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烨站在紫云阁的炼器房内,眉头微蹙地望着眼前三座并排的炼器炉。炉火跳动间,映照着他略显疲惫却依旧锐利的眼眸。这三座炉子都是他从阁中废墟里勉强修复的旧物,最大的一座炉身布满裂纹,虽能用灵脉之力勉强维持温度,却连同时处理两份幽冥铁都显得吃力。
“韩师兄,这是今日万宝楼送来的订单。”凌玥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手中捧着一卷兽皮卷轴,快步走到韩烨身边。卷轴展开,上面用朱砂笔标注着密密麻麻的需求:二十只纳灵袋、十五柄破邪剑,还有五枚幽冥刺,交货日期定在十日之后。
韩烨指尖划过“幽冥刺”三个字,指尖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这几日,随着幽冥刺在黑骨城名声渐起,订单量几乎是翻倍增长。可眼下的问题是,现有的炼器炉根本跟不上需求。
“三座炉子全力运转,每日最多能成两件中阶灵器。”韩烨低声计算着,“要完成这订单,至少需要二十天。”
凌玥也看出了症结所在,秀眉微蹙:“万宝楼那边催得紧,说是黑骨城几位城主都在等着幽冥刺。若是逾期,恐怕会影响后续合作。”
韩烨沉默着走到最大的那座炼器炉前,手掌抚上冰凉的炉壁。炉壁上刻着的灵文早已模糊,只有零星几处还能辨认出是“聚灵”与“恒温”的字样。这是谷洪时代遗留的旧物,放在当年或许算得上精品,但在仙界灵脉稀薄的地冥域,早已力不从心。
“必须得有一座更好的炼器炉。”韩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座能承受更强灵火、同时处理多种矿石的高阶炼器炉。”
“可地冥域的坊市中,最高阶的也就是中品炼器炉,而且价格高得离谱。”凌玥轻叹道,“上次我去黑骨城,万宝楼楼主说过,一座上品炼器炉的售价,抵得上我们现在三个月的收入。”
韩烨摇了摇头,他要的并非普通的上品炼器炉。经历过陨仙渊的秘境之行,他对仙界炼器术的理解早已不同。普通炼器炉只能依靠灵脉或灵晶驱动,而真正的至宝级炼器炉,往往蕴含着独特的域力——就像他在秘境中感知到的天罗域气息,那种能扭曲空间、提纯灵气的力量,若是融入炼器炉,必将让灵器品质提升一个境界。
就在这时,炼器房外传来一阵咳嗽声,墨长老拄着拐杖缓步走了进来。他目光扫过忙碌的弟子们,最终落在韩烨身上:“看你愁眉不展,是为炼器炉的事烦心?”
韩烨点头:“弟子正在想,如何才能弄到一座高阶炼器炉,否则难以应对万宝楼的订单,更别说扩大规模了。”
墨长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他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可知‘陨仙炉’?”
“陨仙炉?”韩烨与凌玥同时抬头,这个名字他们从未听过。
墨长老走到炼器房角落,从一堆尘封的古籍中翻出一本泛黄的线装书。书页边缘早已磨损,上面用古老的篆文记载着紫云阁的历史。他指着其中一页说道:“这是谷洪祖师晚年时的笔记。当年他初到地冥域,曾在一处古战场遗迹中寻得一座残破的仙炉,经他亲手修复后,取名‘陨仙炉’,用作炼制高阶灵器的备用炉。”
韩烨心中一动:“备用炉?那主炉呢?”
“主炉在与天罗域修士的大战中被毁了。”墨长老的声音带着几分惋惜,“陨仙炉则在谷洪祖师坐化前,被他藏回了古战场。他说那炉子与古战场的死气相融,寻常修士靠近不了,留待有缘人取用。”
凌玥凑近书页,仔细看着上面的记载:“上面说,陨仙炉炉身刻有‘吞噬’与‘转化’两道上古灵文,能直接吸收地冥域的死气转化为炉火,对幽冥铁这类矿石有奇效。”
“吸收死气?”韩烨眼中闪过精光。地冥域最不缺的就是死气,若是炼器炉能以死气为燃料,不仅能节省大量灵晶,还能就地取材,简直是为紫云阁量身定做。
“只是那古战场遗迹……”墨长老话锋一转,语气凝重起来,“位于地冥域西北的‘葬仙谷’,那里是上古仙魔大战的遗址,残留着无数空间裂缝,还有高阶妖兽盘踞。谷洪祖师当年也是凭借金灵境的修为才敢深入,你如今虽是真灵境五品,但去那里依旧凶险。”
韩烨走到窗边,望着远处连绵的黑灰色山脉。葬仙谷的名字他曾听过,黑骨城的修士们提起那里时,无不谈之色变。据说进去的修士十有八九都是有去无回,要么被空间裂缝撕碎,要么成了妖兽的腹中餐。
但他更清楚,紫云阁要想真正立足,就不能永远困守在这片残垣断壁之中。炼器炉是眼下最关键的瓶颈,陨仙炉是唯一的机会。
“我必须去。”韩烨转过身,目光坚定地看着墨长老与凌玥,“三个月来,我们靠着纳灵袋和幽冥刺勉强站稳脚跟,但这远远不够。灰影门的事已经给我们敲响警钟,没有足够的实力和底蕴,就算暂时兴旺,也迟早会被更强的势力吞并。”
他走到石磊正在学习刻制灵文的木桌前,拿起一枚尚未完成的破邪剑坯:“你看,这些低阶灵器只能吸引散修和小势力。若想招揽真正的强者,若想让紫云阁的名字重新响彻地冥域,我们必须能炼制更高阶的灵器——而这,需要陨仙炉。”
凌玥看着韩烨眼中的光芒,忽然上前一步:“韩师兄,我与你同去。”
“你?”韩烨微微一怔。
“我熟悉地冥域的地形,而且这些日子靠着你的淬体灵液,我的修为已经突破到真灵境三品,足以应对一般的妖兽。”凌玥语气恳切,“多一个人,多一份照应。”
墨长老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罢了,你二人同去也好。凌丫头对地冥域的了解,确实比你这个刚飞升不久的小子强。”他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兽皮地图,上面用朱砂勾勒出一条蜿蜒的路线,“这是当年谷洪祖师进出葬仙谷的路线,你们沿着这条线走,能避开大部分空间裂缝。”
他又递给韩烨一枚黑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繁复的符文:“这是‘避尘佩’,能隐匿修士的气息,对付低阶妖兽或许有用。记住,若遇金灵境以上的妖兽,立刻退走,切不可恋战。”
韩烨接过地图与玉佩,郑重地收入纳灵袋中:“弟子明白。阁中之事,就拜托墨长老与吴昊了。”
“放心去吧。”墨长老摆了摆手,“炼器房的弟子们我会照看着,万宝楼那边我也会派人去说明情况,争取多宽限几日。”
当天下午,韩烨与凌玥简单收拾了行装。韩烨带上了幽冥刺与新近炼制的几枚爆裂符,凌玥则准备了充足的疗伤丹药和一张地冥域的详细地图。两人没有惊动其他弟子,只在吴昊送别的目光中,悄然离开了紫云阁。
站在阁门外的山路上,凌玥回望了一眼正在修缮的阁楼——三个月前还是断壁残垣,如今已有不少弟子在院中打坐修炼,几处倒塌的屋舍也重新立起了梁柱。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给这片曾经死寂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等我们回来,这里一定会变得更好。”凌玥轻声说道。
韩烨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幽冥刺:“一定会的。”
两人相视一眼,转身朝着西北方向的葬仙谷走去。前方的道路被黑灰色的雾气笼罩,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妖兽嘶吼。那是未知的危险,也是紫云阁重振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