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象城的清晨总是被一层淡淡的灵雾笼罩，晨曦穿透薄雾，洒在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映出鳞次栉比的阁楼飞檐。作为中极域最大的坊市，这里从不会真正沉寂，哪怕是天刚蒙蒙亮，街角的小吃摊已飘出灵米粥的香气，药铺前的伙计正踮脚卸下一箱箱带着露水的灵草，而更远处的修炼者聚集区，早已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与吐纳灵气的闷哼。
韩烨与凌玥找了家僻静的客栈住下后，便马不停蹄地开始为寻找金灵髓奔走。昨日在万象城转了大半日，他们算是彻底明白此地的水有多深——寻常摊位上摆着的最低阶灵材，都比地冥域黑骨城的珍品要高出一筹，而那些标注着“金灵境可用”的物件，价格更是高得令人咋舌。金灵髓的消息倒是打探到了不少，可每一条都指向同一个结果：此物被各大势力牢牢攥在手里，散修想要染指，难如登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韩烨坐在客栈房间的窗边，指尖摩挲着一枚从黑市换来的中极域地图玉简，眉头微蹙，“我们带的灵晶虽不算少，但想买一块像样的金灵髓，恐怕连十分之一都不够。”
凌玥端来一杯灵茶，轻声道：“可除了买，我们还有别的路吗？中极域的矿脉都有主，天罗域那条金灵髓矿更是重兵把守，硬抢绝无可能。”
韩烨接过茶盏，温热的灵气顺着掌心蔓延开，却没能驱散他心头的凝重。他看向窗外，目光落在不远处一座气势恢宏的阁楼——那是万象城最大的炼器坊“千锤阁”，阁楼顶端悬挂着一柄巨大的青铜锤雕塑，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随时能落下，将世间万物锻造成想要的模样。
“或许……可以换条思路。”韩烨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们缺的，未必是灵晶。”
凌玥不解：“韩大哥的意思是？”
“金灵髓是修炼资源，更是炼器的顶级辅料。”韩烨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万象城修士众多，对高阶灵器的需求极大，而能炼制出精品灵器的人，永远是稀缺的。千锤阁能坐稳第一炼器坊的位置，手里必然有金灵髓，或许……我们可以用他们需要的东西来换。”
“用什么换？”
韩烨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用我的手艺。”
半个时辰后，千锤阁外的广场上，多出了一个简陋的摊位。一块平整的青石板上铺着块灰布，上面只摆着三件灵器——一柄长剑，一面盾牌，一只储物袋。摊位后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修士，正是乔装后的韩烨与凌玥。韩烨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灰袍，头发用木簪随意束起，脸上故意抹了点灰，看上去就像个走投无路的散修。凌玥则换上了一身淡青色衣裙，低着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与周围那些挂满琳琅满目的灵器、吆喝声此起彼伏的摊位相比，这个小摊显得格格不入。更引人注目的是，韩烨在摊位前竖起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以器换髓。
“以器换髓？这小子疯了吧？”
“金灵髓是什么宝贝？岂是几件破烂灵器能换的？”
“看他那三件东西，顶多是真灵境中阶的货色，也好意思拿出来？”
很快，摊位前就围拢了一群看热闹的修士，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来，大多带着嘲讽与不屑。有人甚至伸手想去拨弄灰布上的灵器，被凌玥不着痕迹地挡开。
韩烨始终面无表情，任由周围的议论声浪拍打着耳膜。他很清楚，在万象城这种藏龙卧虎的地方，没有真本事，任何吆喝都只是徒劳，唯有拿出令人信服的东西，才能打破僵局。
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统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青铜小锤令牌的修士挤了进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的中年修士，修为在金灵境三品，眼神扫过摊位上的灵器，嘴角撇出一抹讥讽：“哪来的野小子，敢在千锤阁门前撒野？不知道这一带的规矩吗？”
韩烨抬眼看向他，平静地问：“什么规矩？”
“规矩就是，凡在千锤阁百丈之内摆摊炼器者，需得先经过我们阁主同意。”三角眼修士上前一步，身上的金灵境威压隐隐散开，逼得周围几个真灵境修士纷纷后退，“你这破摊子，也配在这里摆？识相的，赶紧收拾东西滚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韩烨没有动，反而指了指木牌上的字：“我不是来抢生意的，只是想换块金灵髓。”
“换金灵髓？”三角眼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就凭你这几件破铜烂铁？我告诉你，我们千锤阁后院的废料，都比你这东西强！”
周围的修士也跟着哄笑起来，不少人开始起哄：“小子，别自不量力了，千锤阁的阁主可是金灵境七品的炼器大师，你这点微末伎俩，在人家面前连提鞋都不配！”
韩烨眉头微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看向三角眼修士，朗声道：“阁下既然是千锤阁的人，想必眼光不差。我这几件灵器虽不起眼，但其中的灵文布置，未必是废料可比。若阁下不信，不妨让你们阁主出来一观？”
“你也配让阁主亲自出面？”三角眼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这样吧，我给你个机会——我们阁主最近正缺一艘代步飞舟，你若是能炼制出一艘可承载金灵境灵气的飞舟，别说换块金灵髓碎片，就是让你进千锤阁当个供奉，也不是不可能。可要是炼不出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狠戾：“就自断一臂，滚出万象城，永远别再踏足中极域！”
这话一出，周围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韩烨身上。可承载金灵境灵气的飞舟，绝非易事。金灵境修士的灵气凝练度远超真灵境，寻常材料根本承受不住，稍有不慎就会在飞行中崩碎；而且飞舟上的灵文也必须经过特殊设计，否则无法引导金灵境灵气运转，速度与安全性都会大打折扣。即便是万象城的老牌炼器师，也未必有把握能炼制成功，更别说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修为只有真灵境的散修了。
凌玥下意识地握住了韩烨的衣袖，眼中满是担忧。她知道韩烨的炼器术高明，可这要求实在太苛刻了，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韩烨感受到了凌玥的紧张，反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他抬眼看向三角眼修士，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好，我答应你。”
“韩大哥！”凌玥惊呼出声。
周围的修士也炸开了锅：
“这小子真敢接？他疯了吗？”
“我看悬，这根本就是千锤阁故意刁难，他怎么可能炼得出来？”
“说不定人家真有本事呢？没看到他那三件灵器上的灵纹吗？虽然简单，但排列得很精妙……”
三角眼显然没料到韩烨真的敢接，愣了一下后，脸上露出阴狠的笑容：“有种！既然你答应了，那就跟我来千锤阁，所需材料我们出，但若是材料浪费了，你可赔不起！”
韩烨点点头，收起摊位上的三件灵器，对凌玥道：“你在客栈等着，我很快就回来。”
凌玥咬着唇，点了点头，看着韩烨跟着三角眼修士走进千锤阁那扇厚重的青铜大门，心中默默祈祷。
千锤阁内部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宏大，正厅中央是一座巨大的熔炉，炉身刻满火焰灵纹，不时有金色的火焰从炉口喷涌而出，散发出灼热的气浪。十几个炼器师正在厅内忙碌，有的在敲打烧红的金属，有的在刻画灵纹，有的在调试灵材，空气中弥漫着金属与灵液混合的特殊气味。
三角眼将韩烨带到熔炉旁，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威严的老者正背对着他们，看着熔炉内的火焰。老者身上散发着强大的气息，赫然是金灵境七品的修为。
“阁主，人带来了。”三角眼恭敬地说道。
老者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韩烨身上，带着审视与淡漠。他便是千锤阁阁主，姓秦名岳，在中极域的炼器界颇有声望，尤其擅长炼制飞行类灵器。
“就是你要以器换髓？”秦岳的声音如同金石交击，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
“是。”韩烨不卑不亢地回答。
秦岳上下打量了韩烨一番，当看到他真灵境的修为时，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我这手下的话，你都听到了？可承载金灵境灵气的飞舟，你有把握？”
“有没有把握，炼过便知。”韩烨道，“还请阁主提供材料。”
秦岳冷笑一声：“好一个狂妄的小子。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老三，带他去材料库，给他取一块星辰铁木，再拿十斤玄铁，五十颗聚灵珠。”
星辰铁木是中极域特有的木材，蕴含星辰之力，质地坚硬且轻盈，是炼制飞舟的上等材料；玄铁则用于加固舟身；聚灵珠则能辅助飞舟聚集灵气。这些材料算不上顶级，但也绝非普通货色，足以考验一个炼器师的功底。
“记住，你只有三日时间。”秦岳最后看了韩烨一眼，语气冰冷，“三日之后，若是拿不出合格的飞舟，就按约定办。”
韩烨没有再说话，跟着三角眼修士走向材料库。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与千锤阁的赌约，更是一场与自己的较量。只有成功炼制出飞舟，他才能得到金灵髓，才能突破金灵境，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仙界站稳脚跟，才能守护紫云阁，才能……一步步揭开谷洪阁主死亡的真相。
熔炉内的金色火焰依旧在跳跃，映照着韩烨年轻却异常坚定的脸庞。一场关乎未来的炼器之战，即将开始。