶并未停留,只在空中灵巧而稳定地划出一个简洁却蕴含某种道韵的箭头符号,坚定地指向荒原深处某个特定的方位,随即,蝶身光华彻底内敛,如同完成了最终使命,化作点点晶莹剔透的冰晶荧光,无声无息地消散于清晨微凉的空气之中,未留下丝毫灵力痕迹或空间涟漪,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都只是幻觉。

“时机已至。”林羽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即逝,没有丝毫犹豫与彷徨。他迅速起身,《青霄剑元诀》 自然在体内加速运转了一个小周天,确保剑元处于最佳状态。动作干脆利落,结算了那微不足道的几块下品灵石房费,如同一个最普通、最不愿招惹是非的底层散修,低着头,弓着背,完美地融入了风鸣镇清晨那稀薄而匆忙的人流。旋即,他身影一拐,没入一条堆满垃圾、污水横流的偏僻巷弄,再出现时,已然按照剑蝶那清晰的指引,将整个身形彻底埋入枯寂荒原那永恒呼啸、遮天蔽日的风沙与无边死寂之中。

在枯寂荒原极深处,一片仿佛被太古巨神以无上伟力手持开天巨斧肆意劈砍而成的、遍布着狰狞嶙峋、奇形怪状黑色巨石的死寂石林边缘,林羽见到了早已静候于此,仿佛与这片荒凉融为一体的萧辰。

数月不见,萧辰依旧是一袭胜雪白衣,在这天地皆灰黄的背景下,显得格外遗世独立,纤尘不染。他周身气息却比天剑秘境之时更加圆融内敛,深不可测,恍若一柄历经千锤百炼后,彻底归入万年玄冰精心雕琢而成的剑鞘之中的绝世神兵,所有锋芒与刺骨寒意都深深潜藏,不泄分毫,却更给人一种心悸的压迫感。他负手而立,目光沉静如水,仿佛能穿透眼前这片不祥的黑色石林,直视其核心的秘密。在他身后,如同磐石般静立着两人。

左侧一人,同样身着藏剑谷标志性的青灰色简洁剑袍,质地考究,不染尘埃。年纪看上去约莫二十出头,比萧辰略小,眉宇间尚未完全褪去年轻人的锐气与锋芒,但眼神却已颇为沉稳。其修为赫然也达到了 御剑后期,气息凝练,如同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他背后斜背着一柄造型古朴的连鞘长剑,剑鞘呈暗青色,上有云纹隐现,隐隐有灵光如呼吸般流转,显然是一柄品质极高的 上品灵器 飞剑,名为 “分光剑” ,据说施展到极致可分化数十上百道虚实难辨的剑光,惑人心神,杀敌于无形。此人便是萧辰的同门师弟,亦是根正苗红的剑修,名为 周明。他虽主修剑道,追求一剑破万法,但因自幼便对符文阵法有着浓厚兴趣,宗门内亦有不少剑阵传承,故对此道亦有颇深涉猎,此刻目光扫视着诡异石林时,不仅带着剑修特有的对剑气、杀机的敏锐直觉,更带着阵法爱好者对能量节点、布局规律的审视与推演。

右侧则是一位身材矮胖、穿着邋遢泛黄、甚至带着些许油污道袍的老者,面容精瘦,留着两撇修剪得油光发亮、与其形象格格不入的鼠须,修为是 筑基后期(对应剑修的御剑后期),但其气息显得更为驳杂、圆滑,显然修炼的功法并非正宗玄门。他一双小眼睛滴溜溜乱转,精光四射,仿佛时刻都在计算着利益得失。手中紧紧托着一面布满铜锈、看起来颇有年头、但中心那根青铜指针却始终闪烁着微弱却稳定金光的古老罗盘,这 “寻龙定脉盘” 虽只是 中品灵器 品阶,却是鼠道人压箱底的宝贝,针对各种古禁制、地脉之气、风水煞穴有着异乎寻常的敏锐感知。他便是萧辰凭借宗门关系和人脉,特意邀请来的散修阵法师,人称 “鼠道人”,此刻正毫不客气地用那双精明的眼睛,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打量着刚刚抵达、风尘仆仆的林羽,目光中混杂着审视、估量,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对年轻天才的嫉妒。

“林道友,一别数月,风采更胜往昔。”萧辰转过身,目光平静如古井深潭,落在林羽身上,微微颔首致意。他语气淡然,听不出喜怒,对于近期北域因林羽斩杀赵干而掀起的惊涛骇浪,以及天阳宗那足以让许多金丹真人都为之眼红的疯狂悬赏,似乎早已了然于胸,但眼神中却并无丝毫波澜起伏,唯有那一丝对纯粹实力、果决心性与剑修本色的欣赏,若有若无,清晰可见。

“萧道友相邀,林某岂敢不至。”林羽拱手,不卑不亢地还礼,体内 《青霄剑元诀》 微微加速,使得他气息愈发沉稳。他的目光扫过周明与鼠道人,在周明背后的“分光剑”上略微停留,随即也点头示意。

萧辰不再寒暄,言简意赅,直接切入正题:“这位是周明师弟,剑心澄澈,于禁制符文一道亦有独到见解。这位是鼠道人,混迹北域多年,破解各类古禁制经验丰富,尤擅寻脉定穴。”他抬手指向那片散发着不祥、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光线的黑色石林,声音沉稳,“根据多方印证与先前探查,剑府入口,便在此石林最核心之处。外围区域非比寻常,并非人为布置的阵法,更近乎一种天地自然生成的‘寂灭剑意领域’,凶险异常,诸位务必谨慎。”

那鼠道人尖细沙哑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几分卖弄与倚老卖老:“嘿嘿,萧公子所言甚是,分毫不差。老夫在此徘徊观察揣摩不下十日,此地禁制深得‘寂灭’真意三昧,不仅能侵蚀肉身生机,消磨修士苦修而来的灵力,更可怕的是能直侵神魂识海,引动心魔妄念,乱人道基。非道心坚如磐石、不可动摇,自身剑意独特且能与这寂灭死意稍作抗衡者,怕是连靠近核心区域都难如登天,贸然闯入,顷刻间便会化为枯骨,魂飞魄散。林小友近来声名大噪,如雷贯耳,连天阳宗赵昆那柄成名多年的上品灵器‘碧波剑’都被你一剑而断,想必自有非凡手段傍身,待会儿闯关破禁,若遇险阻,可要多出些力气,仰仗小友神威了。”他话语中试探之意昭然若揭,那丝因年纪与资质而产生的嫉妒,也几乎不加掩饰。

林羽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同看一块路边的石子,并未接话,转而将目光投向那仿佛巨兽匍匐般的黑色石林深处,《星辰变数诀》 与 《青霄剑元诀》 同时悄然在体内加速运转,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触手,开始仔细感知、分析那从石林中弥漫而出、无处不在、冰冷枯寂的诡异剑意,同时确保自身剑元随时可以爆发出最强力量。周明对林羽再次点头示意,手已下意识地轻轻按在背后“分光剑”冰凉古朴的剑柄之上,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眼神如鹰隼,显然进入了临战状态。

“事不宜迟,动身。”萧辰不再多言,当先一步,迈入了那如同张开巨口的凶兽般的石林。他步伐看似从容不迫,闲庭信步,但每一步落下,身形都如流云般飘逸灵动,精准无比地踏在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犬牙交错的黑色巨石之间,某些看似寻常的空隙或凸起之上,仿佛脑海中早已有一张清晰的路径图,洞悉了此片天然险地部分不为人知的规律。

林羽深吸一口气,《青霄剑元诀》 在经脉中奔腾流转,提供着强大的动力。他紧随其后,神识在 《星辰变数诀》 的加持下高度集中,如同张开了一张无形而精密的大网,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缓缓扩散。刚一踏入石林范围,一股沉重无比、仿佛源自九幽之下的无形压力便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空气粘稠得如同水银,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衰败、死寂、万物终结的气息,令人心生绝望。更有一股冰冷、枯寂、不带丝毫生气的诡异剑意,如同无数无形的冰冷触手,无孔不入地试图渗透他的护体灵光,钻入识海深处,撩拨、放大着内心深处的恐惧、绝望、悔恨等一切负面情绪。

周明并指如剑,一缕细微却极其精纯的藏剑谷剑意自指尖探出,如同灵敏的探针,在空气中游走感知片刻,眉头微蹙,沉声道:“诸位小心,此地天然形成的寂灭剑域对灵机干扰极其严重,灵气死寂晦涩,难以吸纳补充,寻常遁术与传讯符箓在此基本失效,神识探查范围亦被大幅压缩。务必紧跟我的步伐,万不可随意触碰那些颜色最深、黝黑如墨、气息最是沉凝恐怖的‘噬魂石’,那是此地寂灭剑意高度凝聚之所,触之即有大祸!”

鼠道人也收起了几分之前的轻慢,紧紧跟在周明身侧,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面“寻龙定脉盘”,只见其上古旧的指针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转动摇摆,显示出此地磁场、地脉之气的极度混乱与危险,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快速推算着什么。

四人组成的这支临时队伍,在这座如同巨型迷宫、杀机四伏的寂灭石林中,开始沉默而迅速地穿梭前行。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越往深处,光线越发暗淡,仿佛连光线都被那无处不在的寂灭剑意所吞噬,四周只剩下灰黑的主色调。那股恐怖的剑意也越发凝实、沉重,如同冰冷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众人的心神与护体灵光。沿途,林羽甚至看到数具散落在狰狞石缝间、姿态各异的枯骨,有的还保持着向前伸手攀爬的姿势,有的蜷缩成一团,骸骨之上无一例外地残留着被寂灭剑意侵蚀后特有的灰败、腐朽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前路闯入者的凄惨下场,为这死寂之地更添几分阴森。

前行约莫半个多时辰,依靠着周明的指引和萧辰的洞察,众人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多处明显的危险区域。忽然,前方道路陡然一变,出现一片异常开阔、与周围嶙峋石壁格格不入的区域。地面光滑如镜,仿佛被某种力量精心打磨过,却布满了无数细密、交错、深深刻入地表岩石之中的剑痕纹路,这些纹路并非死物,其中仿佛有灰色的、如同水银般粘稠的能量在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直刺神魂深处的毁灭性气息,正从这片区域中央弥漫开来,笼罩四方。

“停!”周明猛地举手示意,脸色瞬间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是‘万剑戮心禁’!此地禁制已完全激发,处于最活跃状态,一旦误入其范围,便会瞬间引动无数由精纯寂灭剑意凝成的无形剑气,这些剑气专攻神魂心脉,无视绝大多数物理与灵力防御,防不胜防,凶险至极!”

仿佛是为了用最残酷的方式印证他的警告,侧后方一块巨岩的阴影处,一名似乎潜伏已久、被前方剑府宝藏冲昏了头脑、自恃身法迅捷的散修,终于按捺不住那蚀骨灼心的贪念,猛地一咬牙,体内真元爆发,身形如离弦之箭般加速冲向那片看似平静的光滑地带,企图强行突破,抢占先机。然而,他的双脚刚刚踏上那片光滑如镜的地面,甚至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整个人就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狠狠砸中天灵盖,猛地僵在原地,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他双眼之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熄灭,瞳孔急剧放大,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与难以置信,随即,七窍之中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渗出漆黑如墨、散发着腥臭气味的粘稠血丝!他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直挺挺地、毫无生机地向后倒去,“噗通”一声沉闷的响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瞬间全无,唯有那死不瞑目的脸上,还凝固着生命最后一刻所感受到的极致恐惧与深入骨髓的痛苦。

这凄惨的一幕,如同冰冷的警钟,在在场剩余四人心头重重敲响,让他们的脸色都变得更加凝重。

鼠道人死死盯着那片瞬间夺走一条生命的死亡区域,鼠须不受控制地微微抖动,语速极快地分析道:“麻烦了!大大的麻烦了!此禁制并非无根之萍,而是与地底深处那磅礴的寂灭地脉之气紧密相连,可谓生生不息,循环往复,能量几乎无穷无尽!硬闯?绝对是十死无生,没有任何侥幸!唯一的生机,便是找到其内部寂灭剑意能量流转的几个核心节点,再以特殊手法暂时干扰或中断其运行,方能打开一条极其短暂的安全通道。但这需要对剑意流转规律有极深的了解,需要时间仔细推演计算,而且过程极其冒险,一个不慎,推算错误或者手法稍有偏差,立刻就会引动整个禁制的疯狂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他这番长篇大论、强调困难的分析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直凝神观察的萧辰却已神色平静地踏前一步,与那死亡区域仅隔数尺之遥,淡然开口,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何须如此繁琐。”

只见他并指如剑,并未动用背后的“秋水剑”,仅仅是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纯净到极致、仿佛能演化万物初始、蕴含开天辟地意味的 太初剑光 悄然亮起。这剑光并不刺眼夺目,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虚妄、直指规则本源的玄奥力量。他双眸之中仿佛有无数细微至极的透明剑影在生生灭灭,冷静如万载寒冰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法器,缓缓扫视着那片光滑地面上无数复杂交错、看似毫无规律的剑痕,目光所及之处,那在常人眼中混乱无比、杀机暗藏的剑意运行轨迹,似乎在他这双蕴藏太初真意的法眼之中,正逐渐变得清晰、有序,甚至能预判其下一刻的流转方向。

“林道友,”萧辰忽然开口,声音稳定而清晰,没有丝毫犹豫,“左前方三丈处,地面自右向左数,第三道最为深邃的横向主纹路,中段偏右约三寸之处,便是此阵一处小型能量交汇与流转的节点!攻击此处,可引动局部剑意紊乱!”

林羽与他目光在空中一触,瞬间心领神会,一种无需言语的信任与默契油然而生。几乎在萧辰精准指出位置的刹那,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吟,“尘”剑已然化作一道深沉内敛的乌光跃入他手中!《青霄剑元诀》 在体内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将精纯的剑元源源不断注入剑身。他没有丝毫犹豫与怀疑,体内 青霄剑元 如同决堤江河般奔腾咆哮,精纯而霸道的毁灭剑意轰然爆发,混合着那丝得自雷帝传承、充满生灭之机的雷霆之力,尽数灌注于古朴的剑身之中!剑身之上,那道亮银色的伤疤骤然亮起,仿佛一只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

“破!”

一声低沉却充满力量的断喝从林羽喉间迸发。他身随剑走,流云步·飞燕穿林 的身法在这一刻施展到极致,整个人仿佛化作了一道贴地疾掠的青色闪电,速度快得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尘”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与灼热的暗红色毁灭雷光,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将光线都吞噬的 雷霆毁灭剑气,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精准无比、势如破竹地狠狠刺向萧辰所指的那个看似毫不起眼、与其他剑痕并无二致的石面节点!

“嗤——!”

没有预想中的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剑气刺入光滑石面的瞬间,发出的是一种奇异的、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切入万年玄冰般的刺耳声响!那一片区域的寂灭剑意瞬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平静湖面,剧烈地紊乱、沸腾、暴动起来!无数原本无形无质、只能感知的寂灭剑气,被迫显化出淡淡的、扭曲的灰色轮廓,发出尖锐刺耳、直钻耳膜的嘶鸣与尖啸,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疯狂地向着林羽那凝实的毁灭剑气冲击、撕咬、侵蚀,试图将这外来之力彻底磨灭、同化。

“通道已开,速走!”萧辰看准那因节点被猛烈攻击而短暂出现的、不足三尺宽、正在剧烈波动的剑意缝隙,低喝一声提醒。他周身太初剑意自然流转,形成一层薄而坚韧、仿佛能隔绝万法的纯净剑罩,身形如一道扭曲了光线的透明流光,精准无比、间不容发地从那狭窄而危险的缝隙之中一穿而过,衣袂飘飘,稳稳地落在了禁制的对面,神情依旧平静。

周明反应极快,几乎在萧辰动身的瞬间,他背后“分光剑”铿然出鞘,却并非斩向禁制,而是随着他剑诀引动,瞬间分化出三道凝实无比的湛蓝色剑光。这三道剑光如同拥有灵性,并非攻击,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那片因林羽攻击而剧烈紊乱的剑意区域的另外几个能量宣泄点,剑光高频震颤,发出嗡嗡清鸣,竟如同三根无形的楔子,暂时稳固、延缓了那条被强行打开的通道的收缩速度!“快!通道支撑不了多久!”他额头微微见汗,低喝道,显然维持这三道剑光也极为耗费心神与剑元。

“过!”鼠道人见状,哪里还敢耽搁,怪叫一声,那矮胖的身体此刻却展现出了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与柔韧性,身形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又像是贴着地面滑行的阴影,以一种极其诡异滑溜、毫厘之差的身法,险之又险地贴着那不断震颤的阵旗光晕边缘,“嗖”地一下窜了过去,落地后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而此时,身处风暴中心的林羽,感受到从“尘”剑传来的压力正在呈几何级数陡增!那反扑的寂灭剑意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一浪高过一浪,不仅疯狂冲击着剑气,更有丝丝缕缕冰冷死寂的意念,如同附骨之蛆,试图沿着剑身与他的心神链接,反向侵蚀他的神魂识海,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沉沦与死寂!他眼神一冷,心中毁灭剑意催发到自身当前所能承受的极致,“尘”剑之上那道亮银色的伤疤光芒大放,仿佛被彻底激活,竟产生一股微弱却真实不虚的吸力,将侵袭而来的部分精纯寂灭剑意强行斩碎、剥离,并吞噬了一丝其中的本源气息!他手腕猛然一震,灌注于剑尖的毁灭剑气轰然爆散开来,形成一股短暂的冲击波,将周遭扑来的灰色剑气暂时逼退。同时,脚下 流云步·云涌星流 的精妙步法全力踏出,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旋即沿着周明以剑光勉强维持的、已然开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的狭窄通道,在通道彻底闭合前的最后一刹那,身形一闪,脱离了“万剑戮心禁”的恐怖范围。周明也几乎在同时闷哼一声,收回三道剑光,脸色微微发白地闪身而过。

四人先后成功渡此险关,虽无人言语,但彼此对视间,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深深凝重与对接下来未知路程的加倍警惕。这寂灭剑府,仅仅是最外围的天然禁制,已然凶险诡谲至此,核心之地,又该是何等光景?

(丹药恢复细节)

刚一脱离险境,脚踏实地,周明立刻毫不迟疑地从怀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白色玉瓶,拔开塞子,倒出两粒龙眼大小、表面有着两道清晰金色丹纹、散发着精纯温和元气波动的二品灵丹“增元丹” 。他自己迅速服下一粒,另一粒递给旁边气息微喘、脸色有些发白的鼠道人。鼠道人也不客气,接过丹药一口吞下,闭上眼略微调息,几个呼吸后,那苍白的脸色才稍稍恢复了一丝红润,显然这二品增元丹对于快速补充他们这个层次的修士消耗的剑元(真元),效果颇为显着。萧辰则只是微微闭目,周身那纯净的太初剑意如同旋涡般缓缓流转,竟能在这死寂之地,强行从稀薄混乱的天地灵气中剥离出极其细微的一部分,纳入体内恢复消耗,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稳下来,似乎刚才的洞察与穿越,并未对他造成太大负担。林羽亦清晰地感觉到,经过刚才那全力一击以及抵御剑意反噬,体内原本充盈的 青霄剑元 已然消耗了近半,经脉也传来隐隐的胀痛感。他毫不迟疑地心念一动,从“玄空戒”中取出一只得自赵干储物戒、品质更好的玉瓶,同样倒出一粒丹纹清晰、药香更为浓郁扑鼻的 二品“增元丹” 服下。丹药入口即化,瞬间化作一股精纯而温和的暖流,迅速涌入四肢百骸,如同久旱甘霖,快速补充着消耗的剑元,那暖流所过之处,经脉的胀痛感也缓解了不少。他同时默默运转 《青霄剑元诀)》 的炼化法门,加速对药力的吸收。

接下来的路途,更是真正的步步杀机,仿佛整座石林都在排斥着生机。

他们遭遇了能扭曲五感、制造出无穷无尽、真伪难辨、且每一道剑影都带着森然杀意的 “迷心剑障” 。置身其中,仿佛有千万柄利剑从四面八方袭来,剑风呼啸,令人心神摇曳,难辨方向,稍有不慎便会力竭心枯,或者自相残杀而亡。萧辰面对此障,神色不变,并指如剑,体内 太初破妄剑诀 全力运转,一道纯净如晨曦初露、蕴含着洞穿一切虚妄真意的太初剑光自他指尖迸发,如同黑暗中升起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照亮混沌,所过之处,那些逼真的剑影幻象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纷纷溃散消融,显露出被掩盖的真实路径。施展此等直指本源的破妄剑诀,对神识的消耗极大,萧辰清晰地感觉到识海传来一丝疲惫,他立刻取出一粒能有效平息心魔躁动、滋养神魂的 二品“清心丹” 服下,丹药清凉之气直冲识海,那丝疲惫迅速消退,眼神恢复了一贯的清明与深邃。

紧接着,他们又遇到了从地底裂缝中无声无息喷涌而出、色泽灰黑、蕴含着极致腐朽与衰败之力、甚至连上品灵器沾染久了都会灵性大损的 “寂灭瘴气” 。这瘴气不仅阻挡前路,更在不断侵蚀众人的护体灵光。林羽见状,毫不犹豫地抢步上前,挡在众人前方。“尘”剑在他手中挥洒开来,《青霄剑元诀》 全力催动,道道 雷霆毁灭剑气 迸发而出,暗红色的毁灭雷光与湛蓝色的生灭电弧交织成一张密集的剑网,悍然撞入那翻涌的瘴气之中。剑网所过之处,瘴气发出“滋滋”的刺耳声响,如同沸汤泼洒在积雪之上,那充满死寂腐朽气息的灰黑瘴气竟被蕴含着生灭真意的雷霆之力强行击溃、净化,硬生生在浓郁的瘴气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通道。持续高强度地催动范围性的雷霆剑气,对剑元的消耗极为迅猛,林羽立刻又服下一粒 “增元丹” ,同时运转 《青霄剑元诀》 加速恢复,以维持自身的巅峰战力,确保通道畅通。

在一条异常狭窄、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天然石缝通道中,他们触动了机关,三具浑身由漆黑岩石构成、高约丈许、手持粗糙却沉重无比石剑的 “剑傀石像” 从岩壁中活化,猛然发动攻击。这些石像动作虽然略显迟缓僵硬,但每一剑挥出都势大力沉,带着一股沉重的、仿佛能压垮心神的寂灭剑意,其坚固程度和攻击力,大致相当于人类修士中的筑基中期好手。

“我来正面主攻,牵制其注意力!周师弟,你以剑光游走侧翼,干扰其攻势,寻找破绽!鼠道人,你眼力毒辣,负责找出它们能量运转的核心或结构弱点!林道友,你的毁灭剑意攻击力最强,伺机而动,听我号令,全力破开它们的防御!”萧辰瞬间便根据双方特点制定了简洁有效的战术。他话音未落,那柄薄如蝉翼、剑身流淌着秋水般潋滟光华的 “秋水剑”(极品灵器)已然出现在手中。剑法展开,不再是大开大合,而是如同绵绵无尽的春雨,细腻绵密,太初剑意蕴含其中,并非硬碰硬,而是如同水滴石穿,不断渗透、侵蚀、削弱着石像体表那层浓郁的寂灭剑意防护,使得其动作似乎又凝滞了半分。

周明清喝一声,背后“分光剑”再次出鞘,剑诀引动下,瞬间分化出十数道虚实交织、真假难辨的锐利剑光。这些剑光并非追求一击必杀,而是如同一群灵动的游鱼,又像是烦人的蚊蚋,专门缠绕、骚扰石像的四肢关节、脖颈连接处、甚至试图攻击那空洞的眼窝,虽然单道剑光难以造成实质性损伤,却有效地分散、牵制了石像的注意力,极大地打乱了它们原本就不算灵动的攻击节奏,为萧辰和林羽创造了宝贵的时机。鼠道人则早早躲到了一块巨岩之后,探出半个脑袋,一双小眼睛闪烁着精光,死死盯着三具石像的动作与身体结构,不过数息之间,便尖声叫道:“左边第一个石像,右腿膝盖关节向后三寸处,有一道不易察觉的天然裂纹!右边第二个,它的后颈与头颅连接的那块凸起岩石,内部有强烈的能量波动,很可能是核心!”

林羽如同最耐心的猎豹,一直在战场边缘游走,《星辰变数诀》 不断推演着最佳时机,《青霄剑元诀》 则保持着剑元的活跃与充盈。听到鼠道人的指点,他眼中精光一闪,脚下 流云步·云涌星流 瞬间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几个闪烁,巧妙地绕过了石像正面的狂暴攻击范围,出现在了左一石像的侧后方死角。“尘”剑发出渴望饮血的嗡鸣,毁灭剑意被他高度压缩凝聚于那带着亮银色伤疤的剑尖之上,《青霄剑元诀》 将沛然剑元瞬间灌注,一式追求极致穿透与点状破坏的 “星陨” 骤然爆发!一点极致的暗红色寒星,仿佛真的是天外陨星坠落,携带着无匹的动能与毁灭气息,精准无比、狠辣决绝地刺入了鼠道人指出的那道膝盖裂纹之处!

“咔嚓——嘣!”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巨响传来,石屑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那石像粗壮的右腿膝盖处,竟被林羽这凝聚一点的一剑硬生生击碎!庞大的岩石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发出一声沉闷的呜咽,猛地一个剧烈踉跄,几乎栽倒在地。早已等待多时的萧辰,剑光随之如影随形而至,太初剑气不再是细雨,而是化作了无数比发丝还细、却无比坚韧锋利的剑丝,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钻入林羽造成的破损处,沿着石像内部的能量脉络瞬间蔓延、引爆!

“轰隆!”

一声巨响,那具石像从内部被太初剑气彻底瓦解,庞大的身躯四分五裂,化作一堆失去灵性的碎石,散落一地。

有了这次成功的配合,接下来的战斗变得顺畅了许多。林羽与萧辰、周明之间配合越发默契,或声东击西,或前后夹击,很快便如法炮制,将剩余两具剑傀石像逐一击破、拆解。战斗结束,场中暂时恢复了寂静。林羽和周明因为连续爆发攻击和维持高强度身法、剑诀,气息都显得有些急促,体内剑元消耗不小,两人毫不犹豫,立刻再次服下 “增元丹”,并运转功法加速吸收药力,抓紧时间恢复。鼠道人也从岩石后钻出来,擦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冷汗,长长舒了口气,也摸出一颗不知名的丹药吞下,显然刚才的指点也耗费了他不少心神。

经此一连串的并肩作战与默契配合,四人之间那层因陌生而产生的隔阂消散了不少,一种临时的信任与默契悄然建立。鼠道人再看林羽时,眼神早已彻底变了,最初的审视与算计被一种深深的忌惮与难以理解所取代。此子不仅实力强横,进步速度骇人,那柄古怪的断剑和那霸道绝伦、仿佛能克制甚至吞噬其他剑意的毁灭剑意,都透着一股邪门与神秘,绝非寻常剑修传承所能解释!

终于,在经历了数不清的曲折、陷阱与战斗后,他们来到了石林的最深处。在这里,他们遭遇了最后一尊守卫在一道幽深峡谷入口处的剑傀。这尊剑傀体型远比之前的庞大,近乎三丈高,通体由一种暗金色的金属与黑色岩石混合铸成,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巨型石剑,其散发出的能量波洞,赫然堪比人类修士中的 假丹境 强者!其动作也不再迟缓,反而带着一种沉重如山岳般的压迫感,每一剑挥出都引得地面震颤,寂灭剑意凝如实质。

这无疑是一场苦战!萧辰的“秋水剑”与剑傀的巨型石剑多次硬撼,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太初剑意被催发到极致,才能勉强抵挡住那磅礴的巨力与侵蚀。周明的“分光剑”分化出的剑光,大多只能在其坚硬的体表留下浅浅的白痕,难以造成有效伤害,更多的是依靠精妙的身法进行牵制与骚扰。林羽的“尘”剑与毁灭雷霆剑气,成为了主要的破防手段,但他每一次与剑傀的正面对抗,都会被那反震回来的巨力震得气血翻腾,剑元消耗速度极快。鼠道人更是吓得远远躲开,只能偶尔凭借经验和罗盘,尖声指出剑傀能量运转的瞬间停滞点。

战斗持续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四人皆是手段尽出,汗透衣背,体内剑元(真元)消耗巨大。连一向游刃有余的萧辰,额头也微微见汗,气息不再如最初那般平稳,不得不服用了一粒 “增元丹” 来补充剧烈消耗的剑元。林羽更是接连服下了三粒增元丹,并持续运转 《青霄剑元诀》 炼化药力,才勉强支撑住高强度的输出。最终,四人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由周明以无数剑光暂时迷惑剑傀感知,萧辰以太初剑意强行定住其巨剑片刻,林羽则凝聚全身之力,《青霄剑元诀》 超负荷运转,施展出威力更强的 “雷殛·星陨” ,一道缠绕着狂暴雷霆的暗红剑气,如同天罚之矛,狠狠轰击在鼠道人指出的、位于剑傀胸腹之间的一处能量节点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暗金色碎块与黑色岩石四处飞溅!那强大的剑傀首领,胸腹处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内部流转的寂灭剑意瞬间失控、逸散,庞大的身躯摇晃了几下,最终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塌,彻底失去了动静。

四人皆是长舒一口气,脸上难掩疲惫之色,各自立刻服用丹药,并运转功法调息。待气息稍微平复,他们才带着警惕与期待,踏入了那条被剑傀守卫的、幽深不知通向何方的峡谷通道。

通道内一片死寂,唯有四人的脚步声和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在狭窄的空间内回荡,更添几分压抑。前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终于不再是永恒的黑暗,有朦胧而清冷的光亮从通道尽头传来。当四人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出通道尽头的瞬间,眼前景象豁然开朗,即便是以林羽和萧辰那经过千锤百炼的心性,呼吸也不由得为之一滞,心神瞬间被眼前的宏伟与古老所夺!

一座无法用寻常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古朴的巨型宫殿,巍然耸立于一片巨大的、仿佛被掏空的地下空间之中,占据了他们所有的视野!宫殿通体由一种暗沉如永夜、仿佛能吸收吞噬所有光线的奇异巨石垒砌而成,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拼接的缝隙,散发出一种历经万古沧桑而不朽、看尽星辰生灭而永恒的苍凉与厚重气息。宫殿正门高达十数丈,早已洞开,门内是一片深邃的幽暗,仿佛连通着另一个死寂的世界。一股令人神魂战栗、骨髓发寒、忍不住想要跪地叩拜的磅礴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般从殿内弥漫而出,笼罩了这整片地下空间。门楣之上,以某种蕴含无上道韵、笔走龙蛇的古老篆文,铁画银钩地刻着三个仿佛由剑意直接烙印而成的、散发着终结气息的磅礴大字——

寂 灭 殿!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剑府核心主殿!”鼠道人激动得浑身肥肉都在颤抖,声音嘶哑而尖利,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团,眼中闪烁着近乎疯狂的、无比炽热的光芒,仿佛看到了通往无上大道的阶梯。

四人互相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与凝重。他们迅速再次服下 “增元丹” 和 “清心丹”,竭力调整着因震撼和连番大战而有些起伏的气息与心神,压下那难以抑制的激动。彼此交换了一个无比警惕的眼神后,这才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如同迈向神圣之地,又如同踏入绝世凶兽的巢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踏入了那象征着终极终结与无上机缘的——寂灭殿。

殿内的空间,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高远,仿佛自成一方小天地。穹顶高悬,隐没在朦胧的灰暗之中,无法窥其全貌。数根需要十人乃至数十人才能合抱的巨型石柱,如同支撑天地的脊梁,耸立于大殿四方,柱身之上,雕刻着模糊不清、却隐约能辨认出是描绘着宇宙初开、世界演化、星辰诞生与陨落、万物繁荣与衰亡的古老图案,充满了大道至简的韵味。殿内没有灯火,也没有夜明珠,所有的光源,都来自于悬浮在半空之中、如同夏夜繁星般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灰白色光点。这些光点,并非实物,而是精纯到极致的寂灭剑意自然显化而成!它们将整座宏伟的大殿映照得一片清冷、幽寂、朦胧,仿佛置身于一片永恒的、死亡的星空之下,万籁俱寂,唯有终结是永恒的主题。

而大殿中央的景象,更是瞬间如同磁石般,牢牢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他们的呼吸都为之一顿!那里,没有预想中的华丽棺椁,没有堆积如山的灵石法宝,没有琳琅满目的神功秘籍。

只有一具栩栩如生、仿佛刚刚坐化不久、盘膝而坐的完整骨骸。

这具骨骸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晶莹、仿佛最上等灵玉般的奇异光泽,骨骼之内,隐隐有庞大如浩瀚星海、却又内敛深沉到极致的恐怖能量在缓缓流转、循环不息。即便已经逝去了不知多少万载岁月,这具骨骸依旧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不敢直视、仿佛面对天地威严般的磅礴威压!这,无疑便是此地的主人,那位在上古时代纵横睥睨、执掌寂灭之道的绝世强者——寂灭剑尊 的遗骸!

然而,真正让林羽、萧辰乃至在场所有人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心神剧震、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栗的,并非这具蕴含着惊世力量的不朽遗骸本身,而是遗骸那晶莹如玉、仿佛仍蕴含着无上指力的指骨之间,轻轻握着的一柄剑。

此剑长约四尺,造型古朴到了极致,甚至可以说是简陋到了返璞归真的程度。通体呈现出一种灰扑扑、毫不起眼、仿佛深山老林中随处可见的顽石般的石质光泽,没有镌刻任何符文印记,没有镶嵌任何宝石珍玉,更没有流露出丝毫凌厉无匹的锋芒与杀伐之气,看上去就像是一块深埋于地底亿万载、未经任何人工雕琢的天然顽石,被人以最原始、最随意的方式,粗略地打磨成了剑的形状。

但,就是这样一柄看似凡铁不如、扔在路上都可能无人问津的石剑,却让刚刚踏入大殿的林羽、萧辰、周明、鼠道人四人,灵魂深处都感到了一阵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抑制的恐惧与战栗!

因为他们都能无比清晰、无比深刻地感知到,整座寂灭殿内,那无处不在、浩瀚如海、沉重如山、令万物终结、让星辰黯淡的恐怖寂灭剑意的绝对源头,并非来自于那具威压惊世、能量磅礴的玉质骨骸,而是完全、彻底地源自于这柄被剑尊骸骨轻轻握在掌中的、毫不起眼的——寂灭石剑!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光华,没有声响,没有波动,却仿佛是这片天地的绝对核心,是所有寂灭与终结规则的具现化,是死亡的象征,是最终的归宿!

而就在这具蕴含无上威严的骨骸与那柄象征着终极寂灭的石剑之前,一道曼妙窈窕、身着幻月阁标志性月白轻纱长裙的动人身影,正背对着刚刚闯入的林羽等人。她伸出纤纤玉手,五指如兰,指尖流淌着变幻不定、虚实难辨、仿佛能融入任何环境的缥缈剑气——正是幻月阁招牌的无相剑气。她动作轻柔而谨慎,带着一种志在必得的专注,正试图去触碰、去握住那柄寂灭石剑古朴无华的剑柄。

似乎是清晰地感应到了身后传来的、无法完全掩饰的凛冽剑意、沉重脚步声以及那瞬间的震惊与死寂,那曼妙身影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带着一种刻意的、仿佛演练过无数次的优雅与从容,缓缓地、如同慢镜头般,转过身来。

顿时,一张足以令明月失色、让百花含羞、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暴露在寂灭殿那清冷的光线下。眉眼如画,琼鼻樱唇,肤若凝脂,尤其是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剪水秋瞳,此刻正含着盈盈笑意,风情万种,流转间勾魂夺魄,正是幻月阁这一代最杰出的传人之一——叶轻舞!

她如水般柔媚的目光在林羽四人身上不疾不徐地流转一圈,尤其在气息深沉的萧辰和锋芒内敛却更显危险的林羽身上,刻意停留了片刻,眼中恰到好处地闪过一丝如同受惊小鹿般的讶异,随即迅速化为足以融化冰雪的盈盈笑意,声音酥媚入骨,仿佛带着钩子,却又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冽与锋芒:

“哎呀,这可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呢。萧师兄,林道友,还有这两位朋友,你们的脚程,可比轻舞预想的,要快上不少呢。”她朱唇轻启,贝齿微露,目光再次落回那柄寂灭石剑之上,语气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惋惜,又蕴含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志在必得,“可惜呀,看来与此剑有缘的,并非只有小女子一人。不过呢……”她话音微顿,指尖的无相剑气再次向石剑靠近了几分,笑意更深,“这‘寂灭石剑’,似乎……更亲近小女子身上的气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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